自从庐陵城开始,刘煜一直是在蔚州军的护卫下前进的,离开蔚州地界之后,则是由莒州军继续护卫,在此期间刘煜也一改之前低调的状态,每到一城一县都同当地主官和士绅进行茶话会,同样这样的方式听取地方主官和士绅对于朝廷政策的态度。可以从这个时候开始,刘煜彻底接受了身份的转变,他的格局也彻底的同将要承担的身份相匹配。
永和四年十月二十日,刘煜一行抵达国都新安城所在的莒州宛平县,这里距离新安只有一步之遥。不过刘煜一行人并没有继续向新安进发,而是停留在了宛平县。
刘煜虽然是莒国的新君,但毕竟没有完成登基典仪,所以现在他依然是莒国鄞州公,作为封臣是绝对不能轻易离开封地的,更不能返回国都。虽然他是奉命还都继位的,但是还需要由禁军前来然后才能够进入国都新安。
“殿下,臣这就前往国都,还请殿下再次稍后。”,黄其武作为新任刑部尚书,自然没有刘煜那么多的限制,可以直接前往国都上任。
刘煜点零头,然后指着宫和笙、纳兰鸢二人道,“还要烦请阁老将她们带到京都去。”
黄其武看了一眼宫和笙,“这位是?”
刘煜微微一笑,“鄞州公府长卿宫郎的孙女,也将成为未来的王后。”
黄其武听了刘煜的话便向宫和笙深施一礼,宫和笙赶忙还礼。
“既然如此,臣便应下了,只是不知道可有安身所在,毕竟现在宫姑娘还不能直接进宫。”,黄其武恭敬的问道。
刘煜看了宫和笙一眼,然后道,“宫长卿的长子是在新安的,所以阁老将她们送进新安城就可以了。”
黄其武听罢朝刘煜深施一礼,“臣领命。”
刘煜点零头,“辛苦了。”
“我在新安等你。”,这个时候宫和笙走到刘煜近前,拉着刘煜的手轻声道,“我只要能够陪伴在你的身边就好了,至于什么王后不王后的,我不在乎。”
刘煜宠溺的抚着宫和笙的秀发,然后道,“这是我认定的事情,你且去新安等我,待我完成典仪然后在宫中相聚。”
宫和笙点零头,然后向贻清和杭既白分别施了一礼便跟在黄其武身后走了出去,纳兰鸢也赶忙朝刘煜施礼之后也走了出去。
刘煜并没有去送黄其武等人,而是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等待着那个自己再次驾临新安的时刻。
贻清见刘煜有些落寞的坐在椅子上,便走了过来给刘煜斟了一盏茶,“瞧你有些落寞,是为什么?”
刘煜呷了一口茶,微微摇头,“有点紧张。”
贻清便是一笑,“紧张?是怕斗不过朝堂那只手么?”
刘煜又是一摇头,“不完全是,过去我只是鄞州公,考虑的不过是鄞州的百姓,马上要成为国君了,要考虑的就是莒国乃至中土百姓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贻清也是一笑,“看来四爷并没有在乎朝堂上那只手。”
刘煜挑了挑眉毛,“只要不破坏江山社稷,倒也无妨,见招拆招吧。”
贻清只是一点头,也不再话了,毕竟那只手是属于太后的,是刘煜的母亲,无论如何自己这个外人也不能这么肆意的指摘他的母亲。这莒国朝堂之中,可能会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确定,但是饶是如此有两个人两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一是涿州公刘谓崖图谋不轨,这是绝对不会错的,二是太后意图染指朝政,有自立倾向也是不会错的。这将是刘煜会遇到的两个大麻烦,至于中土其他三大国还不是非常棘手的事情,毕竟这种表面的和平还是需要维持一段时间的,既然他们在莒国国君失智、国君空缺的时候都没有直接开战,倒也不会在莒国新君刚刚登基的那点时间里挑起战端。
刘煜似乎也陷入了一阵思索了,之后便对杭既白道,“杭剑师,你有何打算?”
杭既白道,“还是要师父决定。”
刘煜揉了揉下巴,然后对杭既白道,“依我看,纳兰前辈可能会让你留在我身边吧?”
杭既白面有讪讪,并不没有做出回答,因为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刘煜作出解释,师父确实是这样想的,毕竟传中的神算机子曾经过,师妹有一段因缘是在刘煜身边的,而这所谓因缘恐怕同师妹的身世有关系,而自己又对师妹有着一番情愫,所以自己自然也是要留在师妹身边的。
贻清也是一笑,对刘煜道,“烟雨楼就算是有些算计,也是对你没有害处的,大可放心。”
刘煜耸了耸肩,“我可没过认为烟雨楼对我有算计,我只是觉得杭剑师武功高强,若是留在新安之中,可以称为我极大的助力。”
“话是如此,不过你打算让他做什么?”,贻清好奇的问道。
“禁军统领。”,刘煜缓缓的道,眼中的光芒显得坚定却又有一些诡异。
杭既白也没想到刘煜竟然愿意让自己进入禁军,甚至还是禁军的统领,但是杭既白却又皱了眉头,莒国现在的禁军统领不是那位么?
“禁军统领?”,贻清也是一皱眉头,“现在禁军的大统领不是长生么?”
刘煜听到了“长生”二字就是一声冷哼,似乎对于这个名字十分吉利的禁军大统领,很是嗤之以鼻。
“是他没错。”,刘煜撇了撇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是禁军的大统领,如今我出了新安又回新安,他还是大统领,霸着这个位子未免太久了些吧。”
贻清听了刘煜的回应,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长生可是个大人物啊,现在的江湖,算的上大人物的而且还露面,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薛国公、刀圣芮晓楼,烟雨楼楼主、西方剑纳兰夕颜、无极殿殿主、东方剑陈纵横、勤学殿殿主、南方剑杨宜法、承殿殿主、北方剑皇甫宇,还有就是那个百花剑祝长思了,长生被称为中通剑啊,是最有可能称为剑圣的人,不过怎么感觉你就那么看不上他呢?”
刘煜撇了贻清一眼,“我看不上他?哪敢呢。”
这哪里是看不上他,分明是有仇啊,贻清一脸苦笑,“这个人起来也有些神奇。”
长生,大莒国禁军大统领,江湖贺号中通剑。这个人并非出自一宫二楼三殿中的任何一方,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但是这个人却在三十年前突然成名。
三十年前,也就是宁和十八年,刘煜的祖父莒国世宗宁和王刘承云最后一次出征,这一次出征很特殊,已经被确认为储君的刘谓柏也就是刘煜的父亲也随同出征,这是刘谓柏第一次上战场。如果非得用文武二字来形容自己的祖父和父亲的话,刘煜肯定会用“崇武”来形容爷爷刘承云,用“崇文”来形容父亲刘谓柏。
刘谓柏登基之后也曾出征、征伐,但是并没有像祖父刘承云那样的频繁,毕竟他的祖父宁和王刘承云在位二十一年两个月,但是他竟然有近十二年的时间都在不断的征战着。而反观父亲刘谓柏不但不好站,甚至反战,更是一举促成了中土四大国停战这一历史壮举。
宁和十九年,世宗宁和王的最后一次出征是要同薛国开战,当时刀圣芮晓楼已然成名,三十岁的芮晓楼凭借一人一刀护住了虢国关隘,被虢国皇帝封为了薛国公,镇守在同莒北五国之一的芮国边境上。
在宁和王看来,如果不除掉芮晓楼的话,那么莒北五国没有宁日,甚至可能会危及到莒国本土北部的安危。于是宁和王准备举全国之力同芮晓楼开战,甚至不惜以割让领土为代价与四大国之一的杞国进行了合作。
但是,就在这一站之中,刀圣再一次在关隘打了一场大胜仗,甚至险些俘虏了莒国储君刘谓柏,而在关键时刻救了刘谓柏的正是长生。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战场的,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战场上的,等到人们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手持一剑抗住炼圣芮晓楼的攻击,连芮晓楼都不敢相信,这个看着还没有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能够挡住他的攻击,要知道三十年前那正是芮晓楼的壮年期,虽然从技法上来并没有现在那么炉火纯青,但是无论是从战斗意志上还是从力量、体能上来,那个时候正是芮晓楼的巅峰期,但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看着也就不到二十岁的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少年成功的抵挡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人出乎意料,这个神秘人不但抵挡了芮晓楼的攻击,甚至还山了芮晓楼,自成名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单打独斗之中山芮晓楼。
一时间之间,赫赫有名的刀圣芮晓楼甚至陷入了疯魔,不再讲究什么功法、技法,看着仿佛就是乱砍乱劈一般的攻向这个年轻人,只是这一番操作只是划破了年轻饶衣衫,竟然没有伤及他一丝一毫。在此之后,双方攻守再次转换,刀圣芮晓楼竟然渐渐落入下风,不过饶是如此骄傲的芮晓楼却阻止了所有要帮助他的人,只希望用他自己手中的大刀挽回自己将要受损的名誉,但事与愿违,芮晓楼还是败了。
芮晓楼的失败极大的挫败了薛国军士的士气,薛国全面战败,最后在虢国和扈国两国施压下,宁和王只是取了薛国七座城池便班师回朝。
赫赫有名的刀圣芮晓楼败在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剑客手中,这样的消息迅速的在中土传播开来,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曾经如日中的芮晓楼渐渐的退隐,专心研习功法。
而一举成名的长生,则在宁和王的邀请和封赏下成为了莒国附属国、莒北五国之一的芮国的兵马元帅,任务就是防止薛国的复仇,一步登的长生就这样在芮国镇守边关,在此任上一干就是两年。
两年后的宁和二十年,由于伤病缠身,宁和王身体每况愈下,而这个时候国内又有叛乱的隐患,尤其是已经成为封臣的涿州公刘谓崖隐隐有造反的迹象,为了保住国家根基,也为自己的继承人能够安稳的坐上王位,宁和王下令调长生还都,彼时二十一岁的长生成为了大莒国禁军大统领。
只是可能连长生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大统领的位置,一坐就是将近三十年,历经宁和王、仁和王、永和王三朝,眼看着新君登基,他将成为历经四朝的禁军大统领了。
长生,对于贻清和杭既白来,那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两个人虽然对他有所了解,但是并没有刘煜知道的那么详细。
“既然长生曾经救过先王,那你怎么还对他有这样的情绪呢?”,贻清有些不理解的问道,有救父之恩呐,你不用感恩戴德,但是最起码得有些尊重吧?也不能这么嗤之以鼻啊。
“奸佞人啊。”,刘煜无奈的摇了摇头,“长生能力很强,这个世人皆知,十九岁就一个人力扛全盛期的刀圣芮晓楼,他是个强者,这一点我承认也从未否认过。但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机遇和能力,所以让这个人眼高于顶,他眼里从未容人,甚至包括世宗和先王也只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客套而已,至于其他人自然更不能被他当人看。”
贻清一挑眉毛,原来是这样,我这位怎么对长生有那么大的成见呢,想必也是当年被长生的狗脾气给气到过,甚至极有可能是被欺负乃至于侮辱过,不然以刘煜这种很平和的脾气来,不可能会是这幅模样。
贻清抿了抿嘴,“那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听了贻清的问题,刘煜深深的崴了贻清一眼,然后冷声道,“当年他奉先王之命,教习国君和我,只教了我不到盏茶的时间。”
“盏茶时间?”,贻清不禁有些疑惑,皱着眉头问道。
刘煜眼角不断抽搐着,然后咬着牙道,“他竟然我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