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我看他白白胖胖的,就叫大白吧!”
“大白?一点霸气都没有,什么鬼名字?算了算了,既然送给你,取什么名字与我何干!”邪王说。
“大白有名字了!”陈久身后,终于获得自己名字的兵偶欢呼雀跃,像个不知疲倦的大白狗一般,围着陈久兜起小圈。
此刻,没了压力及幻阵的影响,陈久随着邪王拾阶而上,脚步轻快地向着前方的楼阁走去,兵偶大白在身后亦步亦趋。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邪王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问陈久。
“不清楚。”
“这里是先灵之地!所谓先灵之地,乃是祭祀祖先灵魂的地方。”他转身忘了一眼身后石道上残留的那点血迹,说道:“祭祀自然需要血食,好在有人为我们解了后顾之忧。不然,说不得我还得忍痛把你给血祭了!”
陈久一颤,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心中又迷惑了起来。
眼前这个人不仅帮自己解除了体内器灵的困扰,还为自己弄出了大白保护自己,对自己亲近之意溢于言表。
然而也是这个人,下一刻便展现出漠视生命的眼神,就连自己的徒弟也曾想着血祭,甚至还主动与人说起这个想法,实在又难以让人亲近起来。
“这座楼阁名为先灵阁!”邪王不理会陈久五味杂陈的心思,自顾自的解释着:“里面供奉的都是曾经战死沙场的先辈们。”
“自从上古人魔大战之后,魔族被赶至罗刹海之外。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余年间,总有许多魔族余孽隐藏起来,企图颠覆人间,卷土重来。为了扫清余孽,先灵们前赴后继,不管穷山恶水,不管毒虫遍地,他们不畏艰险,呕心沥血,甘愿献出自己的性命!”
说话间,两人一偶已到台阶顶部。
随即邪王将手按在暗红的门扉前,“吱呀”一声,房门应声推开,露出里面的大殿。
殿内光线不甚明亮,墙壁上的油盏中,依然有几枝灯芯燃烧不止,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竟能坚持上千年不灭。
而大殿的正中,则是一排排长长的蒲团。因为常年无人的缘故,蒲团上早已落满了蛛网灰尘,甚至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而蒲团正前方则是一个长长的供桌,供桌上,或许因为有涤尘阵法的缘故,竟是一尘不染。
门扉甫一推开,桌上一左一右两盏烛台便无风自燃,像睁开的两只眼睛般,散发出幽黄的光芒。
灯光之下,显现出一排排的灵位,密密麻麻。
这些灵位有新有旧,或字迹潦草,或刻画工整,显然历时极长,不可能是同一时间,同一人造就。
陈久举目四顾,骇然发现,整个大殿之中,除了脚下的几块蒲团,剩下的便全是灵位。他粗略估算一下,竟有数万之多!
“跪下!”
邪王一边说着,一边扫净脚下的蒲团,当先跪在蒲团之上。
陈久不敢违逆,拂去蒲团上面的灰尘,学着邪王跪起来。
“这就是当年天下太平时,与魔族余孽战斗陨落的先人们!”邪王双手合十,同时又向陈久解释着。
“天地浩荡,妖魔肆虐,当初为了抵御魔族余孽,战死人间者,又只有区区万余?”他望着桌上那一层层的牌位,久久无语。
大殿内的气氛渐渐沉闷,这个素来行事无忌的男子突然的沉默起来。
他弓着背,不断发出一阵阵浑浊的呼吸声,显然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仿佛是感受到邪王哀伤的心情,腹内老鬼出声劝慰道:“往事已矣,老邪,该放下的,便放下吧!”
自进了这大殿,邪王便沉浸在某种往事中。
他挣扎着双腿跪地前行了几步,颤抖着双手伸向前方,然而到了一半却又收了回来。
这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男子死死压抑着喉间的哭腔,磕头道:“龟背军末骑陆压,前来拜见!”
陈久转头,望向那个弓着背跪在地面颤抖的男子,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酸。
这个活着从累累白骨的沙场中走出的男人,经过了魔族霍乱的年代,尝过千年黑暗的牢狱,却没隐藏起了敢为天下的豪气,也没有一丝苟延残喘的暮气,只是满脸泪水,笑着说道:“各位兄弟,答应你们的,不会忘!我会带着你们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这辈子,还不够!”
真名为陆压的邪王,伸手去擦脸上的泪水,却总也擦不干净。
“小压不争气,又让哥哥们看笑话了!”
邪王再次磕了个头,随即收起思绪,起身出阁,不再去看阁内更高的楼层。
这位可能是修仙界年纪最大的邪王深吸一口气,止住心中悲伤,向外一步踏出。
这一步高达百丈,直接凌驾于幻界众山之上。
真可谓一步登天!
劲气爆发下,天际白云尽皆迸散。
银白色的圆月隐在他脑后,一副得到神仙模样。
“李帅,陈哥,我这便带你们出去看看!看看这片我们守下的大好河山!”
说话间,一柄黑黢黢的剑,自邪王袖中出现。
剑鸣清脆,一道寒光耀天地。
黑色苍穹之下,风云聚散,随即天际如张开的大嘴一般,裂开一条白色的缝隙。
一剑开天,四境修士之威,如此恐怖!
哈哈大笑中,邪王将剑一抛,剑尖准确的插入阁楼顶部中心,如剑归鞘。
而那剑鞘,便是这座楼阁!
紧接着,天地震动,飞禽走兽再次惊慌逃窜起来。
天地裂口处,如谪仙人般的邪王凌空蹈步,大袖鼓荡,清喝一声:“收!”
斗战幻界中天地灵气倒灌入,整个斗战幻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缩小。
陈久一脸惊诧,飞速跑出渐渐缩小的阁楼,连滚带爬的抄起还在昏睡的白若虚向着空旷地带飞奔。
邪王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小徒弟,大手一引,凌空将他提到身边。
世界越来越小,最终再也无法容纳他们。
跨过天地裂隙,真实世界的灵气浓度锐减。
然而陈久此刻心神早已被邪王的神秘手段给吸引。
恍惚间,眼前的幻界已经缩小到如鸡子一般,圆润晶莹,像个透明的小饰品。
揽物入怀,邪王转身看着陈久,洒然一笑。
“徒弟,有缘再见!”
他这什么意思?就这么不管自己了?
刚要出声,却见邪王袖袍一挥,陈久便觉天旋地转间,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