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西院,一个学子飞奔着跑了进来,高声喊道:“诸位,东院来了一个新生与老生论战,把东院一个个论得的哑口无言。”
“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啊,在下刚从围观中撤下来,专门把这个消息带回来。”
“真是太解气,东院那些人平时一个个都要上天了,这回遇到对手了吧。”
“走,都去看看,真是太解气。”
随着这些学子结伴前往东院观战,西院其余闻讯的学子也纷纷跟了上来,一起前往东院,都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杀得东院那些人片甲不留。。
……
当西院的学子跑到东院,此时东院学子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西院学子拼命都挤不进去,只好悻悻的在外围听着。
此时,刘宠见这些人气势弱了下去,便一口气道:“《荀子》曰:法后王,一制度,隆礼义而杀诗书;其言行已有大法矣,然而明不能齐法教之所不及,闻见之所未至,则知不能类也;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内不自以诬,外不自以欺,以是尊贤畏法而不敢怠傲,是雅儒者也……《荀子》曰:法先王,统礼义,一制度,以浅持博,以古持今,以一持万;苟仁义之类也,虽在鸟兽之中,若别白黑;倚物怪变,所未尝闻也,所未尝见也,卒然起一方,则举统类而应之,无所疑作,张法而度之,则晻然若合符节,是大儒者也。”
……
当太学生们听到刘宠说的雅儒、大儒,大多数都显得格外神往,更有的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一下子围观的太学生都鼓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刘宠伸手压了压,太学生们自觉地停止了鼓掌,刘宠继续说道:“《荀子》曰:志忍私,然后能公;行忍情性,然后能修;知而好问,然后能才;公修而才,可谓小儒矣……《荀子》曰:弟陀其冠,衶禫其辞,禹行而舜趋,是子张氏之贱儒也。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偷儒惮事,无廉耻而耆饮食,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贱儒也。”
刘宠阐述完贱儒,对着面前这群挑衅的纨绔,恫问道:“连子夏、子游之贤只能称之为贱儒,诸位也安敢妄称儒者?”
这些之前还气势堂堂对刘宠出言不逊的纨绔见势,哪里还敢和刘宠为难,一个个连忙道歉,道:“陈王殿下恕罪,非我等有意与殿下为难,我等也是受人蛊惑,殿下恕罪。”
“本王不管尔等受何人所指,但望尔等在太学好好学习,将来成为一个真正的儒者。”
这些人听陈王殿下言下之意并不怪罪,一个个连忙告罪而去,钻入了围观的人海中。
……
刘宠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阵势,也准备离开。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这位学子以《荀子》论儒者,却对五经只字不提,恐是不学之辈,大言欺人罢。”顺着这道声音,拨开人群,走出一位中年男子,身边有学子见了纷纷施礼,口称“见过博士”。
刘宠没想到出言针对自己的竟然是太学的博士,也就是太学的老师,心下想不便再争论,便恭敬地施礼,跟着那些学子喊:“见过博士!”
没想到这位博士丝毫不受刘宠这一礼,转到一边,大声说道:“老夫的发问,为何不答,难道是自认大言欺人吗?”
刘宠本已服软,没想到这个博士竟如此针对自己,便开口回道:“不敢,这位博士,本王得罪了。不知博士所言何为经典?”
“真是笑话,士人皆知《诗》、《书》、《礼》、《易》、《春秋》为我太学所治经典,若连这点都不知道,也配进我太学。”
“哈、哈、哈!”刘宠大笑三声,说道:“既如此,本王斗胆与博士一论。既然身为太学博士,想必深通经典,敢问博士,《易》高深晦涩,这是何故?”
“圣人通天地之机,故作《易》,演八卦以示天下,以便后人研习窥测天道,天道难测,故而高深晦涩。”那博士洋洋得意地回答。
“非也。”刘宠摇了摇头,说道:“圣人之道,得《礼》而信,得《易》而尊。信之而不可废,尊之而不敢废,故圣人之道所以不废者,《礼》为之明而《易》为之幽也。”
在场的太学生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都觉耳目一新。相互间窃窃私语了起来,感觉陈王殿下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不知道陈王殿下接下来会怎么解。
只听陈王殿下喊道:
“诸位,且静听我言。
明则易达,易达则亵,亵则易废。圣人惧其道之废而天下复于乱也,然后作《易》。观天地之象以为爻,通阴阳之变以为卦,考鬼神之情以为辞。探之茫茫,索之冥冥,童而习之,白首而不得其源。故天下视圣人,如神之幽,如天之高,尊其人而其教亦随而尊。故其道之所以尊于天下而不敢废者,《易》为之幽也。”
……
刘宠这一番话,简直把在场的太学生都吓了一跳。从来没有前人大儒说圣人作《易》是这种用意,难道圣人作《易》真的是为了《礼》,难道圣人也会耍这种心思?太学生一个个都无比震撼!
“真是无君无父,竟敢诋毁圣人,非难经典。”那博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吹胡子瞪眼地朝刘宠咆哮,“即便你身为藩王,得陛下宠爱,此言是与我士人为敌,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祭酒大人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只见人海中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太学祭酒蔡邕穿过人潮,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瞪了刘宠一眼,然后朝围观的太学生喊道:“都围在这儿干什么,都不用温习功课了吗?还不快散了。”
众太学生才悻悻地离开,许多人不断回头打量着刘宠,有些人显然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跟我来。”蔡邕朝刘宠喊道,也不管刘宠听没听到,自顾自地迈着大步就走了。
刘宠只好跟了上去。
……
太学,蔡邕房里。
蔡邕劈头盖脸地就对刘宠一通数落,“老夫昨晚才告诫过殿下,殿下尚需修身养气,不可急躁,怎么入学第一天就和同窗起了争执,还和博士顶撞。”
“……”刘宠正要开口解释。
蔡邕一挥手,继续数落道:“争执顶撞就算了,竟然还说出那等诋毁圣人之言,殿下是要与天下士人为敌吗?”
蔡邕喘了几口气,好像是数落够了,走到书架前,取下几道书简,丢道刘宠面前,说道:“把这部《论语》拿回去抄三遍,就当是对你的责罚,三月之后交给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