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日清晨的阳光穿过高楼大厦编织成的钢筋水泥栅栏的缝隙,一如既往地照进向阳院的时候,向阳院的早晨才真正的来了。
住在房子东头的欧阳春和孟春桃也在第一抹阳光洒进向阳院的时候就已起了床,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此时,孟春桃穿着白色绸缎睡裙来到窗前,“嘶”的一声拉开窗帘。
阳光瞬间迫不及待地透过窗户玻璃照射进屋内,形成一道灰亮的光柱,在乳白色地砖上投下一道斜斜的亮亮的斑痕。
清晨的阳光从孟春桃头顶泄下,她整个人沐浴在暖暖的光熙当中,侧面看去,她的额头处依旧能看出浅浅的白色绒毛,一如出嫁前的样子。
孟春桃静静地站在窗前,微微扬着头,双眼微闭,一动不动,尽情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日光浴。她任凭温暖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抚摸着她苗条的身体和柔软白皙的皮肤,睡裙上镶嵌着的大红的牡丹花越发显得鲜艳和抢眼。
孟春桃的丈夫欧阳春正在叠被褥,此时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孟春桃。
尽管这样的场景几乎在每一个阳光晴好的早晨都会出现,但欧阳春每次都忍不住会偷偷看上几眼。
欧阳春不得不承认,已经年过四十的孟春桃越发的迷人。
孟春桃是地道的本地人,却有着江南女人的妩媚和温柔,身材小巧玲珑,说话慢生细语。她的爸妈有时开玩笑地说她不是他们亲生的,一点都不像北方的女孩子,缺少北方女孩子的直爽和干练,孟春桃也不往心里去。
也正是因为孟春桃具有江南女子的阴柔和美丽,令土生土长在上海长大的欧阳春爱不释手,魂牵梦绕。
欧阳春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把自己“嫁”进了孟家,心甘情愿地作了一个上门女婿。
此时此刻,孟春桃察觉到了欧阳春温热的目光,欧阳春的目光象是一只毛绒绒的小手在撩拨着她的心头,让她从内到外感到舒坦。
孟春桃不由侧回头柔媚地笑了笑,道:“早晨的阳光一如既往的好。”
说罢,孟春桃恋恋不舍地离开窗口,扭动腰身向卧室外边走边低声问到:“今天早上想吃点什么?”
欧阳春收回目光,一边将叠好的被褥码在床头,一边低声说到:“你熬点米粥就行,我去买点油条、豆浆和包子,昨天晚上秋实特意叮嘱的,不好不算数的。”
欧阳春边说话边坐在床边,脱掉睡衣,换上出门穿的衣服。
两人的声音压得都很低,生怕吵醒了另一个房间里酣睡的欧阳秋实。
欧阳秋实是他们的老儿子,正在市二中念高三,昨晚身体感觉不舒服,今天也没去上早自习。
欧阳春“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快速换好衣服走出卧室,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欧阳秋实的房间,悄声嘱咐孟春桃。
“孩子身体不舒服,先不要叫他,让他多睡一会儿,昨天晚上我见他快十二点了才睡觉,孩子不容易的。”
孟春桃嗔怪道:“知道啦,别啰嗦了,我还不知道孩子睡的晚呀,又不是后妈。”
欧阳春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推门来到外边,伸展双臂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向院外走去。
欧阳春刚走到院门口,邻居马骏飞也正巧出门买早餐,见到欧阳春要出了院门,立即大声打着招呼。
“欧阳兄等等我,你起得够早的啊。”
马骏飞边小跑边说话,手里拎的圆桶状的保温壶象钟摆一样摆动。
欧阳春停在院门口,回头看着马骏飞追了过来,笑了笑,道:“你不也挺早的吗?你拎个保温壶干嘛呀?”
马骏飞边小跑边抬手扬着保温壶,说到:“孩子想吃热的,我怕拎回来凉了,为了孩子,没办法。”
欧阳春笑着摇了摇头,道:“天又不冷,轻易怎么会凉哟,你可真是,一看平时就很少买早餐,我和你讲啊,我老是看到晓帆去市场买的。”
刘晓帆是马骏飞的老婆,在市工业局上班。
马骏飞已经跑到了院门口,停下脚步,一脸汗颜,道:“说起来惭愧惭愧,不提也罢,一直不习惯早起,都是单身时间太久了养成的坏毛病。”
欧阳春笑了笑没说话,两人转身结伴走出向阳院的大门。
欧阳春道:“要我说呀,你就是在找借口,就是一个习惯啦,养养就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骏飞道:“也是,不瞒你说,我还真这么想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了,也没几年照顾头了,所以,今天我去给孩子买早餐。”
欧阳春故意作出惊讶状,道:“好哟,不容易呀,希望你坚持住才好。”
马骏飞假装生气,道:“哟,你这是瞧不起人呀,不信你就天天看着。”
欧阳春笑道:“我可不是瞧不起人的,养成一个习惯至少需要二十三天,挺不容易的。不过,为了孩子,做什么都愿意,你也一定会坚持二十三天的。”
马骏飞道:“放心,我会坚持的。说心里话,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到,人到中年日过午,整天即要干事业,又要照顾家照顾孩子,真的挺累人的。”
欧阳春道:“为了孩子,家家不都这样嘛,这就叫痛并快乐着。”
马骏飞无奈地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笑,道:“也是,也不知啥时候是个头,还是你想得开。”
欧阳春:“说心里话,每天这个时候都为了孩子的早餐发愁,又要吃饱又要吃好的,恨不得头天晚上就想好吃什么。”
马骏飞:“孩子也确实累,现在的课程比咱们那会儿难多了,别看咱们都是大学毕业,孩子问我的题,我还真对付不了。”
欧阳春:“现在条件好了呀,教学质量也高,不可以和咱们那会儿比的,我参加高考那会儿,只在临近高考的时候才吃上一个鸡蛋的,那就已经算是优待了,哪象现在哟,物品极大丰富,整天要琢磨给孩子们做啥补营养的东西吃。”
欧阳春虽然在抚东市生活了二十年,但依旧留有似是而非的上海口音。
马骏飞说到:“谁让日子越来越好了呢,今非昔比了,你看这周围的高楼大厦和市场里卖的东西,要什么有什么,想吃什么买什么,谁能想到现在发展成这样?我记得小时候都是凭票供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欧阳春笑道:“时代总要发展的呀,我老家上海更是不得了。可我就是不明白一个道理,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全国上下都深受其惠,日新月异,唯独咱钢厂咋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