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熠带着简佐溪左拐右拐后,进了苏颉宇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那位头发发白的男医生并不在这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实习生。
谢熠冲女实习生抛了个…媚眼?简佐溪内心一阵无语,她背后很快升起一股寒意。
那个女实习生接受到谢熠的信号,脸颊通红,抱着一摞资料离开了办公室。
“偷听别人墙角,不是什么好习惯。”简佐溪的声音随着关门声响起。
她在离开苏颉宇病房的时候,就看见站在门口啼笑皆非的谢熠。
谢熠对此不以为然,他拉开椅子,作了个请坐的手势,“我和阿宇可是穿开裆裤的交情。”
简佐溪虽然没见过乔泺,但据黎苏禾形容,她的左眼眼睑有一个红色胎记,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浮动的红色泪滴。
而谢熠笑起来,右眼下方那颗褐色的泪痣,就像是一颗凝固的眼泪。
年过三十的男人,已经褪去稚嫩,岁月带给他的该是成熟稳重。
就在简佐溪揣摩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谢熠忽的又笑了,“我该称呼你傅小姐,还是简小姐?”
“简。”简佐溪对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丝毫不觉得奇怪。
谢熠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说实话,我也不看好你们。”
这个也字,还真是包含了许多人。
简佐溪自然知道,就算没这个也字,光是那个人不同意,她和苏颉宇注定就只能是一对苦命鸳鸯。
所以再次重逢后,她从未想过再续前缘。
像是听到一个好消息,简佐溪随之露出轻松的微笑,“那最好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你有乐于助人的喜好。”
谢熠挑眉,看来她的确是名不虚传嘛。苏家养女抛弃苏颉宇的这事,在他们圈子里可算是沸沸扬扬传了好一段时间。
“你这话让阿宇听到,那真是会伤透了心。”谢熠佯装叹了一口气,“你瞧我,像是棒打鸳鸯的人吗?”
话至此,简佐溪不难看出来,苏颉宇和谢熠的交情,是要高于许辰文。
他这般护犊子的架势,果真验证了那句兄弟如手足。
换个身份而言,她要是苏颉宇的兄弟,可不会给她这个前女友什么好脸色。
人嘛,总是以一副双重标准的姿态活着。
“你不是。如果我说我想和苏颉宇在一起,你一定会帮我们的对吧?”简佐溪直视谢熠,一本正经发问。
这个问题果真问得谢熠一愣一愣,他会帮他们吗?不过,他现在可不就是在帮他们吗?
两人对视了几秒,同时噗嗤笑出了声。
简佐溪抢在谢熠开口之前说话,“我能叫你一声熠哥?”
“当然可以。”谢熠点头,他就喜欢人美嘴甜的小姑娘。
“熠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的情况有多糟糕?”仅凭病历和她听到的只言片语,简佐溪并不能对苏颉宇的病情作出判断。
糟糕吗?谢熠摸了摸下巴,“不算糟糕。”
虽然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瘆人,但又的确不算糟糕。
对于简佐溪将信将疑的目光,谢熠决定不再逗她,“我找你过来,不是因为阿宇的情况不乐观。”
说完这话,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眼里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这个点,那边的人该到了。”
谢熠为什么不看好她和苏颉宇,那是因为他清楚,苏颉宇根本斗不过家里那位嘛。
所以他实在想不明白,苏颉宇为何把简佐溪推到明面上来,像之前那样,安安静静待在江南,岂不是对双方都好?
简佐溪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即便过了五年,想起那个人,她仍觉得有些后怕。
“过来接他回京城吗?”她语气已经有些不自然,早些时候实在是她多思了。即便苏颉宇不愿意回京城,那边也会派人过来接他回去。
谢熠没有说话,他双手抱胸,蹬了一脚桌子,旋转椅子就轻轻滑了出去。
他再次觉得自己不看好他们两个,是件不容置疑的事情。
就凭简佐溪这种避如蛇蝎的恐惧,拿什么跟那些城府深沉的人精比呢?
简佐溪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多余了,遂又急急补充了一句,“熠哥,你知道是谁过来接他吗?”
倒不是谢熠故意不回答。而是他也不清楚来人是苏夫人的心腹,还是老宅的人。
这也是他故意支开简佐溪的原因,若是苏夫人的心腹,便也没什么。
如果是老宅的人,或许就有些棘手了。
他摇头,“他走之前,我会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谢熠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就是简佐溪想不辞而别,那都是不行的。
时针指向九点的时候,谢熠的手机准时响起,他与电话那头的人寒暄了几句后,就终止了这通电话。
“我们过去吧。”谢熠在讲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起身,此刻他已经走到了门前。
在手碰到门把之前,他又把手缩了回来,然后回过头有些好奇的看着简佐溪。
简佐溪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谢熠干脆转过身,仔仔细细盯着她看了一圈,“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说。”
他是这么说,但谢熠没等简佐溪说出不该说就别说的话,他已经把话说了出来,“其实那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这种事情,简佐溪当然知道。小时候每次逢年过节她们都会回老宅,每个小孩子有的,那人就绝对不会少了她们姐妹。
而成年后,该有的成年礼那人也绝不吝啬。
那人名门闺秀出身,从不屑于惺惺作态,但她却也有她自己的准则。
比如简佐溪可以是苏家的养女,却绝对不能嫁进苏家。
看见简佐溪表露的神情,谢熠才继续说话,“像阿宇这种出身的人,身边实在不缺花花草草。”
他背靠着办公室的门,“你要是委屈一点,找个机会待在他身边,横竖那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就算以后有人想要欺负你,那人指不定还会替你说话。”
谢熠还想继续说下去,口袋里的手机又再次响起,他边接电话边拉开办公室的门。
简佐溪愣在原地,一副气也不气的样子。
她当年会离开京城,五花八门的原因都有。
谢熠的话说的够隐晦,却也和那人说的几乎不差。
果不其然,天下乌鸦一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