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在大娘命令之后,一拥而上的白启辰和护卫们,被控制住的刘景林不断的叫嚣着,咆哮着,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摆脱如今的困境,“白启辰!你要造反么!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快放开老子!”
但是,一向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涿州校尉统领白启辰,今天却变了一副模样,他非常坚定的听从着大娘刘秦若兰的命令,和其他的两名护卫一块死死的钳制住了刘景林。
刘景林可没习过武,那真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胳膊扭不过大腿,一顿挣扎之中,护卫们的手劲儿也增大了不少。
“大娘子,这…”,刘景林的母亲见自己的儿子吃了亏,便想冲着大娘求情,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娘子一个眼神制住了,赶忙低着头不再说话了。,她可没有那个本事和胆子去挑战大娘子…
“你是真的不怕我手中的金牌令箭么!这可是世宗爷御赐的!难道在你眼中留个屁都不算么!”,刘景林死死的捏着手中的金牌令箭,因为太用力,手指都没了血色,变的惨白。原本在刘景林看来,有了手中这块金牌令箭的话,便能调动涿州的一切力量,无论自己的父亲能否挺过这一关,自己都能够直接揭竿而起,如今的这个时机太秒了,可绝对是不能够错过的。
国君不顾反对,不顾国库空虚,纠集了大军围剿椒金山,结果却才用了所谓“围而不打、困而不歼”的策略,将椒金山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就在这种情况下,椒金山的土匪头子竟然能够逃过重重围堵,跑到上庸城去,而这座号称是固若金汤的要塞,竟然也被这群土匪攻占。
可想而知,新安城那位小国君会面临着多大的压力和非议,下一步,莒国必然倾尽所有力量寻求收复椒金山,甚至连停留在青州的所谓“预备部队”都可能被调用,这种情况下其他地区的防备必然不是那么充足,此时揭竿而起,赢面就大太多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沉稳似水的大娘竟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冒出来了,面庞阴沉似水的刘景林,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怎么看真觉得现在这个情形之下,或许整个涿州公府,甚至是涿州都已经被自己这位大娘控制住了,别的不说,就冲自己一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娘亲能够冲她低头,就足够说明一切,娘亲从未如此忌惮这位大娘,甚至很多时候都当面的冷嘲热讽…
大娘面对刘景林的诘问,便是微微一笑,“金牌令箭是世宗爷上次给殿下的,这没错。当年殿下还在宫中做三王子的时候,世宗爷决心立四王子为王太子,在他百年之后继承莒国大统,当时无论是朝臣还是两位王子都很反对,甚至连四王子自己都觉得不合适,但是世宗爷心意已决,任谁劝说都没用,殿下便同二王子绝食表达抗争,两个人绝食到第三天的时候,陛下让内庭大太监将两块金牌令箭送给了两位王子,确立了涿州、应州为封地的事情,这才算平息了两位王子的怨气。”
刘景林乃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清楚,这其中的故事,但是谁也想不明白大娘子刘秦若兰提到这件事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金牌令箭上刻着殿下的名讳,就算发号施令,也需要殿下同意,所以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是殿下的决定么?”,大娘子刘秦若兰冷冷的说道。
“当然!这是之前父亲就交代给我的,如果他身体有变,当护佑涿州一州百姓安危。”,刘景林一咬牙说道,但是神色显然有些变化,似乎是颇有些心虚的意味。
“够了!”,刘景林话音刚落,大娘子刘秦若兰便是一声爆喝,“我看在殿下的面上,还把你当做二世子看待,再者我也是个长辈,不想同你这小辈计较,但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没想到你变本加厉的扯谎!殿下什么时候交代你的!可有旁证!”
金牌令箭是他偷的,根本不是他父亲给了,更不说所谓父亲叮嘱、托付他,旁证?哪来的旁证,这事儿压根儿都是子虚乌有的,此时大娘子刘秦若兰的这一番诘问,刘景林自然没有任何的话能够应对。
“拿给他!”,见刘景林哑口无言的低着头,大娘子刘秦若兰便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涿州大世子刘景山。
“是。”,突然被娘亲点到,刘景山便是身躯一颤,赶忙从一旁的书案上拿过来一份折子,然后递给了刘景林。
“展开,让他看看!”,大娘子刘秦若兰依然一脸的怒容。
“是。”,刘景山应承之后,便将折子展开了。
刘景林显然不知道这折子有什么名堂,在大哥展开折子之后,便瞄着折子看了起来,折子上的字,张狂桀骜,杀伐凌厉,字字是有如刀砍剑刺,不过不知何故,可能是因为这个人身体不佳,字写的有些漂,上面赫然写着,“本公养病期间,涿州官军民皆受一品诰命夫人刘秦若兰节制,夫人之命便是本公之命,若有违背,人尽可杀!涿州公刘谓崖。”
这是刘谓崖的字么?当然是,多年以来,刘谓崖将许多事情都托付给了刘景林来处理,刘景林对于父亲的字可是再熟悉不过了,父亲的书法之中的那种杀伐气息并不是旁人能否模仿出来的。
“大娘,为了控制我可谓是煞费苦心啊,还搞出这么一份东西来。”,刘景林冷笑了一声说道,“父亲怎么可能将涿州一州的政务军事交给一个妇人。”
“妇人?伪造?”,大娘子刘秦若兰冷笑道,“我是世宗爷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朝廷早有应允我参政辅政的特权!至于伪造?我有伪造这种东西的必要么?这是殿下之前写的,当时大世子、三世子和四世子,还有你的娘亲和三娘子都在跟前,你没有人证,我可有。”
事情真的如同大娘子刘秦若兰所说一般么?当然,刘谓崖今晨清醒之后便追问刘景林的下落,但是问遍了几乎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够说出刘景林的下落的,而且刘谓崖也察觉到金牌令箭不见了,只是没有声张而已,他心里清楚,拿走金牌令箭的一定是刘景林,不然他也不会再离开新安城之后至今未归,一定是拿着自己的金牌令箭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尤其是刘谓崖听到上庸城被宇文撼山占领之后,刘谓崖更觉得其中必然有刘景林起的作用,因而他认定,自己极为宠爱的这位二世子下一步便是造反了。如今,自己的身体已然是这副样子了,恐怕驾鹤西去也就是朝夕之间的事情了,自己还在的话,涿州兵卒一定是忠诚的,如果自己要造反,即使结局注定是失败的,但是自己这些老兄弟、老部下也一定会坚定的跟在自己身后,追随着自己,对于他们的忠诚,自己是有信心的,毕竟他们是只知道涿州公而不知国君。
只是,对于自己的忠诚,不等于对世子的忠诚,这些年之中,刘谓崖也一直想让二世子刘景林到军中去发展,同涿州的各位军头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样今后才能安安稳稳的去做该做的事情。
但是,即使刘谓崖想的再好,事情还是出了纰漏,刘景林手无缚鸡之力,娇纵而且还目中无人,他吃不了军中的苦,也瞧不起那些连字都不大认识的军头儿。
在军中待了没一天,就被军头赶走了,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在刘谓崖看来,自己的老兄弟、老部下若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恐怕会直接将刘景林打死。
刘景林同涿州军的关系并不密切,所以注定不会对刘景林的造反理想有什么支持。从刘景林在国君前往新安的路上,就已经重金悬赏国君人头来看,自己的儿子是一定会造反的,此时造反无异于自杀,虽然刘谓崖现在有些延误二世子的眼高手低,但是无论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儿子,终究还是要给他留一条活路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儿子命丧黄泉啊,刘谓崖可不希望在奈何桥排队的时候,身后还有自己的一大家子。
于是,精神还算可以的刘谓崖招来了子嗣和女眷,当着他们的面写下了这份折子,也算是让他们做了个见证。
为什么是刘秦若兰么?
刘秦若兰是刘谓崖的大夫人,虽然出身比那几位要差太多了,但是这个人到头脑清醒、判断准确,而且也能够下得去狠心。
当年随世宗征战的时候,这位刘秦若兰也随军北征,甚至还曾经在乱军之中护住了身边并无一兵一卒的世宗爷,所以班师回朝之中,世宗爷御赐“一品诰命夫人”,还加封了“巾帼将军”的衔子,取的就是“巾帼不让须眉”之意。
不过是因为这些年来她太过于低调,所以没有人知道而已,这些年来刘谓崖一直很尊重自己这位大娘子,因为这个人有头脑、有情商,是真有本事的一个人,在家中也操持的也很好,从未让自己操过心。即使其他的几房不太懂事,大娘子也从来没同他们红过脸。
把这种事情交给大娘子刘秦若兰,自己才能放下心来。
功亏一篑,在刘景林的脑海之中,如今只有这四个字,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空。父亲心心念念要造反,想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也没敢做出什么动作,而自己想尽办法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可是到最后呢?就因为这么一份折子,可谓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难道自己这一辈子也要像父亲一样,委屈自己窝在一个地方一辈子么?就像是仆从一样听命朝廷,当朝廷的一条狗么?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心念犹存,心魔顿生,此时的刘景林赤红着双眼,涨红着面庞,咬牙切齿,犹如一条疯牛一般不断的挣扎着、咆哮着。
人们常说,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只是没有被开发而已。这一点如今的白启辰是深有体会,白启辰一向认为州公殿下的四个儿子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尤其是这个二世子,包括之前也一样,即使他挣扎起来,也很好对付,但是此时陷入心魔的刘景林却似乎有了神力一般。
白启辰和两名护卫,隐隐之间竟然有些控制不住他了。
“不甘心有用么?你父亲这辈子何曾甘心过。”,大娘子刘秦若兰回头看向塌上依然昏迷的刘谓崖,神色晦暗,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了。
“那是他窝囊!”,刘景林似乎并没有完全失去心智,竟然还听到了大娘子的话,还给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回答,在这礼制森严的社会之中,对自己的父亲做出这样的负面评价,显然是大逆不道的。
“林儿!”,一旁一直默默哭泣的二房赶忙过来劝慰自己的儿子,“不得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他就是窝囊!就是个窝囊废!”,他的娘亲不劝还好,这一劝反倒似乎彻底的激怒了刘景林,“窝在这涿州将近四十年!有造反的心思,却没有造反的胆量,不是废物是什么!他就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废物!孬种!”
“放肆!”,大娘子刘秦若兰喝道。
“哼!废物!都是废物!都放开老子!老子必然搅他个天翻地覆!老子在新安城登基称帝!老子才不会窝窝囊囊的当什么国君!皇帝!老子一定会成为皇帝!大莒帝国的皇帝!千古一帝!”
刘景林的母亲不断的劝慰着儿子,但是无论她说些什么,儿子都像没有听到一样,不断毫无理智的嚎叫、咆哮着,所说的话也越来越大逆不道,每一句那都能成为杀头的罪过!
“啪!”,刘景林的母亲,二娘子高高擎起的手掌终究还是落了下来,狠狠的掌掴了刘景林,“白启辰!杀了他!不能让他连累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