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掌柜的讲述,陈久脑海便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是个安静的身影,安静到可以听到对方温热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身影让他感到温馨,那是一起玩笑的快乐,是一起胡闹的放肆,一起吃喝的痛快。
记忆深处,能够只看一眼,便能让自己放松下来的人,他,对自己一定很重要吧!
他是谁?
陈久努力地回想,只是他越想靠近,那人却越发模糊,就如水中月雾中花般,飘忽不定。
“嘶!”一阵强烈的刺痛袭来,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极致的疼痛,撕裂了他的思绪。
自从重伤逃离那座牢狱之后,陈久对于之前的记忆便破碎模糊起来。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八年以来,只要自己试图回忆自己的过往,这股疼痛便如影而至。
当初他逃离宁江城,重伤昏迷后,被少女阿月带回苏家村救治。
他还记得自己苏醒的那个早晨,少女一脸认真的问他:“银河是哪条河,地球村又在哪?”
然后少女又跟他着一些不断重复的梦话:银河西地球村种花家炎黄一脉。
“死都要记住的身份,想必对你一定很重要吧?”少女抬头望着他,大大的双眼反射着明亮的光芒。
那时的他,刚醒来,对一切都抱有警惕,却被她那明媚的笑容感染,心中没由来的感到放松,就如记忆中见到的这个身影一般。
然而生活总是无端,好人总难长久。
陈久喟叹一生,随即目露坚定:“阿月,放心,血债定要血来偿!”
至于脑海角落的那个身影,如果自己最终还能活着的话,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到!
正想着,陈久忽然被小二的招呼打断。
“客官,随我来!”
随着小二进了房间,陈久确认无人跟踪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锁上了大门。
之前这一路上,因为担心后方骆凌骁还有同党追杀,一路上都没来得及仔细清点战利品,再加上如今已经踏上修仙一途,自然也要好好查看一下自己的身体。
陈久利索地上了床,他深吸了口气,解开衣衫,细细观察。当初被骆凌骁原本一剑洞穿的地方,原先镶嵌在胸口的古玉早已消失无踪,陈久并不确定是第二次雷击融化的还是后来破障时被吸收入了体内。
那古玉是陈久在苏家村养伤期间,在祖先祠堂的地下古墓中机缘发现的。同时发现的,还有一本名为《符策天书》的残卷,之所以称作残卷,是因为这本书只有一半。幸好当初陈久眼尖,在搜刮古墓未果后不甘心,贼眼寻找半天,终于在石桌下方有了发现。
想来是这墓主人当初发现石桌不稳,便将这书撕了一半,用来垫平桌脚的垃圾货色。
而陈久之前击杀骆凌骁用的雷池阵法,便是出自这本残卷。
由此可见,即便在墓主人看来是垃圾的货色,也是非同凡响!
多年来,为了给苏家村相亲们复仇,陈久想尽方法,然而发现只有修行者才能杀死修行者。为了报仇,他一直因为自己无法修行的平凡体质而苦恼不已,也曾尝试过各种办法,全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因为不甘就此在余生的悔恨中度过,又加上身上噬心尸毒发作的一次更比一次剧烈,这才决定冒险一试,想出了以雷池大阵同归于尽的办法。
好在如今终于跨入修行门槛,剩下另外的几个凶手,早晚也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陈久对此笃定不已。
最绝望、最困难的时候都给他熬过去了,那么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想到这,他心中火热,便从包裹中找出那本封皮暗黄的符策天书。虽然上面的字句早已刻于脑中熟烂无比,但他还是翻到炼气的那一页,对照着开始凝练天地灵气,不肯错过任何一个字词。
这符策天书是本道家修行典籍,上面除了记载的一些基础的运气法门外,主要还是着墨于道家的各种符篆。虽说符篆只是修行小道,只作辅助,然而那书中也言明,若是高阶符篆,也有开天裂地、借死还生的高妙手段。
那古墓本就有人捷足先登,能扫的都被人扫荡地干干净净了。也是他心思细腻,竟在一张石桌下发现了这本用来垫脚的漏网之鱼,只可惜,这前半本秘籍之记载了些浅显符咒,至于后半部高深符篆,却是无缘得见。
饶是如此,陈久也依靠这书上的法门,以区区凡人之力,呕心沥血,经历三年时间,生生绘出了一个雷池大阵,利用道观的地利蕴养灵气,轰杀了修行者!
盘膝端坐,五心向天,陈久内视脏腑,缓缓调整呼吸,开始按照上面的记述炼气。
排除杂意,宁心静气。
一股股暖流流入四肢百脉,然后,毫不留恋的顺流而下,聚于会阴。
“噗……噗噗……”一连串的臭屁响起,饶是四周无人,此时陈久也是尬红了脸颊。
“这……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已经跨入了修行者行列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陈久的第一想法便是被面具男给坑了!
然而仔细一想又不太可能!
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况且对方到现在也没向自己提出要求,反而给他这么大一个好处,实在没啥必要忽悠他。
难道是自己的修行方式不对?
陈久不甘心,坐在床上又试了一遍又一遍,不出意外,还是失败!
“该不会真被骗了吧?”陈久又开始不确定了。
好在多年来,他曾失望甚至绝望过,失败的多了,也便习惯了,心情倒是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当初已死的心如今又活泛了起来,转眼再次被扑灭,心中总归还是有些不甘心。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找那面具男问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收起架势,陈久便要出去,睁眼忽然望见搁在床边的宝剑,不由停了下来。
“倒是忘了查看这次的收获!晚点再去质问也不迟!”
陈久随身带了两个包裹,一个装的是他自己的一些衣物及书籍等物品,另一个,则是在道观门口顺手拿到的灰布包裹,而他的主人,早已葬身在漫天雷池之中。
也幸亏这包裹在门口,没有受到雷电波及,因此完好无损。当初陈久抱着废物利用的原则,便顺手捎上了。
起身来到桌边,将那个灰布的包裹打开。
看了一眼,陈久的脸便垮了下来。
堂堂天下第二的刺客,还是一位修行者,包裹中仅仅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不到十两银子,几个瓶瓶罐罐以及一封书信。
不是都说刺客是暴利行业吗?为什么你这刺客当的这么失败?
既然你这么穷,干嘛还充大款,偷偷往我房中塞金子?
有病!
真是刺客界的耻辱!
陈久一通臭骂!紧接着便是一阵后悔,后悔的心肝儿疼!
他后悔当初怎么没顺手把房中那几锭金元宝给塞进包裹呢?反正都是仇人的,不用白不用!
只是如今再让他跑一趟净空观是万万不敢了,天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哎!”
陈久唉声叹气着,无奈接受事实,将那唯一的一锭银子以及“金疮药”、“蒙汗药”之类的瓶瓶罐罐据为己有之后,他将目光投向那封书信。
信封上面,用楷体写着“吾弟骆凌骁亲启”的字样,字迹银钩铁划,更有一股锋锐杀伐之意透纸而出。
“陈兄还没休息么?”
陈久正欲拆信的手一顿,心中惊骇到了极点。
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难道是骆凌骁的帮手查到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