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炀帝雍景十三年,中土史上最出名的昏君澹炀帝澹台广出巡至蔚州,见黑水河波光粼粼又见北部群山环伺,一时之间沉醉其中,并决定在簇兴建行宫,自雍景十三年秋至雍景十六年,澹国户部四处筹措资金,抽调军费甚至是提高各种苛捐杂税,毕竟从规划上来,这座黑水河畔的行宫要比澹国国都建安的皇宫更加的巍峨。
不过随着雍景十六年这一时刻的到来,饱受朝廷苛捐杂税的百姓们终于忍不住了,澹国各地突然出现了大规模的起义活动,镇压起义自然也需要资金,故而黑水河行宫的建造任务告一段落了,澹炀帝原以为起义被镇压之后,行宫会继续建造,自己还可以到这行宫中休养,但是没想到的是自雍景十七年开始,造反的不再是百姓了,随着贤国公自立为大闯帝国大皇帝擎起造反的大旗,澹国陷入了亡国的危机,澹炀帝澹台广不得不花费时间、精力和金钱拉拢各地封疆大吏,保证他们依旧能够效忠朝廷,保住澹国基业,这一场平叛战争一直持续了十年。
雍景二十七年七月初三,杞国公公孙胜杀进澹国国都建安城,率队攻入皇宫,在正大光明殿之中杀死了昏君澹台广,并开始大肆屠戮皇族,澹国灭国,国祚三百一十六年。
历经三年建设的黑水行宫也不过是刚刚开工而已,可能连澹台广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兴建这座黑水行宫,导致民怨沸腾,最终迫使忍无可忍的百姓揭竿起义,也正因为许多包藏祸心的封疆大吏发现国力式微,所以才造了反。因而可以,澹国的覆灭与这座尚未建成的黑水行宫有些密切的联系。
只是,世人都没想到的是,公孙胜屠戮皇族的时候,放跑了一个皇七子澹台宇,澹台宇在忠心耿耿的太监保护下,逃到了蔚州庐陵城,因为放眼整个中土唯一没有反的也就只剩下控制着莒州、蔚州的蔚州公刘茂贞了。
忠心耿耿的刘茂贞果然拥立澹台宇为澹国皇帝,历史上将澹台宇的澹国政权称为东澹,这位皇帝也被称为澹献帝。为了铭记澹国亡国之辱,以澹国旧都建安之名为年号。不过由于蔚州首府庐陵城并没有合适的位置兴建皇宫,于是黑水河北的那片“黑水行宫”再次出现在刘茂贞眼前,于是刘茂贞拍板就在“黑水行宫”基础上建设澹国新皇宫和临时国都。
忠心耿耿但也颇有野心的刘茂贞认为,只要时间允许,他可以让这位皇帝重回建安,于是这座皇宫规模并不大,只是作为皇帝的临时行宫之用。
而这座临时皇宫所在的城市,则取“新朝气象、下安宁”之意,命名为新安。建安五年十月,这座比原本“黑水行宫”要了一大半的临时皇宫建成,但是无论是刘茂贞还是皇帝澹台宇都没有想到,就在这座皇宫启用一年之后的建安六年五月和八月,刘茂贞、澹台宇先后死去。这座东澹国皇宫也因此由变成了如今的莒国王宫。
如今眼见着自己乘着车辇缓缓驶入了新安城,缓缓的跨过了金水桥,缓缓的驶向了午门,刘煜的心情复杂的很,一个多月之前太后遭逢投毒、王后迟君玉难产而死、国君失去心智、庞大海死于凌迟,而自己也从鄞州公变成了这个国家的新君,这座王宫的新主人。
正当刘煜陷入无边的愁绪的时候,只听到屈伯彦那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声音,“殿下,已经到午门了,百官都在此迎候,还请殿下在此同百官见面,然后乘轿入宫。”
刘煜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然后回了一声,“好。”
刘煜的话音刚落便有太监将车辇的帘子掀开,在屈伯彦的搀扶下刘煜下了车辇。
在午门外,满朝文武整齐列队,刘煜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离百官不远的地方,这个时候百官赶忙服拜于地,“拜见鄞州公殿下,殿下千岁。”
在偌大的午门广场之上,百官的呼号不断回响着,刘煜点零头,喊道,“请起。”
“谢殿下。”,百官拱手应声,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午门城垛之上,响锣九声,五个大门同时开启,刘煜面前的百官纷纷转身后退,为刘煜让出了一条通道,刘煜迈步向前,从午门的中门而入,然后便登上了辇舆。
而午门外的文武百官也分别从左右掖门鱼贯而入,跟随着在刘煜的辇舆之后缓缓前行着,此时贻清和杭既白也由大理寺长卿齐安然带着走进了午门,只是二饶佩剑以及贻清藏在身上各处的暗器都被搜罗而出。
袖子的袖箭,腰间的暗器,靴筒之中的匕首,裤管之中藏着的暗香,这些东西被搜出来之后,禁军差点就动了手,若不是贻清手里有盖着鄞州公印玺的手谕,“凭此手谕,出入王宫各处。鄞州公刘煜。”,而且还有鄞州公府颁发的身份度牒,要不然估计当场就能被禁军推出午门抄斩。
走进午门之后,齐安然也不禁感叹道,“我你这藏的是不是太多了?”
贻清只得讪讪一笑,“行走江湖得有些保命的家伙嘛。”
齐安然也得一笑,“莒国立国至今,你应该是第一个啊。”
贻清倒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而是看着前方的百官,不禁有些疑惑,“齐大人,这是要去哪啊?大典不是十一月初一办么?”
齐安然点零头,“大典是在初一办,不过现在还需要祭祀太庙,告知莒国王室列祖列宗,祭祀了太庙之后殿下才算成为莒国新君,到时候也就可以开始处理政事了,等到大典结束之后应该就可以亲政了。”
贻清不禁一皱眉头,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位真的能够允许殿下亲政?”
齐安然就是无奈的一笑,“亲政跟那位不临朝有关系么?国君自登基以来便直接亲政,那位不还是临朝摄政么?”
“那祭太庙不需要什么沐浴斋戒么?”,贻清皱着眉头问道,“可别到时候给人留下了什么把柄。”
齐安然摆了摆手,“这是那位的意思,而且封臣还都是一定要第一时间祭祀太庙的,不可能成为什么把柄,只不过这一次祭祀涉及的事情比较多而已。”
见贻清苦笑着摇了摇头,齐安然便从怀中掏出两块牌子交给了贻清,“这是出入宫廷的令牌,有这令牌就可以自由出入王宫了,当然内宫还是不能进的,这是武少卿的意思。你们拿好。我怎么也是内阁大臣,祭祀太庙的时候得跪在第一排,所以就不陪二位了。”
“多谢齐大人,您请。”,贻清接过两块令牌,然后朝齐安然一拱手。
“好,咱们有话过段时间再。”,齐安然朝贻清和杭既白拱了拱手,然后便转身追向了那支显得格外庞大的队伍。
“先生,咱们怎么办?”,杭既白看了看前方的队伍,然后问道。
此时贻清正摸着手中的那块纯银的令牌,正面刻着“内官内使凭此出入”,背面刻着“大莒国内务府制”。听到杭既白的话,贻清将其中一块递给了杭既白,而另一块则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先看看吧,咱也瞧一瞧大莒国祭祀太庙是什么章程,估计过一会儿会有人搭理咱们吧。”
杭既白也只能点零头,与贻清并肩前行着。
而刘煜的辇舆此时已经向左通过协和门往太庙的方向去了,莒国的王宫同剩下三大国不太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其他国家的太庙一般都是宫外,唯有莒国的太庙是在宫内,依据“左祖右社”的原则,太庙至于议政殿也就是崇文殿左侧,而社稷坛则在崇文殿右侧。
原本是可以直接从崇文殿左侧的左侧门前往太庙的,但是由于刘煜刚刚回都,所以也只能是通过协和们绕到太庙之郑
按照莒国的惯例,每月初十、十五国君都要祭太庙,当然历代先王祭日也是需要到太庙祭祀的,而每年二月初一和八月初一国君都要到社稷坛拜祭太社、太稷的神主牌位。
至于今日是另外一种情况,新君继位前必须到太庙祭祀,将自己袭承王位一事焚表给历代先王、列祖列宗,尤其是像刘煜这样不同以往的继位情况,自然更是要将国君失智而后自己继位的事情告知列祖列宗。
此时,刘煜的辇舆已经来到了太庙前,刘煜在屈伯彦的搀扶下走出了辇舆,由于礼部尚书现在还空缺着,所以朝廷太后便委任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白为主祀官。
焦白见百官基本已经列队完毕,便从队列之中迈步上前,从一旁太监手中接过黄表书,然后高声朗喝,“大莒国永和四年九月初七,大莒国国君遭逢奸贼暗害,丧失心智,国政无以为继,国不可一日无君,遴选英宗法隆运志诚贤明仁君,宁和先王嫡二子刘煜为莒国新君,今,新君自封地还都,于祭祀太庙,袭承大莒国统,操办典仪,祈大莒国先王护佑,保大莒国江山永固。”
焦白喊到这里的时候,偷偷低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又喊到,“一拜!二拜!三拜!”
随着焦白的呼喊,刘煜以及朝廷文武百官纷纷撩袍跪地对着太庙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待刘煜起身后,焦白又喊到,“新君入太庙进香,焚表!”,喊完之后便将手中的黄表书递给了刘煜身旁的屈伯彦。
在屈伯彦接过黄表书之后,刘煜便迈步进了太庙。太庙只有王室宗亲能够进入,无论是什么级别的官员只要不是王氏宗亲都没有走进太庙的权利,当然如果有国君的特别恩赐的话,那确实是例外的。当然除了这些人以外,太监也是可以进,毕竟要由他们辅助着祭祀者进行一些工作。
太庙是一个单层圆筒形建筑,有三扇门即左中右,王室宗亲之中嫡子由左门而入,庶出由右门而入,中门只有国君可以走。此时的刘煜还不是国君,所以只能从左门而入,不过等他进香和焚表之后,便是新君了,也就可以从中门走出来了,待他从中门走出来之后,这次祭祀便也就结束了。
太庙之中,正中为莒国王室历代先王的排位,左侧为历代先王画像,右侧则是一些钦此忠臣良将的名号牌,为国做出汗马功劳的忠臣良将在死后会被容许进入太庙,这也是身为臣子最大的荣光。
刘煜走进太庙之后,先到左侧历代先王画像前三拜九叩,然后又到右侧忠臣良将们的名号前一鞠躬,完成这些礼仪之后,才走到历代先王的排位前上香,然后跪地三拜九叩。
在此之后,刘煜从屈伯彦手中接过黄表书,然后又跪在排位前方的江山鼎旁侧,将黄表书在江山鼎之中焚化完成焚表。
“陛下,如今只能从中门出了。”,见刘煜要从左门而出,屈伯彦赶忙出言相拦,见刘煜停下脚步看向自己,屈伯彦赶忙微低着头道,“如今已经完成进香、焚表之事,陛下就是莒国新君了,所以只能从中门出了,大臣和奴才也需要改口称陛下,而陛下也需要变谦称了。”
刘煜点零头,屈伯彦的意思是,第一如今没有国君了,因为自己还没有完成登基典仪,但是自己就已经不是鄞州公了,而是莒国新君,第二所有的王室宗亲、大臣和奴才都必须尊称自己为陛下,第三就是自己以后不能自称“本公”了,而是称“孤”。
刘煜叹了气,然后迈步自太庙中门走了出去。
刘煜站在太庙门外,便听见焦白哑着嗓子喊道,“礼成!百官拜叩新君!”
“大莒国江山永固!千秋万代!”,文武百官闻声跪拜,高声称颂。
刘煜看着台阶之下的跪拜于地的百官,不由的抿了抿嘴唇,轻声呢喃道,“孤?还真是个冷漠又无情的字眼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