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18章 君不可柔情(1 / 1)明泽元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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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昌黎城北门外依然矗立着一尊石像,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高举着手中的长刀骑在马匹之上,勇往直前的军马已经扬起前蹄,而这尊石像被称为“忠良侯石像”,这位所谓的“忠良候”便是曾经在中土赫赫有名的猛将米真。熙和二年,涿州公刘谓崖叛乱期间,时为涿州锁阳关镇抚使的米真拒不服从,还联合其他镇抚使准备向朝廷弃暗投明,奈何叛徒出卖,在此前就做好舍生取义准备的米真,在被俘后服毒自尽。为表达朝廷的追思,战后朝廷追封米真为“忠良侯”,并在昌黎城外兴建这尊还原了米真年轻时体态、神态的石像。

开元三年,昌黎城百姓筹资在石像前铸造了另外四尊跪地请求石像,这四个人分别对应的是北辰关镇抚使万俟成、宗正关镇抚使桂伦、紫殇关镇抚使卫冲以及刘谓崖。

昌黎志名将篇

“被挂在城头了?”,刘煜一拧眉头,难掩其中怒火。

武见深点了点头,“其实早先米真将军已经同朝廷在涿州的暗桩保持了秘密的联系,近些年来关于涿州的很多关键情报都来源于米真将军。”,武见深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另外米真将军除了提供了一些军队布置的信息以外,还提供了一个可能是很关键的信息,就是刘谓崖在刚到涿州之后,安排卫冲在昌黎城待了三年,似乎是在一个很特殊的任务,而这个任务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卫冲也从未解释过。当时似乎是一直用挖矿来掩饰,但是米将军解释过昌黎城没有矿可挖,臣搜集了很多的资料也是这种说法,昌黎的暗桩近些年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儿,但是那地方并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

“没有太特殊的地方?”,刘煜有些疑惑的看向武见深。

“因为不特殊所以才显得特殊。”,武见深却给了一个很拗口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地方应该有显得特殊的地方,但是实际上却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因为反常所以才有问题?”,刘煜想了想之后问道。

武见深点了点头,“卫冲当年也是追随着刘谓崖的一员猛将,但是从各种材料上砍,刘谓崖对于他的观感并不是特别好,起码要比其他的人要差上一些。而紫殇关又是那么重要的一处关隘,连同着西域,在紫殇关镇守可以得到许多的利益,这么重要的关隘按照刘谓崖的习惯,应该是给最信任的人,但是他却给了卫冲,这很奇怪,再者如果是一般的问题为什么卫冲一直都讳莫如深?必然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刘煜默默的点了点头,“你觉得可能是什么问题?”

“臣不知,仅凭这一点信息确实不敢臆测。”,武见深却摇了摇头,他在情志问题上一向是非常严谨的。

刘煜知道武见深确实再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于是便微微点头,“在确保安全的情况,让昌黎城内的暗桩尽量查清楚情况,孤总觉得不安。”

武见深抱拳拱手欠身,“臣明白,另外应州世子刘仲坦已经被控制了,近日将押解回新安。”

“不,你说错了一个问题啊武大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刘煜摆了摆手说道,“怎么能对应州世子用到押解这样的词汇呢,他又不是罪犯,我们为了保护他安全,为了延续应州公的香火,所以才将他请向新安的,怎么到你这就成押解了呢?”

“是臣的错,臣曲解了陛下的圣意。”,武见深赶忙欠身道。

刘煜摆了摆手,停顿了一下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之前让你在杞国给独孤云舟加盘菜,出锅了么?”

“已经在勾芡了,虽然可能会晚一点,但是不会晚太多。”,武见深回应道。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对于武见深的回应感到不满,在他看来像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情,本身就存着许多的变数,而这种变数极有可能是无法预知的,很多时候恰恰就是一些完全被忽视的因素导致前功尽弃,结局翻转,“扈国的任务完成的是很好的,为什么这一次杞国的任务就这么复杂呢?”

杞国和扈国开战前后,扈国爆发了大规模的民变,甚至导致杞国在几乎完全消耗的情况下,就非常轻松的拿下了扈国的三郡,并且在扈国的属国原国占据了相当一部分领土,几乎是逼近了扈国的大运河兆丰大运河。如果杞国能够控制兆丰大运河或者是控制兆丰大运河邻近地区,那么都将彻底的掌控住战场的主动,毕竟这条大运河的另一端终点就是扈国的国都建安城。而扈国的所谓民变,实际上并不完全是扈国百姓自发的,其中充斥了以莒国暗桩在内的各路暗探的挑拨和煽动。作为中土最强大的国家,莒国在虢国、扈国、杞国以及西域和其他邻近国家都部署了大量的暗桩网络,通过密集的网络不断的搜集各种信息、情报,为了解在地国情势提供了有利的支持。这样的网络并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建成的,甚至有些暗桩存在了数十年都未曾被启用,毕竟找个一个合适的消息来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听到国君的话,武见深的面色就有些暗淡,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在杞国的暗桩都是以消息刺探为主,同时利用着杞国老皇帝久不立皇储的这一个问题,不断的同杞国的几位王子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却相对紧密的关系,也通过这样的关系不断的离间几位王子之间关系。但是国君是要在杞国挑事儿,既然是这样的话恐怕还是要在这几位王子身上想办法,可是如今杞国老皇帝苟延残喘,他的儿子也只剩下了德亲王一人,过去德亲王同暗桩密线的联系是最紧密的,可是自从皇储确立之后,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一个被罢黜而另外一个被害死,这导致德亲王已经彻底了丧失了争夺大位的心思,他现在一心是想要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在这种情况下德亲王还怎么敢同莒国的密线联系呢?

武见深的面有难色,是被刘煜看到眼中的,很长时间以来刘煜对于武见深的感觉是极好的,甚至是可以用钦佩这样的说辞来形容的。武见深是刘煜的教习先生武申甫的儿子,也是英宗朝的状元,高中后便直接进入到鸿胪寺任职,长期负责莒国暗桩衙门的工作,十年前就被提拔为鸿胪寺少卿,可以说如今莒国绝大部分在外的暗桩都是武见深一手建立的。武见深长期以来,无论面对着多么复杂的情势都保持着令人惊叹的冷静,这还是刘煜第一次看到武见深的面色异样。

“武少卿,难道真的就是事不可违么?”,刘煜语气柔和的问道,“你派到杞国负责这件事儿的人是谁?”

武见深听到国君的之后,便抬起了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对刘煜说道,“回禀陛下,此次前往杞国负责的,是,是武佑哲。”

“嘭!”,听到武见深的话,刘煜直接拍了桌子,指着武见深大骂道,“胡闹!”

“请陛下赎罪!”,武见深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着国君拱手道,“请陛下理解,此时事关重大,危机四伏,臣派手下任何一人前往都要抱着极大的危险,鸿胪寺培养出一位人才太过于艰苦,如果仅仅是为了在杞国搞出事端就要葬送掉一个难得的人才,太过于可惜和浪费了。”

刘煜被武见深气的脸色涨红,指着武见深的手指都不禁连连颤抖,“可惜?好一个可惜啊!那你就把自己的儿子派出去!你就不怕你武家断了香火!你百年之后以何等脸面去见武太学!”

“若是佑哲因国而死,那是死得其所,是死的光荣,先父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整个莒国的满朝文武当中,除了从白麓城带来的贻清,以及现在还在白麓城操持的宫郎以外,刘煜同武家三代的关系实际上是最紧密也是最好的。武申甫,是文华殿太学、太师太保,更是刘煜当年的教习先生,刘煜同这位有情有义、有学有才的教习先生关系很好。武见深是武申甫的儿子,更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为人处世、说话办事都有理有据、有章有法,因此武见深是深受刘煜信任和器重的。至于他们刚才所说的武佑哲则是武见深儿子,武申甫的孙子,除了这样的身份以外,武佑哲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身份,他是刘煜少年时的伴读、书童,这是刘煜在少年时期能够接触到了唯一的长期玩伴,刘煜没有架子而武佑哲又是那种极为乖巧的孩子,因此两个人的关系是极为密切的。

自从刘煜以新君身份返回新安城,继承大宝之后,刘煜曾经数次召见了武佑哲,一别四年有余,刘煜却依然能够从武佑哲的眼神之中看到当年的那份感情,如果不是因为武佑哲如今年纪尚轻,恐怕刘煜是一定会将武佑哲安排到一个重要的衙门之中的,毕竟如今的刘煜是急需要配置出一套能够完全由自己掌控的队伍的。

只是让刘煜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自己想要在杞国搞出一些事端来,武见深竟然会把他自己的儿子派到杞国去,这太危险了。

“你起来吧。”,平静了片刻之后的刘煜朝着武见深摆了摆手说道。

武见深赶忙谢恩,“谢陛下赎罪。”

“只有佑哲一人前往么?”,刘煜揉了揉眉心问道。

武见深点了点头,“现在杞国因为战事的缘故,在边关的搜查极为严格,臣将犬子派去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所以如果人数较多的话恐怕会引起边关的怀疑。不过杞国方面这一次启用的是新暗桩,是过去没有从未动用过,因此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并且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应该说是初步有了成效,无论是独孤元凌还是独孤文正已经开始有所谋划了,再加上衙门多年来在杞国策反的一些将领,应该很快能够达到陛下的要求。”

“如果事与愿违,不必强求,保证他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刘煜有些无奈的说道。

“臣代犬子和暗探感谢陛下的圣恩。”,武见深赶忙跪下谢恩。

刘煜却只是点了点头,见武见深离去之后,刘煜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来到新安城之后刘煜做了太多太多的选择,比如秘密的开始调查自己的三哥也就是前任国君失智的问题,比如严惩朝内贪官直接拿下了数位大臣,比如将自己的母后赶出皇宫,比如同虢国和杞国和亲,比如推行新政,比如对椒金山用兵剿匪,比如同自己的三叔宣战,实际上每一个决定背后都涉及到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饶是他贵为莒国国君也需要小心翼翼,也还是如履薄冰,他逐渐发现自己考虑事务的眼光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因为自己可以轻易的决定一个人,数个人甚至是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和命运,他总觉得自己渐渐变得冷血了,渐渐的同自己母后同自己的三哥是越来越像了,他也曾经用过挣扎,但是他却也渐渐明白为君者不可柔情,为君者必当果断,因为他承载的是整个国家的命运和前途,是千百万莒国人的生死和命运,他的决定永远只能照顾到大部分人而不是所有人,但是两害取其轻,他只能尽量选择照顾到大多数人的方法。

只是在得知自己儿时的玩伴,竟然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身处险境的时候,刘煜才真正的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冷血,那一刻他的内心确实是极为复杂的,那是一种既欣喜却也心酸的情绪。

“为君者真不可柔情么?”,想了很久之后,在静书房内间一人独处的刘煜有些落寞的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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