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的农村,道路上面全然已是一片漆黑,窦华背着书包缓慢的朝着家里走去,等到离家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逃课出去上网“老爸…”窦华站在家门口,看着手中夹着香烟的父亲,父亲听到窦华声音后连忙起来,不安的表情也瞬间消散,转而变成怒色“过来…”。
白色的短袖被鲜血侵染,地面上一大滩红色的液体流淌,第一次,这是窦华第一次被父亲打,而且不留余地的打“给你钱不是让你跑出去玩,你才十一岁就学会逃课,长大了还得了?我跟你你妈容易吗?能不能让我们安心,看看你姐,再看看你”父亲一棍一棍打在窦华瘦弱的身体上,窦华从未见过如此动怒的父亲,自己怎么了,不就是逃课出去上网,大不了以后不去了不就行了,你至于这么打我,内心无比难受,自己慈祥的父亲何时变成这个样子!
“爸,弟弟还小,都怪我没有看好他,都怪我,不要再打弟弟了,他知道错了”突然间一个女孩抱住了窦华的身体,在棍子落下时挡了下来,女孩表情坚定,丝毫没有被突兀其来的疼痛所影响,只是紧紧的抱着年少的弟弟,任由棍子落在自己身上,将全部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父亲没有停下手来,依旧狠狠的打在姐姐的身体上“切,多管闲事”窦华蜷缩在姐姐的身体在,丝毫不顾及父亲落下的棍子。
在窦华的印象里,姐姐总是无微不至的关心自己,无论自己烦了再大的错误,姐姐依然会站在他的前面,用薄弱的身躯帮他挡下来的未知伤害,从那时候起,窦华没有了上学的念想,叛逆,逃课,甚至离家出走,这在窦华看起来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窦华一天天成长,父亲一天天老去,直到上了初中,网瘾变得越来越害怕,一个星期五天他至少都会通宵四天,然而就是这样他依然以学期前三的成绩获得老师的夸赞,家人本以为一切都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彻底击碎了全家的希望!
“我算了一下,如果想要供着两个孩子读大学,我们的积蓄根本不足以支撑,必须要放弃一个人”父亲那晚一直不停的在抽着烟,似乎在质疑自己的懦弱,无能,连两个孩子上大学的资金都拿不出来,一个成绩优异的大女儿,一个成绩还算可以的小儿子,在这两个选择中,父亲无法决定放弃谁“小儿子现在成绩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我们对他严格一些,应该能考上高中”母亲没有任何举动,任由父亲一人说着。
然而父母的谈话却被站在门口的大女儿听到了,等到那学期结束后,大女儿便开始变得彻底“叛逆”起来,本听话,活泼的大女儿彻底变了。
“姐姐,你真的不读书了吗?”窦华吃着姐姐带回来的小零食问道,反观姐姐,目光跳动反转,摸着窦华的脑袋道“是啊,我们窦家要供弟弟读书,你一定要成为窦家有用的人哦,姐姐也会为你开心的”姐姐内心暗暗坚定,自己一辈子也就那样,只要能将弟弟供出来一切付出都会觉得是对的。
年仅十岁的她,踏上了和多少贫苦家中一样的道路,成为了出外打拼的一员,坎坎坷坷,辗转反侧,不问候,不道别,一个人踏上了开往外地的火车,她心里念旧,但为了弟弟做再多的事情都是值得的,至少这样也能减轻父亲一点负担!
多少时候,为了工作,半个月只每天只吃一个馒头一包咸菜,为了省钱,晚上睡在网吧的角落,姐姐始终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道出她在外地的现状,从懵懵懂懂,单纯的小女孩变成了成熟,稳重,勾心斗角的女强人,姐姐一路到底经历了多少,没有人会知道。
那年冬天,姐姐回来了,窦华早早的跑到村口去,风雪覆盖大地,放眼望去一片洁白,姐姐穿着一间单薄的外套,手中拎着一大袋零食,在见到窦华的那一瞬间,冷漠的脸庞终于有了表情“长高了不少啊”熟悉的动作,窦华提着姐姐的行礼飞奔回家,留下两双脚印在雪地中,回到家中,她心情无比跳动,不道别便一人前往外地打工,这对父亲来说实属叛逆,成绩优异的她为了成全弟弟,做出了多少人不敢做出的决定。
为了这件事,父母多少次痛斥姐姐,但他们心理也明白,两个人的选择很难决定,手心手背都是肉,真的让他们选择放弃一个人,当父母的真的有些做不出来。
从那时候起,姐姐每逢初春离开家乡,归来时已是漫天雪花,踏上火车,从此故乡只剩下冬季。
直到那一件事情的发生,彻底打破了这个平静的小家。
“姐姐,你现在忙吗?”窦华拿起父亲的手机声音有些平静道。
“怎么了?弟弟,怎么想起给姐姐打电话,我现在手头还有点事情,要不等我忙完再给你打过去”
“爸爸得了白血病”
“好,我现在回家”
窦华挂掉电话,以他十六岁的认识观,仿佛生与死是很遥远的事情,重病死亡也只是电影里面经常出现的画面而已,对于他来说一个白血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住住院就会好的事情。
窦华依然每天上网,打着游戏,等到了父亲躺在床上一个人无法抬起手来的时候,窦华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那一天,与往常一样,从网吧回来,走到房间,父亲痛苦的表情让他心头猛地一颤,父亲不过四十多岁,怎会变得如此苍老,就连最基本的移动都无法做到。
“回来了?你去睡觉吧,爸爸一个人能行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彻底让窦华不再平静下来了,自己通宵已成家常便饭,父亲在此时的情况下依然能想着自己,不多时一个窦华认识的乡村医生从外面走了进来,母亲将窦华拉了出去,等到医生出来时,摇了摇头说了一句犹如惊雷炸响般的话语“没几天了,准备一下吧”。
没几天了?什么意思?
没几天就好了?这病没多大的。
是不是?是不是?
窦华扯着母亲衣服,很希望从母亲口中听到那句“是”的字,然而母亲眼泪却留了下来道“去看看你爸爸,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尽孝了”窦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入房间,父亲头发经过化疗已经消失了,强壮的身躯也在病痛的折磨下变得瘦弱起来。
那一晚,窦华没有离开,一直站在床边,房间里面的人愈来愈多,窦华心情无比沉重,他想到了姐姐,很想拿起手机给姐姐打一个电话。
“窦华,你以后别像以前那样了,要照顾好家人”十一点十二分,父亲说出了他最后的一句话,那眼神看向窦华有很多不甘,有很多不舍,窦华傻傻的站在床边,看着已经停止呼吸在父母与奶奶为父亲穿上寿衣的时候,心口猛然一阵揪疼“去拿纸烧”。
窦华麻木的听从着母亲的指挥,从箱子底下拿出一沓白纸烧掉,失神般的走出家门告知一个村子的亲戚,等一切做完后,窦华扶着墙,腿都有些发抖,如果不是有墙的支撑恐怕都无法单凭自己的力气站稳!
哭声,悲痛重重的击打着窦华的内心,看着躺在木板上父亲冷冰冰的尸体,窦华坐在旁边守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