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教授一看来电显示,脸色不由微变:“林院长怎么会找我?”
秦松沐思忖道:“她这个时候不应该给您打电话呀。如果飞机正点运行,咱们这个时候该登机了。”
“是呀,莫非她打又错号了?”
“有可能。您还要接电话吗?”
章教授思忖道:“还是接吧。万一林院长真是找我有急事呢。”
秦松沐一耸肩膀:“就算如此,又能怎么样?咱们随时可能登机了。”
章教授则表示:“既然我们还没有登机,并且我还没有关机,就没有理由不接电话。”
秦松沐:·········
章教授果断按下接听键:“喂?”
手机里立即发出女院长焦急的声音:“章教授,您登机了吗?”
章教授:“我如果登机了,就接不了电话了。刚才接到机场方面通知,开往日内瓦的国际航班因故晚点了。”
女院长:“哦,真是太好了!”
章教授一皱眉头:“难道我不该出国吗?”
女院长:“不是不是,现在院里收治一位重伤患者,她的颅骨粉碎性骨折,并且颅腔内的脑部组织损失严重,大面积出血。如今,我们只能插管抽血,无法对她进行手术。因为手术的成功性仅仅存在理论上的可能。”
章教授的表情顿时严峻起来:“您通知我,是让我赶回去参与手术吗?”
女院长:“这···我不想改变您的行程,只是通知您一下,院里有一台手术非常需要您。不过,您虽然没有登上出国的飞机,但那个机场距离宁海实在太远了,也未必有及时的飞机。您就算回来,也未必来得及···”
守在女院长身边的薛启鹏一看她要当着自己的面‘耍太极’,也顾不上礼貌了,赶紧大声插嘴:“章教授您一定要回来救救我的媳妇吧。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交警,为了保护别人才受的伤···她···就像是一个天使···不能被剥夺生命呀···”
女院长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但一看他一个铮铮汉子,居然泣不成声了,眼眶里又泛起了同情,随即冲着手机讲道:“对不起章教授,刚才伤者的爱人情绪有点激动,望您不要见怪。”
章教授的脸色愈发严峻:“我能理解家属的心情,不会介意的。但是,正如您所说的,我就算想返回宁海,恐怕需要很长时间,去为一个危在旦夕的患者做一例毫无把握的手术,有点不太现实吧?”
女院长:“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眼看一个鲜活的生命即将夭折,还是忍不住···当然,伤者的家属的真情也感动了我。”
章教授与身边的秦松沐交换一下眼神,便试探道:“您想让我怎么办?”
女院长:“我已经表明态度了,不想改变您的行程,只想让您了解一个事实,是走是回,完全由您做主。请您考虑一下事情的利害关系,我等您的考虑结果。”
章教授:············
女院长果断挂断了电话。
薛启鹏有些急道:“院长同志,您这样说,他会回来吗?您···您还是见死不救呀!”
女院长完全理解他的心情,当然不会计较他的指责,而是心平气和地解释道:“章教授目前要代表国家去欧洲参加一次重要的医学研讨会。这无论对国家和他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荣誉。您觉得他应该放弃如此重大的机会而回到千里之外的宁海参与一项不可能成功的手术吗?”
薛启鹏有些傻眼了:“您是说章教授是在一千多里之外的首都国际机场?”
女院长点点头:“是的。请您想想看,我们医生就算把抢救生命永远放在第一位,但要想从千里之外赶回来为了一个随时停止心跳的患者做一台手术风险极大的手术,这是否现实呢?”
薛启鹏无语了,痛苦地掩埋蹲了下去。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女院长低头投去怜悯的目光:“同志,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先接电话吧,千万不要错过重要的事情。”
薛启鹏尽管无心接听任何来电,但突然想到刚才对下属的吩咐,顿时全身一个激灵,立即站起来掏出手机查看。
来电显示果然是他的下属小李。
他的两眼顿时一黑,另一只手赶紧扶住了办公桌。
女院长赶紧挽住他的一只胳膊:“同志,您没事吧?”
薛启鹏平时是一个硬汉,虽然面临‘灭顶之灾’,但还是从无比的悲恸中缓过神来,坚强地按下手机接听键:“小李···难道薇薇她?”
小李:“嫂子这里没啥变故。我给您打电话是想告诉您,支队的领导都来了,正在急救室门外呢。”
薛启鹏不由一呆,没想到爱妻的不幸已经惊呆了上级领导。
女院长旁听到了电话内容,趁机向他建议:“同志,咱们一起过去吧。”
薛启鹏心里就算在悲催,也不能把上级领导晾在一边,在女院长的劝导下,垂头走出了院长办公室。
可是,当他一旦走出那扇门,就茫然不知所措了。虽然他在外面是一个路精,但在这栋大楼复杂布局下,已经找不到回急救室的路了。况且他过来是是在精神恍惚,完全由女院长带路情况下。
女院长也随后出来,当关好房门之后,发现这位家属站在走廊里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知道他迷路了,于是伸手一捅他的胳膊肘:“请跟我走。”
薛启鹏于是默默跟在她的背影后,就像过来时一样。
当他在女院长带领下回到原处时,顿时被眼前的庞大整容给惊呆了。原来,不仅支队的最高领导来了,还有其他领导干部,以及他所在的三大队的领导和下属,足足有二十多号人。场面可谓壮观。
为首的一位中年警官就是支队长,在他身边年纪稍长的则是政委。他俩一看薛启鹏走回来了,立即迎了上去——
支队长首先向他伸出手:“小薛同志,你一定要挺住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振作起来。因为小戴需要你呀。”
薛启鹏望着上级领导的关心,几乎泪崩了:“薇薇她···快不行了···”
支队长一怔:“怎么回事?难道小戴的伤治不了吗?”
薛启鹏想对上级领导介绍一下情况,但此时已经达到悲痛极点的他实在难以启齿,只好回头泪眼求助女院长。
女院长这时上前一步:“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可以把患者的情况向您们介绍一下。”
支队长旁边的政委立即迎上来招呼:“您就是这家医院的林院长吧?我以宁海市全体交警队的同志们恳求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戴薇同志救活!”
女院长的表情一片肃然:“大家都不要激动,要冷静地听我解释。”
支队长与政委相互对视一眼,暂时绕过薛启鹏,并肩与政委面对女院长:“好的,您慢慢说吧。”
女院长就把戴薇伤势的严重程度以及手术是风险程度详细讲述一遍。当然,她不能不提到已经联系到正要出国的该院最权威的脑外科专家章教授。
两位宁海市交警队最权威的两位领导听得目瞪口呆。他们都明白目前的情况会预示着什么样的结果。
支队长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似乎正在思考着平生以来最难抉择的事情。
政委这时询问女院长:“假如那位章教授能够回来,真的能救我们的同志吗?”
女院长很委婉地回答:“目前只有他亲自操刀做手术,才存在一点理论性的成功。”
政委一脸茫然:“您说仅仅是‘理论’上的?”
“是的。既然我院这么多知名专家都对这样的伤势束手无策,那对于章教授来说,也根本没有把握让患者起死回生。”
政委迟疑一下,嘴巴才喃喃道:“假如戴薇真的不治,岂不耽误了人家章教授乃至国家的大事?”
薛启鹏旁听到了政委这句话,顿时双手掩面,又深深地蹲了下去。即便周围的同事拉拽他,也无济于事。
支队长这时似乎下定决心了,对女院长的话铿锵有力:“林院长,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包括影响那位章教授出国,我们也要不惜余力地抢救小戴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