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2017年(九(1 / 1)伊郁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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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永是宁西县兽医站站长,为人宽怀大度,热情好客,大家都喜欢他。作为皮牙子工作队队长,压力很大,干起工作来没日没夜,被队员称为“拼命三郎”。

皮牙子村工作队没有写材料的好手,个个在与农牧民打交道、出点子想办法上都很有经验,做起贫困户的思想工作也有一套办法,可是一提起写材料几个大男人就面面相觑。

两年多来,赶鸭子上架的华永每次借鉴伊郁喆的材料,摸索着写,进步还挺大。

村委会大院里,不停传来一阵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隔着玻璃窗望着冒着严寒赶过来听课的老百姓,伊郁喆打趣道:“华老师,你的学生来了,老百姓可都是慕名而来哟。”

在畜牧系统工作30多年的华永长期下乡深入基层,又讲一口流利的哈萨克语和维吾尔语,为人和善、办事公道、技术过硬,在宁西县各山区乡的农牧民心里是有一定分量的,知名度很高,算是个名人。

他还多次上了宁西地区的“三农”栏目呢,多次被评为宁西地区畜牧系统的“优秀工作者”,可以说是宁西县的大明星。

华永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再休息几分钟就该去大会议室了。不知怎么,最近可能劳累过度,没休息好,这两天总觉得胸口有些闷,他用手揉揉胸脯,站起身来对伊郁喆说:“我讲完课就来拿优盘。”

伊郁喆爽快答应道:“没问题,不过。华老师,你的课我只能半途去听了。”她没觉察到华永身体的不适。

华永一听伊郁喆去听课,慌忙摇摆着右手说:“得,你就别去听了,谁不知道当年你伊队长是宁西中学的名师,在你面前讲课,我是班门弄斧,你可别去听,你去听了,我就紧张,压力大,可就讲不好了。到时候讲不好,下来后,老百姓问我,我就说是伊队长的事。”虽说俩人熟稔,可是要是伊郁喆去听课,他还是真有些不好意思。

听着华永讲着歪理,伊郁喆宽慰道:“好了,我不去听你的课了。你也别有这么大压力,我还得上报信息呢。”

华永一听摇着头,用羡慕的表情惋惜道:“不知道组织上当年咋安排的,把咱俩分配到一起搭档多好,绝对是黄金搭档,这样的话,我也就少长一些白头发了。”指指双鬓前泛着的白丝让伊郁喆看。

麻扎子村脱贫攻坚工作队的宣传报道工作,这两年来一直是全县名列前茅的,他们脱贫攻坚工作干得好,宣传报道写得更好,伊郁喆能从看似平凡的生活中挖出深藏的精彩和真情。

望着华永宽大的背影,伊郁喆提醒道:“我这里还有几瓶矿泉水,你要不要拿上一瓶矿泉水,口渴了喝上几口,也好润润嗓子。”这些矿泉水还是元旦前单位慰问看望他们时送来的。

华永没有回头,伸出左手摆了摆说:“谢了,我怕喝水太多,上厕所,讲不好课了。”

送走了华永,伊郁喆坐在小桌前打开电脑给华永拷贝资料,这台有些年头的老电脑内存小,每次开机时得等好长时间,望着电脑慢腾腾启动的屏幕,伊郁喆倒了杯水放在桌前,中午抓饭有些咸,感到有点口渴。

望着窗外,刚才还是喧哗声不断,现在寂静一片,院子里不见一个人影,看来,华永已经开始给麻扎子村的农牧民进行畜牧知识科技培训了。

旁边队员的宿舍也都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工作队其他成员也都到三楼会议室听华永的课去了。

伊郁喆蹲在床边摸着一声不吭的黑豆,小家伙今天是不是受凉了,一天都蔫儿吧唧的。即使华永来了,它也没有了以往看见华永的激动和热情。

奇怪,一向喜欢逗黑豆玩的华永,今天也很反常,进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搭理黑豆,可能是没看见乖巧得爬在床尾的黑豆吧。

听到电脑启动正常的声音,伊郁喆把华永的优盘插到电脑上,开始把2017年所有文件复制粘贴到他的优盘上。

这时,本来跟一张纸片似的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黑豆,猛的起身,烦躁得围着她脚边转悠着,不时用前爪抓挠伊郁喆的裤腿。

看来,黑豆要去撒尿了,伊郁喆没有多想,起身开门,门一开,早已迫不及待的黑豆哧溜窜出宿舍,撒起四条腿朝外奔去。

看着风一样奔跑的小黑点消失在走廊,伊郁喆喊了声:“黑豆,撒完尿就回来,别再外面疯,冻坏了身体,我可不管你。”

把黑豆当成一个能听懂话的小孩子,跟它交流说话早已融入到伊郁喆的言行和生活中,麻扎子村的村民们每每看到这场景常常不可思议得哈哈大笑。

有些村民曾经常问起她,她在跟狗说话,狗能听懂吗?伊郁喆知道,家里养的这些狗狗们能听懂她的话,它们都很有灵性,有感情。对待主人很忠诚,它们也有自己的表达方式和肢体语言,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她又坐到椅子上,继续忙碌,没用几分钟,全部粘贴完毕,退出优盘。伊郁喆开始动手写起元旦以来的脱贫攻坚工作简讯,边思考斟酌语句边敲打着键盘,手上的速度有些慢。

门外,就听到黑豆用前爪抓挠屋门急躁的声音,伊郁喆探身伸手把门打开,放黑豆进来,用手推了下门,把门关上。

进了屋子的黑豆蹲在伊郁喆脚边抬头望着忙着写材料的主人,发出呜呜的焦躁不安的声音。伊郁喆低头看着黑豆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着自己,以为是忙碌的她没搭理黑豆,这个小家伙故意做出这种乞怜的神态来博得主人同情,不想被黑豆搅乱了自己的思路,也就没搭理黑豆。

突然,听到村委会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高声喊叫的喧哗声,发出的声音那样凄厉,让人听了顿时心揪了起来,侧耳仔细一听,是队长李岱揪心的喊声:“汪勇,快,发动车。”

伊郁喆赶紧起身伸头透过玻璃窗朝外一看,只见办公楼大门前一下涌出来五六十个人,看不见具体情况,但从胖乎乎的汪勇摔了几脚后,仍连滚带爬得来到他的黑色轿车前的举止,还有被人群簇拥的看不见人影的李岱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中,伊郁喆知道出事了。

顾不得穿上放在床上的冲锋衣外套,伊郁喆快速冲出宿舍,都没有来得及关房门,电脑也在开着,顾不得那么多了,黑豆也箭一般跟在主人脚下冲出去。

等她冲到人群中发现,刚才还在宿舍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好友华永,此刻,脸色发青、昏迷不醒得躺在办公楼前的台阶上,周围簇拥着村民,个个一脸的焦急和担忧之色。

汪勇的私家车开到了台阶前,老百姓、村干部和队员们合起力来把华永吃力得抬进轿车后排座平躺着,他个头比较高,一双腿伸出车门,巴桂赶紧把他的腿蜷缩到车内,关上车门。

艾尔肯坐在后排座把华永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李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汪勇开车快速驶出村委会大院,村长斯拉吉丁早已冲开大门让值班人员打开了两扇铁门。

汪勇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往乡卫生院飞驰而去,大家都收回视线,望着办公楼前叽叽喳喳炸了锅的农牧民群众,村书记海米提来到伊郁喆跟前问:“伊队长,咋办,让老百姓全回去嘛?”

望着走到自己跟前不知所措的努尔,伊郁喆提醒道:“努尔,不是明天有你的一堂法制课吗?课准备得怎么样了?要不,现在讲吧。”

努尔明白了,他看着没有穿外套的伊郁喆,回答:“准备好了。你赶快回宿舍,别冻感冒了,我去宿舍拿教案。”

伊郁喆转过身对着海米提书记商量着:“海书记,要不下午的课改成法制课吧。”

“行,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能让老百姓白白跑一趟。天太冷了。”海米提转身对着议论纷纷的老百姓用维吾尔语喊道,让他们重新回到三楼会议室继续上课。呼啦啦,人群又涌进办公楼。

巴桂看着没穿外套的伊郁喆仍站在雪地发愣,天寒地冻的,这怎么能行呢?他走上前推了推她的肩膀,俩人并排走着一言不发得来到伊郁喆宿舍里,脚下的黑豆也耷拉着脑袋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寸步不离紧贴着伊郁喆。

回到屋里,伊郁喆才感到浑身寒意从内往外渗出,赶紧穿上外套坐在铁炉旁烤着双手,听着刚才在会议室目睹现场的巴桂讲述事情的经过。

原来,华永上了主席台后没说两句话,双手突然捂着胸口歪倒在前面的讲桌上。等大伙反应过来冲到跟前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见识不好,李岱指挥着大家抬腿的抬腿,抬胳膊的抬胳膊,巴桂双手抬着他的头部,努尔和艾尔肯一左一右托着他的腰身,不容易才把他从三楼抬到一楼。

“哎,上次华永还告诉我,他家有心脏病史,开玩笑得说,家里的男子没有一个人活到50岁,我还数落他,他已经过了50岁了,别胡说八道。”巴桂摇着头叹气。

“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伊郁喆念叨着,那天华永开玩笑时两个工作队的队员正在他的宿舍聚餐吃山羊肉。

“是呀,好人会有好报的。”巴桂与伊郁喆默默祈祷着,黑豆乖巧得爬在主人脚底下。

傍晚时分,汪勇的黑色轿车驶进村委会大院后,冒着严寒站在宿舍大门前等待消息的伊郁喆等人赶紧围了上去。

只见下了车的汪勇湿润的双眼,一句话不说,只是机械得一个劲直摇头,大伙的心顿时一沉。

一向温文尔雅的巴桂着急问道:“咋样了?人送医院了?”

汪勇哽咽着说道:“没了,人没了,还没赶到乡卫生院,人就没了。也许在会议室就没了,只是我们只顾着送他到医院抢救,没有发现罢了。”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听了汪勇的话,头嗡得大了起来,头皮发紧发麻,伊郁喆木头人似的转过身挪动着脚步慢慢走回宿舍。

万万没有想到,中午从宿舍走出来跟自己说的那句“谢了,我怕喝水太多,上厕所,讲不好课了。”这句话竟然是华永的诀别之词,生命竟然如此脆弱不堪。

三个男队员站在大门边唏嘘不已,难过得都红了眼圈,李岱和艾尔肯坐上乡卫生院的救护车,与医护人员一起把华永的遗体送往宁西县帮着料理后事。

说了一会话,三个人都感觉寒意刺骨,不约而同转身来到伊郁喆宿舍,只见屋里的伊郁喆坐在华永中午曾坐过的椅子上,胳膊肘放在膝盖上,弯着身子低着头,双手放在嘴角,肩膀因抽噎而上下抖动着,黑豆站在她脚下,不知所措得摇着它的短尾巴。

听到脚步声,满面泪痕的伊郁喆抬起头,双手举着,手心里捧着一个黑色的优盘,哭泣道:“这是华永的优盘,上课前给我的,让我把2017年所有资料拷给他,现在……”

黑色优盘静静躺在伊郁喆的掌心里,仿佛等待着主人前来取走它。乖巧的黑豆见主人开口说话也爬在主人脚底下,讨好得用下巴蹭着主人的鞋子,伊郁喆说不下去了,呜呜痛哭起来。

巴桂坐在床边低垂着脑袋一语不发,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不时用右手擦拭眼角的泪水;汪勇斜靠在窗户边上,抬头仰望着外面的天空,泪水从眼角滑落滴答滴答落在水泥地面上;从不抽烟的努尔站在铁炉旁大口大口得吸着烟,突然被烟呛着了,不停得咳嗽着,豆大的眼泪沿着脸颊吧嗒吧嗒滚落在铁炉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屋里格外安静沉闷而忧伤压抑,只有伊郁喆低声的抽噎,三个汉子谁也不说话,只是无声得尽情的流着眼泪。黑豆感觉到压抑的氛围,小脑袋不时转来转去看着这些沉浸在痛哭的队员们。

大家都是脱贫攻坚工作队的干部,平时都相处不错,经常嬉笑调侃,互相埋汰。

华永媳妇每次给他送来哈萨克风味的风干羊肉时,他都会热心得把伊郁喆等人请到皮牙子村工作队员的宿舍,毫不吝啬得与大伙分享家里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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