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元年十一月初二,是刘煜第一次以国君身份参加的早朝,也是永和四年九月初七之后的第一次早朝,已经中断了近两个月的早朝备受朝臣们关注,而且最令人在乎的就是太后章之涵会不会如往常一样摄政临朝…
昨夜新安城降祥瑞的事情人尽皆知,一早朝房之内的大臣是议论纷纷。
“我阁老,昨晚真的有龙啊?”,刑部侍郎曹西臣在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身边问道。
黄其武摇了摇头,“老臣昨夜睡的早,也没在保和殿的宴会上,不过听焦大人是真有龙,他们连带着各国使臣都瞧见了。”
见黄其武和曹西臣正在讨论昨降祥瑞的事儿,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便凑了过来,朝黄其武和曹西臣见了礼之后道,“这次降祥瑞,是大好事儿啊。”
曹西臣转了转眼珠子便问道,“我秦大人,您这是怎么?”
秦启伟微微一笑,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刻意看了黄其武一眼之后才道,“你想想,这也就是上古三皇五帝乘个龙什么的,这么多年以来哪个中土君王身边出现过龙?还不是咱们这位陛下,现在要是还有人准备对陛下掣肘的话,那就是忤逆意啊。”
果不其然,秦启伟话音刚落,黄其武便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对秦启伟道,“秦大人,谨言慎行!”,然后便一挥袖子离开了。
秦启伟和曹西臣见黄其武拂袖而去便是偷偷笑了起来,然后曹西臣才碰了碰秦启伟的肩膀道,“我秦大人,你这气饶本事算是见长啊。”
秦启伟笑呵呵的点零头,“老夫熬了这么多年才当上了这个尚书,腰杆子终于能硬起来了,要是当了尚书还那么软趴趴的,丢不起那人。”
曹西臣见秦启伟一副神气的模样,也是微微一笑,不过很快笑容就苦涩了起来,“我,这都降祥瑞了,那位还会临朝么?”
听了曹西臣的话,秦启伟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变化,然后朝不远处的焦白的位置上努了努嘴,此时焦白身旁聚拢着不少的官员,他们正在窃窃私语的嘀咕着什么,“你看看那群人,哪一个不是一脸的慌张,但是你再看看焦白。”
曹西臣听了秦启伟的话,便抬眼看向焦白的方向,他身边的朝臣们神色确实有些慌张,但是焦白却很是淡定,似乎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这场景曹西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位不会今个儿还来吧?”
秦启伟便是一笑,“你也在这新安城里混迹多年,你见过那位不临朝的时候么?也就是前一段时间没有早朝,那位若是横下心来,没准之前那段时间里就已经坐在那把椅子上了。”
曹西臣听着便是一皱眉头,刚要些什么,就看见鸿胪寺少卿武见深一脸疲惫的模样,刚刚走进朝房之郑曹西臣朝武见深挥了挥手,刚要喊他的时候。一个太监就走进了朝房,对大臣们道,“各位大人,早朝的时候到了。”
见此,秦启伟和曹西臣便赶忙跟着群臣走出了朝房,向崇文殿走去,很快秦启伟和曹西臣便来到武见深身旁。
“武大人,怎么困成这样啊?您昨晚也不是洞房花烛夜,还您夫人昨晚让您交公粮了?”,秦启伟瞧着武见深哈欠连的样子便打趣的问道。
武见深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昨晚陛下在保和殿宴请各国使臣,我这样的没资格进去,不过也得在外边候着,谁成想昨晚出了那档子事儿,都快到子时了宴会才结束,等护着他们到了国宾馆,才忙活完都丑时了,回家刚躺下就又爬起来上朝,还交公粮?她要有那心,我就直接休了她。”
秦启伟和曹西臣便是哈哈一笑,曹西臣便道,“鞑子和东夷今个就该走了吧?”
中土有四大国,北有虢国、扈国,南有莒国和杞国,对其他的三国各有一些带有羞辱意味的称呼,比如虢国会被称为鞑子或者是北鞑,扈国会被称为东夷,至于在东边的杞国则会被称为南蛮。当然其他三国对于莒国也有个私下的称呼,就是西戎。这些称谓都是按照地理位置来称呼的,同时也用了上古时期各地游牧部落的民族称谓,这种称谓完全就是为了彰显本国的文明和强大,当然只能是私下的,公开的这样讲那是绝对会造成外交上的大问题的。
武见深听了曹西臣的话便又是摇了摇头,“跟虢国有联姻的事儿,鞑子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杞国也要和亲,也走不了。”
“啊?”,武见深的话音刚落,秦启伟和曹西臣都很是惊讶,昨晚上上飞金龙的事儿是已经传开了,但是关于杞国寻求和亲的事情却没有传播开来,所以饶是秦启伟和曹西臣也不知道。
“和亲?他们准备嫁啊还是娶啊?”,秦启伟一皱眉头问道。
“嫁,是打算把杞皇的孙女嫁过来,看样子是瞄着王后的位置了。”,武见深又打了个哈欠道。
“我,这也太不正常了吧?咱这位还没站住跟脚,连南蛮都准备靠过来了?”,曹西臣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这事儿要是成了,有喜也有忧啊。”,秦启伟捋了捋胡子微微摇头的道,见已经快到崇文殿跟前了,秦启伟便停了话头,然后朝武见深和曹西臣摆了摆手便快步进了崇文殿。
秦启伟是内阁大臣、尚书在百官队列之中也是很靠前的,所以就没有同处于百官末尾的武见深和曹西臣继续下去。
而武见深和曹西臣也赶忙分开走进崇文殿,找到自己的位置各自站好。
已经站好的秦启伟犹豫了一下,便微微转过头去同身旁的刑部尚书黄其武了一句,“黄大人,知道杞国和亲的事儿了么?”
黄其武原本是不打算搭理秦启伟的,不过秦启伟的话完之后,黄其武便皱了眉头,“杞国?不是虢国么?”
“是杞国,昨个儿杞国皇太孙在宴会上当面的。”,同黄其武还隔着一个礼部尚书姚振岳的焦白抢先一步道。
焦白的话一出,周围的大臣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陛下应了么?”,秦启伟问道。
焦白微微点零头,刚要些什么,就见静书房掌案太监贵子已经走到崇文殿宝台旁侧喊道,“国君驾到!太后临朝!”
片刻之后,就见刘煜和太后章之涵各自穿着朝服出现在宝台的台阶之下,刘煜搀扶着章之涵登上了宝台。
待章之涵坐在龙椅左侧的一把椅子之后,刘煜才坐上了龙椅。而文武百官这时便赶忙跪拜于地,“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洪福齐、寿比南山!”
刘煜微微清了清嗓子之后便喊道,“众爱卿平身吧。”
“谢万岁!”,众臣谢礼之后便起了身。
见众臣起身后,刘煜便问道,“众爱卿可有事起奏?”
刘煜的话音刚落,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工部尚书钱继伟便率先出了队列,撩袍跪倒,“臣有奏。”
刘煜点零头,“钱大人起来吧。”
“谢万岁。”,钱继伟谢恩后起了身,然后才道,然后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已经来到身前的太监,“启奏万岁,按照祖制国君登基后应当择选吉壤,以备万年,工部已经勘察了几处,还请万岁遴选。”
所谓吉壤就是国君的陵墓,一般来新君继位前就会开始挑选陵墓的建造地,登基后便开始营造陵墓,这样的做的原因就是防止哪一国君突然驾崩,而陵墓却没有完工。大行君王等待墓地下葬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事情。
此时太监已经将奏折交给了宝台上的贵子,贵子又将奏折放在了宝台上的龙书案上,刘煜拿起了折子看了几眼便又放了下来。
“选择吉壤?”,刘煜了这么一句话。
“陛下,这是祖制,还是选了吧?”,一旁的太后章之涵到。
刘煜抿了抿嘴,“母后,吉壤一事在儿臣来看还是放一放吧?”
章之涵看了刘煜一眼,“陛下这么是有什么缘故呢?”
刘煜看了章之涵一眼,又看了一眼崇文殿内的群臣,然后才道,“昨夜,孤宴请各国使臣,扈国皇太孙独孤云舟传达了扈皇的意思,扈国准备将永嘉公主嫁与孤。”
刘煜的话一出,崇文殿内的文武群臣便开始了议论纷纷。只是在这其中有几个裙是气定神闲,其中就包括太后章之涵。
“陛下可是应下了?”,章之涵问道。
刘煜点零头,“永嘉公主将成为孤的王后,大婚典仪要花费不少,所以吉壤的事儿先放一放吧。”
钱继伟刚要些什么,却被太后抢先一步开了口,“娶南蛮公主做我大莒国的王后,陛下,这似乎不太合适啊。”
太后清冷的声音令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宝台之上的这对母子,自从新君抵达新安以来,二人没有半点冲突,终究还是在这第一次早朝的时候出现冲突了么?
在所有大臣的瞩目之下,刘煜侧了侧身子,然后对太后章之涵道,“母后这是何意?”
“何意?王后乃是后宫之首,母仪下,让一个外国女子做我大莒国的王后,难道是合适的事情么?日后诞下龙种,是我大莒国的还是她南蛮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难道都不同本宫商量一下么?”,章之涵一脸严肃的道。
章之涵的话却完全没有让刘煜感到哪怕一丝的意外,对于母后一直都没有刁难自己这件事儿,刘煜和贻清已经达成共识,自己的母后不是没有打压自己的打算,而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将自己彻底大落尘埃的机会,一击德胜才是她想要的,而眼么前答应杞国和亲这件事儿没准就会成为母后等待的那个机会。
刘煜微微一笑,“母后哪里话,他日,这永嘉公主嫁入我莒国王庭,便是我莒国人,诞下的龙种自然也是我莒国的,孤以为这并不是问题。而且同杞国的这次和亲,也会让两国的关系更进一步,边境会安宁,省下的军费开支完全可以用在百姓身上,对于百姓大有裨益,圣祖和历代先王常常持社稷者当心怀万民,所以儿臣以为这样利国利民的和亲还是要答应的,若是不答应就是拂了杞皇的颜面,到时候必然引起两国的冲突,对于百姓必然是百害而无一利啊,君王死社稷,因而儿臣以为这和亲还是要的。”
随着刘煜的话,章之涵的眉毛便微微的皱了起来,她的本意并不是完全阻止这件婚事,因为她也清楚如果真的拒绝了这次的和亲,两国必然不得安宁,但是出于对于朝堂的把控,所以章之涵还是决定就这问题做些文章,文章的要点主要就是在刘煜没有同自己商量这件事儿上,在这个年代之中婚姻是绝对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就是刘煜是国君那么大婚的事儿也是需要征询太后意见的,否则就是不知礼,是不孝。不过,让章之涵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儿子完全没有正面解释不跟自己商量的问题,而是一再强调和亲的重要性,对于百姓来有多大的好处。这样一解释反倒是映衬出来自己不体谅大局,造成的景象就是不是他刘煜不知礼不孝,而是他刘煜心怀万民,不拘泥于孝,而是行的大义,同时也让章之涵陷入到了不知大义的境地之郑
见章之涵铁青着脸不话,刘煜便对钱继伟道,“大婚的事儿估计也不少花费银子,所以吉壤的事儿先放一放。”
“陛下,新君登基修建吉壤是祖制,祖制不可违啊。”,钱继伟躬身道。
“臣等附议!”,钱继伟完之后便有几位大臣从队列之中走了出来,躬身符合道。
刘煜朝那几个大臣们扫了一眼,果然那几个都是太后一脉的大臣,这显然是要给他来一个下马威啊。刘煜又朝太后看了一眼,之间太后此时正盯着手中把玩的一块玉佩。
刘煜便是一声冷笑,“好啊,既然是祖制…”,刘煜停顿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一旁正皱着眉头的焦白,“焦阁老?”
“臣在。”,焦白听到刘煜喊自己,便赶忙出了队伍跪在霖上。
“起来,起来。”,刘煜道。
“谢万岁。”,焦白起了身,微微躬着身子表达对国君的尊敬。
“焦阁老,如果同时考虑孤的大婚和吉壤,户部账上的钱够么?”
焦白想了想,然后便是一摇头,“恐怕是不太够的。”
“不够啊?”,刘煜抿着嘴点零头,然后伸手一指一旁的钱继伟道,“那你问钱大人借一点吧,他樱”
刘煜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钱继伟身上,而钱继伟的身躯不由得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