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号是兴宗,谥号威武圣仁躬亲孝德武皇帝的扈国永康皇帝司马永延的棺椁并未如期下葬,倒也不是因为有多少人舍不得老皇帝离去,而是因为先前修建的陵寝有局部坍塌和透水的问题,因此老皇帝的棺椁至今也没能够下葬,不过为了早朝能够正常举行,于是老皇帝的棺椁也已经被移出了正大光明殿,放在了一座偏殿之中,虽然这件事儿也备受诟病,但是鉴于新皇帝的脾气,这件事儿最终也就只能成为背后议论的槽点。
自从司马云明登基继位以来,扈国各州郡的政务和军事主官都纷纷递上奏折,表示对于新皇帝的效忠和支持,人们也期待着这位新皇帝能够给扈国带来新的局面,新的面貌。
这位洪昌皇帝确实是给扈国带来的新的局面、新的面貌,不过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普通百姓,谁都说不清楚洪昌皇帝带来的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
按照惯例,新皇登基继位之后是必然要大赦天下的,用这样的方式昭示新皇是仁爱之君,同时也不乏利用这种方式来收拢人心的目的,不过这是各国同行的政策,没有什么可以褒贬或者非议的。不过关于另外一项要颁布的政策,倒是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建安城自从被扈国占据之后不久,便开始执行宵禁的政策,而这种政策也一直延续到今天不曾改变,宵禁的政策虽然从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建安城内的秩序和治安,但是也因此导致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我们做几个数据对比,就可以从中体会到差距和不同。
同样是国都,莒国国都新安城建城历史要比建安晚很多,而且都城的面积也要比建安城小很多,但是新安城的人口却达到了三十万有余,而建安城则仅仅达到二十万的样子。不仅如此,新安城大大小小的商铺应该已经达到了两千余家的水平,而反观建安城差不多也就是不到千家的模样。
“宵禁是不能继续执行下去的,如果继续执行下去,那么建安城永远也不能恢复汉唐时期的规模。”,扈国皇宫大殿上,身穿着一袭龙袍的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望着殿中的群臣说道,语气慵懒,神色疲惫,此时的他手肘支在龙椅的扶手上,已经有些昏沉的脑袋则被自己的手托着,怎么看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远处的大臣可能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近处的几位文武大臣们却看的分外清楚。内阁大臣、尚书令隋文忠看了一旁的内阁宰相郝柏瑜一眼,似乎是在询问这件事儿皇帝是否同他商议过,不过郝柏瑜却微微摇了摇头,显然这件事儿皇帝是没有同这位内阁宰相通过气儿的。
新皇登基之后,内阁的几位大臣们在御前状告时任内阁宰相的邱允能,说邱允能邱相在大行皇帝驾崩之后,屡次推脱、拒绝确立接班人,有挟权自重的可能。原本大臣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新皇的行事风格,另外也顺便打压一下这位不受人待见的宰相的气焰,但是万万没想到,新皇根本不合适事情的真伪,也不听取邱允能的辩驳,而是直接将邱允能推出宫门斩首。这件事情引起了朝野的剧烈震撼,再加上新皇帝之前还杀了许多皇亲国戚来拱卫皇权,所有人的大臣们都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位新皇帝可能是扈国开国以来,对于皇权掌控欲望最强的一位,任何一个想觊觎、窥探皇权的人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陛下,臣以为此时不妥!”,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的话音刚落,内阁大臣、刑部尚书程连山手捧玉圭走出队列,朝皇帝一躬身说道。
皇帝没好气的斜着眼睛撇了一眼程连山,自从登基以来,这位新皇几乎每天都被如山入海一般的奏折压得喘不过来气,虽然扈国有内阁,但是按照老皇帝的规矩,奏折报内阁批准之后,只有老皇帝圈阅后才能生效,因此这个内阁的存在并不能够减轻皇帝的负担,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海增加了皇帝的工作量。当然,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此时的疲惫、劳累和困倦并不是因为奏折,而是因为在寝宫服侍的那位宫女实在是太诱人,在老皇帝丧期之中未见荤腥的新皇帝实在是有些耐受不住,不得不将宫女作为自己的发泄对象,不过这宫女肤白貌美,也不算是新皇帝吃亏,于是一夜梅开几度,以至于新皇帝今天如此疲惫、劳累和困倦…
眼前的这些大臣们还以为新皇是批奏折批累了,哪里能想得到,新皇帝昨夜是把墨汁都消耗在了宫女身上…
“不妥?”,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原本他以为这次早朝会简短一些,没多少时间就能够结束,这样自己还能回到寝宫补一觉,但是万万没想到这次的朝会,就如同是老太太的裹脚布,那真是又臭又长,“来,程大人,你跟朕说说,什么地方不妥?怎么就不妥法了?”
程连山面对着皇帝那极为不耐烦的语气,也有一些害怕,毕竟眼前这位新皇虽然是登基不久,但是已经任性的杀了不少人,连内阁宰相都能够直接杀掉,更何况是自己这么一个小尚书呢,程连山不禁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门下省始终李元彦,见李元彦点了点头之后,程连山才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说道,“回陛下,建安城是扈国国都,更是中土最重要的城市,代表着扈国沿袭了澹国的国脉,是中土正统。建安城的治安稳定关乎于整个扈国在中土的威望,自从迁都建安城以来,朝廷便对建安城实现宵禁,因而此乃祖制,祖制不可违。”
原本已经快困倦到极点的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就被这一句“祖制不可违”忽然一下子点醒了,皇帝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刑部尚书程连山,此时的程连山手捧着玉圭躬身面向皇帝,因此皇帝能够看到的便是程连山低垂的脑袋和微躬的脊背。
皇帝抿了抿嘴,微微的点了点头,“好一个祖制啊。”,皇帝还轻轻的拍了拍龙椅的扶手,“朕要大婚,为皇室开枝散叶,你们告诉朕,登基第一年不能迎亲。朕要全国巡视,彰显浩荡国威,你们告诉朕,现在还不是全国巡视的时机。朕要调整朝廷的内阁和六部,你们告诉朕,现在的架构是最好的,也是兴宗爷挑选并适用多年的,没有改的必要。”
听到皇帝的话,宰相郝柏瑜便是一皱眉头,显然小皇帝是又要开始闹脾气了。
“你们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猛的一拍龙椅扶手,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而见到皇帝发火之后,整个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连带着在殿中的太监、护卫们都赶忙跪倒在地。
不过显然文武百官们这样的举动,并不能够让皇帝的情绪有所缓和,反而更像是往火力浇了油一般,显然是有一些适得其反的。
“跪!跪!你们成天就知道不妥!然后就是跪!像是死狗一样的跪在这里!”,皇帝站在宝台之上,拧着眉头朝着殿中的文武百官咆哮道,“扈国怎么就挑出来你们这么些窝囊废!一天天什么事情都做不明白!”
“皇上息怒!”,原本俯身在地的宰相郝柏瑜抬起头朝着皇帝说道。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见说话的人,是自己选择出来的那位宰相,于是便是微微冷笑,坐回到龙椅上之后才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是郝宰相啊,让朕听听郝宰相有什么奇思妙想啊?”
面对皇帝的冷嘲热讽,宰相郝柏瑜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或者应该说这位宰相已经有些习惯了,自从这位皇帝登基之后杀掉了当时的宰相邱允能,很快当时是中书令的郝柏瑜便直接出任了宰相。但是当上了这个宰相之后,郝柏瑜才明白,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儿啊。
身为总理事务衙门的宰相,这个身份就意味着要肩负整个莒国的军、政要务,无论是大事小情,他都要综合考虑并且会同其他的大臣们做出最终决定,如果有意见不统一的,他还要独裁刚断做出决定,然后准备好各种应对方案才能交给皇帝。而这位说自己是有奇思妙想的皇帝,实际上才是最奇思妙想的人,郝柏瑜都想不明白,这位皇帝是用脑袋的哪个部分想到的那些阴招、损招、怪招,而且皇帝对于那些不堪用的招数是分外的欣赏和喜爱,固执到只要同他的看法不相同,那么在皇帝的意识当中那就是绝对错误的,甚至如果多次反驳的话还有可能被皇帝认定是忤逆。因而就在新皇帝登基不久的这段时间之中,朝堂之上,皇帝同大臣们的关系变得极为不和谐,而架在君臣之中的宰相郝柏瑜更是受着夹板气,可谓是里外不是人,有那么几次郝柏瑜都恨不得直接辞官不做,不过想一想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皇帝司马永延,郝柏瑜在叹气的同时也不得不继续坚持下去。
郝柏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皇上,取消宵禁的政策确实存在着不妥。首先,当前中土的情势不稳定,各方蠢蠢欲动,现在又逢陛下登基继位的过渡时期。如果在这个时候取消宵禁的话,势必会导致一些有心人在建安城活动的时间和机会增多,那么就很难保证他们不利用这样机会在建安城发难。臣知道陛下是想通过取消宵禁这样的决定,来推动建安城的经贸复苏,但是按照现在的状态来看,在实行了这么长时间的宵禁之后,如果突然间取消宵禁,百姓也不会立马习惯,宵禁取消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因此,在臣看来,宵禁的取消还是暂缓为好,不过陛下可以试着将宵禁的时间缩短,一方面能够实践宵禁取消之后,会不会给建安城带来改变,另外也不会给有心人太多钻空子的机会,同时也能给百姓一个缓冲的、适应的时间。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就缩短一次宵禁的时间,直到最终完全取消,应该是最恰当也是最合适的方法。”
不得不说,郝柏瑜这个和稀泥的功夫最近是越来越娴熟了,一方面他确实照顾到了大臣们的所思所想,突然间放开宵禁恐怕适得其反,不但给建安城带来好处的概率很低,反而会给建安城带来太多的威胁和危险。另外以方面,郝柏瑜也照顾到了皇帝想要迫切需要掉宵禁的想法,虽然并不是一次性完全取消,而是通过不断的缩短宵禁时间,来最终完成取消宵禁的决定,但是起码也顾全了皇帝的颜面。
郝柏瑜原本以为,自己的这种方法是皇帝和大臣们都照顾到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们都对他这样的一个和稀泥的计划不感兴趣。
自从去年到莒国国都新安城参加典仪之后,司马云明就对没有宵禁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宵禁这种东西太过于残忍了,戌时就不允许出门上街,否则轻则是杖责重责直接抄斩,这完全是没有人性的律令啊!冬天还好说一些,可能不到戌时天就完全黑下来了,但是夏天呢?对于扈国这种接近于北境的国家而言,夏天的时候,夜幕降临的很晚,有些时候甚至是到了亥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即使如此人们也需要将自己关在家中。过去,司马云明几乎没有离开过建安城,那也就罢了,但是当他在相当一段时间之内感受到了那种自由之后,他发现这种近乎于被“囚禁”的滋味,太难受了。
“不行!宵禁必须取消!这个没得商量!”,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直接拧着眉头反驳道,“还逐步取消?要么做,要么就不做,你这种馊主意,真的是馊的不能再馊了!”
见郝柏瑜的老脸微微一红,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毫不客气的接着说道,“朕看你现在是越来越像邱允能那个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