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闵州群里群策起草的勤王讨敌檄文被送到扈国洪昌皇帝手中的时候,闵州军已经开拔四日了,按照最快的行军速度来看,闵州军已经要离开闵州地界了,这种情况下必须迅速做出决策,否则必然出现大问题。
话说扈国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看完了勤王讨敌檄文之后是暴跳如雷,不断大骂“都是反贼!都是反贼!”,一股泻火发泄之后,看着整个大殿上的大臣们都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司马云明便是招来身旁的小太监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转身离去。
“总理事务衙门的各位大臣到御书房叙话,余下各位大人可以退朝了。”,就在洪昌皇帝转身离去的时候,小太监便一甩拂尘高声喝道。
御书房,内阁也就是总理事务衙门的大臣们都到了这里,当然还少了一位兵部尚书邵廉邵丢城,那位传奇的大人如今还在前线呢,自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此时,从燮郡传来的密信已经在这些大臣们手中传阅开了。
“说说吧,你们怎么看?”,司马云明坐在龙书案前,左手扶着额头,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
听到皇帝的问话,宰相郝柏瑜便是微微摇头,这位庶人皇子还真是不肯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啊,看来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郝柏瑜保持着沉默,而其他的大臣们也在悄悄的交换了眼神之后保持了同样的沉默。这等事儿可谓是天家的私事儿,他们怎么能够掺和到其中呢?更何况,这位庶人皇子、闵州刺史的檄文之中写的很是坦荡,让人找不出什么明显的毛病。到底怎么处置这位是先帝皇子的闵州刺史,显然是个巨大的难题。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扫视全场,发现这总理事务衙门的大臣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似乎是生怕被自己看到一样,自从他登基以来,这群大臣们一个个都像是草包一样,大事儿没注意,小事儿帮倒忙,无论是一开始自己决心推动的变法还是后来关于杞国的战事问题上,甚至连今日闵州刺史所谓勤王的事情上,这些事情上他们都是这样的,这让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很是疑惑,这些人都是先帝兴宗爷亲自培养、提拔的所谓人才,但是这一个个的怎么好像都没什么本事呢?先帝是怎么忍受这群大米包的呢?“你们除了低头和跪下请罪以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了?一点别的注意都没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锁定在了宰相郝柏瑜身上,我们总理事务衙门的头子是他啊,这事儿不得是上官拿了主意之后,他们这些下官才好开口么?官场是多么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啊,我们必须按照规矩走啊,不然就是对宰相大人的不尊重啊。
如果郝柏瑜能够听到这些官员的心声的话,恐怕已经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了,好事儿一个个你争我抢的,这种破事儿才把老子想起来。
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郝柏瑜无奈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拱手躬身朝着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说道,“万岁,闵州刺史是先帝皇子,这等天家之事,恐怕不是我们这些臣子们所能沾染的。”
“哼。”,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冷哼一声,打量了郝柏瑜一番之后才说道,“先帝皇子?朕记得,之前的时候,你们查出来的结果是他早就已经被先帝罢黜了,早就是个庶人了,先帝只有一位皇子,而且也已经薨了,他司马英俊不过就是个刺史而已。”
郝柏瑜听了司马云明的话之后,便是冷汗直流,他能够明白小皇帝的意思,皇帝能够承认的只有闵州刺史这样一个头衔,他司马英俊只能是闵州刺史,永远不可能被承认为先帝皇子,郝柏瑜甚至认为皇帝会让中书省伪造出一份圣旨,用以证明先帝早已经将这个司马英俊的皇子身份罢黜贬为庶人了。而且,小皇帝也差不多是要同闵州军直接正面对战的意思啊。
郝柏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闵州地处扈北,是我大扈国最北端一片疆土,而且是扈国现今唯一的州,同漠北相连,是扈国镇守北境的重地。正是因为闵州的存在,所以漠北的那群野狼才没有机会南下,才能够保住扈国的腹地疆土。”
“朕知道,这些朕都知道。”,洪昌皇帝司马云明便是一皱眉头,极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极为不耐的说道,“郝相,你最好说一些朕不知道的,或者直接告诉朕,这件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赎臣啰嗦。”,郝柏瑜先是朝皇帝告罪,然后想了想之后才又说道,“这闵州军常年防备着漠北的野狼,同时也肩负着防备虢国的职责,所以从实力上来说,整个扈国境内的几乎没有其他的什么军队能够抵挡住闵州军的。”
听了郝柏瑜的话,洪昌皇帝司马云明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没有强过闵州军的?这么说的话,难道朕就只有投降让位这么一个选项了?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显然是有些不死心的,“都说安国候路未尽是扈国战神,身经百战而不死,难道他的部下都比不过闵州军么?”
“是。”,郝柏瑜苦笑着摇了摇头,“安国候当年也不过是闵州军的一个小小的士兵而已,承蒙先帝爷的垂爱,骁勇善战而且战术灵活的他被调往了扈南,然后才一直不断的晋升,最后扶摇直上成为了扈国战神。闵州的位置很重要,那里靠近漠北,所以民风也很接近,都属于那种民风彪悍,擅长搏击的那种,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闵州军并不完全是强在将领,而是强在士兵,他们的体力、战斗力乃至于意志力实际上都非常的高。”
洪昌皇帝阴沉着脸,想了一会儿之后又问道,“既然如此,依郝相看,这件事儿应该怎么解决?”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郝柏瑜悠悠的说道,一脸严肃的给洪昌皇帝讲起了历史小故事,纵观历史,所谓的“勤王”可谓是频出、迭出,“勤王”可谓是政权更迭中最常见的一种情况。
后唐重兴十九年重兴皇帝推行变法,重徭役重赋税,导致民不聊生,晋州今莒国晋州和涿州以及朔州一部分中令相当于州牧、刺史的官职甘鸿飞以“内臣昏聩,裹挟圣人,当清君侧,以勤王还政。”,就是说甘鸿飞认为是朝廷之中的大臣们脑子有病,要挟皇帝干出了这变法的事情,皇帝本就是不愿意的,但是被这些脑子有病的大臣们逼着不得不做了这样的事儿,所以像我这样的忠臣必须要为皇帝考虑,要杀了这些脑子有病的大臣,拯救被这些大臣们软禁的皇帝,让皇帝能够继续自行施政。
甘鸿飞是说的好听,把皇帝的问题推到了大臣身上,找到了一个让自己能够合理造反的机会,因为对于朝廷的失望和厌恶,因此甘鸿飞的勤王行动是非常顺利的一路打到了都城建安,建安城那是固若金汤的地方,自从甘鸿飞勤王起兵之后,大臣们便策动皇帝出逃,但是骄傲的重兴皇帝拒绝了大臣们的建议,不断的从各地还忠诚于朝廷的州地调集粮草、士兵,准备死守建安城。结果甘鸿飞是不紧不慢的围城,不断的攻击建安城,最终历时半年时间拿下了建安城,而重兴皇帝也在城破的前夜放火自杀了。
于是“勤王”取得非常成功的结果,甘鸿飞也顺利的登基称帝为建兴皇帝,建立了燕国,当然历史虽然不断演进也不断的重复着,甘鸿飞在位不过八年,八年后因为在后花园醉酒之后便掉进了荷花池,然后便是一命呜呼。甘鸿飞的长子甘有才继位,为甘二世称延兴皇帝。结果没出三年,一开始还算勤政的甘二世变了,他向往着民间的生活,但是因为是皇帝却不能出宫,于是便拨款让内务府在宫中给他仿建了集市,让宫女、太监们装作市民配合他演戏,当然集市是不能空的,为此内务府每天都要采集大量的食物、珠宝、玉石,这不但肥了内务府上下官员,也让宫女、太监在做戏的同时私藏了许多的东西。每天逛集市然后在后宫同嫔妃们贴身肉搏的延兴皇帝将大权交给了宰相,这位建兴皇帝朝的宰相此时是原形毕露,不断把持朝政、排除异己,简直就成了燕国的皇帝一般。于是地方再一次兴起了“勤王、清君侧”的行动,不过这一次就不是一个人这么干了,各地封疆大吏几乎没有不造反的,于是中土便陷入了近百年的五代十国、南北朝时期…
当然就算是郝柏瑜也不敢提重兴皇帝是因为变法才导致甘鸿飞造反的,毕竟如今的扈国也变法了,而且民间的反应也不是太好,如果郝柏瑜贸然提到变法的这种破事儿,恐怕郝柏瑜的下场同他的前任邱允能也就差不多了,这个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皇帝恐怕是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就如同郝柏瑜向洪昌皇帝所讲的历史小故事一样,在中土历史上所谓的“清君侧以勤王”的实例,那真的是数不胜数,而且还基本上都成功了,毕竟如果真的是朝局稳固、圣皇仁君的话谁可能去搞“清君侧以勤王”的这种蠢事儿呢?
见洪昌皇帝的脸色是越来越阴沉,郝柏瑜赶忙停止了自己的历史小故事普及课堂,转而分析了起来,“现在闵州刺史借口南方战事,要南下勤王,既然这份檄文已经到了建安,就说明闵州军应该已经开拔了,恐怕此时就算没有出闵州地界,也离边界并不远了,所以拿出解决方案是刻不容缓的事情。这位闵州刺史到底是真勤王还是假勤王,没有人不清楚。只是如果现在朝廷如果是宣布闵州刺史是叛乱的话,就算是将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恐怕届时闵州军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行动,那我们就要陷入两线作战了,为了解决南方的战事,除了防备虢国趁机作乱而留守的士兵以外,建安以北的士兵也大多去增援守卫虢国边境了,而且我们已经将中部的许多士兵调往南方去了,中部基本上很难组织起大规模的战役,陷入两线作战是大不利的。而且,那位毕竟曾经还有过身份,虽然过去了多年,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同他有过交情的恐怕已经在朝中有着一定的地位了,很难保证他们还能不能听从朝廷的调遣,还是会同闵州刺史同流合污。”
洪昌皇帝眯着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朕接受了他所谓清君侧以勤王的这件事儿呢?”
“如果万岁接受了这件事儿,就说明万岁自己已经认定无法掌控局势,那么…”,郝柏瑜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毕竟有些话不能说,不过这些话恐怕即使是不说出来,眼前这位小皇帝也能明白,那位庶人皇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清君侧以勤王”,谁都知道,皇帝要是真的接受了这一点,那无异于让位啊。
洪昌皇帝当然明白郝柏瑜的意思,“如果朕不管不顾呢?”
郝柏瑜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无异于接受。”,是啊,你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话,不就是意味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可以说是你没有办法么?不管不顾那就是接受啊,没什么两样的。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郝柏瑜问道,“如果虢国搅进来的话,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虢国应该搅不进来,毕竟我们在边境陈兵…”,洪昌皇帝的话音刚落,郝柏瑜便直接回应道,只是话还没说完,郝柏瑜并不说了,他一脸震惊看向洪昌皇帝,见洪昌皇帝的脸色依然阴沉似水,他便轻声的问道,“万岁的意思是?”
“把虢国拉进来,驱虎赶狼。”,洪昌皇帝冷笑的回答道。
凭什么啊?人家虢国凭什么帮你忙啊?“虢国恐怕…”,郝柏瑜心中是一阵吐槽,但是表面上依然毕恭毕敬,但是他的话还是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
“朕把他们的疆土还回去便是了。”,洪昌皇帝一脸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