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飞一下就被气笑了,便请自缚?你以为你言出法随么?
按说,康飞是要跟对方辩论一下的,可是,他从毛半仙那儿已经知道那梁赞是前阁老家的孩子
他看了对方一眼,心说我得多傻才信你的话?
嘴角一撇,他未免一笑,随后,就反问对方,“我要是不自缚呢?”
对面这厮白面无须,三十岁模样,看着卖相倒是很不错,板着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位是国之诤臣,可见皮囊好还是有道理的。
这厮听康飞一问,当即一拱手,“当今圣天子在位,广东政通人和,都司老爷武功彪炳,广州府尹老爷更是出名的清正廉洁,衙内,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误的好。”
康飞看周围居然有人连连点头,当即哈哈大笑。
这番话,听着大义凛然,可是,当今既不是圣明天子,要不然,严嵩何至于是明史唯六的奸臣?广东也不是政通人和,要不然何至于倭寇遍地?
至于都司老爷武功彪炳,更是笑话了,我想请问你,难道你的名字叫做佛朗西斯科皮萨罗么?
什么府尹老爷清正廉洁云云,康飞更是不屑于说道,只需要鼻腔出气发一个就能表达无穷无尽的感情。
“我看你满嘴胡说八道,颇有我当年的风采。”康飞差一点眼泪都笑出来,随后说道:“不过我说一句实话,我觉得你胡说八道得比我成功,至少我当年没能靠胡说八道混一个城门大使当当”
伸手擦了擦眼角的笑泪,康飞缓缓沉脸,随后伸手一指对方“看你这样,大约是想着我只要抱紧了梁家的大腿哪怕今天头破血流,那也是赚到了梁家必不能忘记了我的殷勤狗腿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死了主子会为自己的狗落泪么?”
对面城门大使被康飞脸上表情吓着了连连倒退,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
这时候,乌仲麟一看心中暗喜这时候该当俺来出力了,当下顿时大喝一声,“老爷怎么能受这样腌臜小人的气,主忧臣辱,待俺取了这厮项上狗头”
说话间正要掏刀子,忽然脸色就一变。
随即那些家丁个个俱都脸色大变,连阵型都不要了一个个转身狂奔,曾清被挤在人群里面连拉带拽连滚带爬。
康飞当即纳闷要说这些人贪生怕死,未免也太悬乎,他这些日子细酒肥羊,白白与这些人吃了?
正纳闷着,他感觉到脚下微震,随后,震动越来越大。
百十余家丁个个翻身上马,挟弓持刀,甲,却是来不及穿了。
那震动之声,轰隆隆如龙狂卷,随后,从街尽头那边转出一队人马来。
周围纷纷避让,那些被打伤了的人这时候都被街坊邻居拽到一边,毕竟,被人踩两脚,顶多断根把骨头,被马踩两脚,大概是要送命的。
那人马瞬间到了近前,街上为之一空,无数人避让到街边楼上去,推开楼上窗户往下瞧热闹。
有好事的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不是俺们广东都司老爷,广州四卫指挥使老大人么!
为首那人,顶盔带甲,连胯下马都披着防箭的毡子,着实威武非凡。
读者老爷尽可自行想象许多清宫戏中八旗将军的模样,反正我大清都是抄作业,学生抄前排学霸的作业好歹还知道改一下,我大清就是霸气,连改都不改。
康飞站在城门口就抱着双臂,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后面乌仲麟他们也知道自家老爷的武力值,他们主要是护起女眷,别的不说,要是徐线娘出了事,魏国公再怎么软弱没本事,朝廷为了颜面,都不可能轻饶了他们。
这种事情几率不大,但是,乌仲麟和那些家丁是深知军卫赤佬的本性,真躁动起来,炸营算是轻的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什么什么之类?真红了眼,上面压不住,只能用这种方式让手下发泄,能最后假惺惺砍两颗首级糊弄一下百姓的都算是有本事的将领。
为首披甲快马到了近前,眼瞧着就要撞到康飞了,马上骑士看眼前少年纹丝不动,这才双手一带缰绳。
那马吃痛,唏律律嘶鸣一声,顿时前蹄扬起,半人立起来,加上马上骑士,连人带马足足有丈二换了一般人,早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可康飞脸带冷笑,抱着膀子,除了笑容,身上连汗毛都不动一根。
马上骑士看吓不住康飞,这才一抬手,止住身后人马,随即,把脸颊下方绊扣解开,露出一张脸来。
康飞看他半部口胡都花白了,长得有点像是司马懿,倒也小帅。
马上骑士高高在上看了下来,随后,拽着马缰就问:“阁下不知道是哪家子弟?到了我广州,也不让我这个地主做个东道”
这话听着客气,其实跟差不多,翻译一下,其实就是说,你是谁家娃娃?到了我的地盘上都不来拜码头?
那边城门大使这时候赶紧一拱手,“都司老爷”却不曾想,人家老爷根本不看他,抬起手上马鞭,一鞭子就抽在了他头上,冷冷就说了一句,“废物。”
幸亏那马鞭是个软物,可即便如此,城门大使依旧被打破了头,顿时满头满脸的血,瞧起来极为恐怖。
康飞看对方连姓名都不通报,也不想跟对方废话,转头略一示意,乌仲麟等人顿时就把刀给抽了出来,顿时,百十把雪亮的刀擎在空中,连广州中午的空气都冷冽了许多。
康飞这个态度很明显落在对方眼中就是:你管老子是谁,有本事咱们就来比过一场。
这个态度,落在都司老爷眼中,将心比心,顿时就觉得对方是个大纨绔。
当年,他十来岁,就敢收人家投献的上万亩土地,为此,更是调集手下卫所瑶侗兵,灭人满门上下两百余口,最后,更是亲手杀死唯一幸存的族老,并且,剜心剥皮心不可不谓大,手不可不谓黑。
他依仗的不就是自家老子是阁老么?
最后如何?说是流放九边,五年后,他摇身一变反倒成了总兵官,回广东做广州卫指挥使,随后,又升都司连那写史书的读书人,也只敢在里面提一嘴,说一句也就罢了。
如今他在广东都司的位置上面坐了差不多二十多年了,他敢说一句,整个广东卫所都是他梁次摅的人
可正是如此,敢这么不给他面子的,想必,必须是京师那几家大人府上的衙内才是。
他梁次摅虽然不怕,可是,真杀了对方,却也麻烦一时间,脸上神色未免阴晴不定。
十一月的广州,风萧瑟,两边俱都挟弓举刀,似有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