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次乔虎和乔生在城里十字街头的西街口,突然之间不见了邱月影,找寻不到之后,便打算带着疑惑继续在市场上考察商情。两人正辨别方向,商量决定朝那一条街上走。
突然,只见对面东街的街道上,一辆马车风驰电掣地向这边赶来。东街口处,一个小男孩儿正在路中央玩耍,全然没有注意到即将发生的变故。远远看见马车拉车的马似乎惊了,正在发疯一样地狂奔,眼看着马车就要撞上路中央的小孩儿,邱月影突然从斜刺里急速地窜出来,从旁边的一家卖图书的店铺里,飞快地冲上去舍身去抱小孩儿。
飞奔的马车并没有停,也没有减速,继续疯了一样向前奔跑,眼看就要撞上邱月影和孩子了,周围的人全都惊呆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乔虎和乔生使了个眼色,急切地喊道:“师兄!”
乔生立刻领会到了他的意图,两人一左一右迎着马车直接冲上前去。
只见乔虎和乔生一边一个,闪电般迎着马车奔过去,默契地让过马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伸手分别抓住马车车身,两膀叫力,双脚生根,硬生生地把马车挡住纹丝不动。
骏马长嘶一声,直立起来,乔虎和乔生死死抓住马车,惊心动魄……
马车终于停下了,马头距邱月影紧紧抱着孩子的距离只有半尺远,周围的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
然而,几乎直立起来的骏马两只前蹄落下的一刹那,刚好踏翻了路边的一只竹筐,竹筐上的一根扁担直飞起来,生生地落在了乔虎的头上。
乔生看见,脱口惊呼道:“掌柜的!”但却为时已晚,扁担直接砸在乔虎的头上,鲜血从头上直接就流淌下来了。
邱月影惊呼道:“哎呀!流血了!”说完,从惊愕中把孩子放在一边,赶忙起身拉起乔虎就跑。
所有的人都被刚才刹那间的一幕吓傻了,一个个惊魂未定。等乔生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时候,邱月影已经带着乔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邱月影带着乔虎来到了一家门脸儿极为低调,只有一个红十字灯罩的西医诊所,诊所不大,是个里外套间。诊所的外间是一个简易的门诊室,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床,桌子旁边墙上悬挂着几张不同的人体图;诊所的内间是一个相对简易的处置室,里边有一些小型的洗涤和消毒设备,能做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
诊所门诊室内,日本医生山本一郎穿着绿色的大褂,戴着白口罩,戴着听诊器,正在专注地给一位穿着丝绸马褂看上去富贵的病人诊治。这位病人解开马褂的衣襟,把里边的衣服撩起来,由山本把听诊器塞到前胸来回抽动听诊,旁边围着两位同样看上去富贵的人。
邱月影带着乔虎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山本叔叔!快!我的朋友头部被打伤了!”
山本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话,继续不动声色地专心听诊。
邱月影急切地说:“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山本收起听诊器,起身看一眼邱月影,慢条斯理地说:“我是不为外人治伤的。”说完,看看病人,帮着病人把衣服整理一下说:“先生只是肺部偶尔发炎,我为先生开些消炎药,吃了就好,没有大碍。”
病人和几名富贵人士相视而笑,连连点头,并竖起大拇指,连声夸赞说:“都说山本君,医术高超,犹如华佗转世,能够药到病除。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佩服之至……”
邱月影打断他的话,急吼吼地说:“山本叔叔!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山本跟富贵病人微笑着说:“先生请稍等。”转向邱月影说:“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请跟我来吧,让我来看看。”说着话,走进内室去了。
邱月影急忙拉着乔虎跟进内室去,把乔虎摁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山本认真地察看一下乔虎的伤口,便二话不说,开始动作麻利地用镊子,棉球和酒精为乔虎处置伤口。
邱月影急切地问道:“山本叔叔,他伤得重不重?”
山本随口回答说:“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邱月影噘着嘴说:“这是什么意思?”
山本不经意地回答说:“你这个朋友体质很好,抗击打能力比较强,所以不重,换做一般人,这伤可不得了。你要知道,头上受伤不比其他地方,所以又说不轻,明白了吗?”
邱月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哦!”
山本快速地为乔虎处置完,把一些刚刚用过的纱布和棉球等收拾了一下,看看乔虎,平静地说:“回去先养几天,看看会不会头晕,如果没什么事情,一周时间就可以康复。如果中途感觉头晕恶心,就赶紧再来找我。”
邱月影开心地说:“谢谢叔叔!”
山本冷峻地说:“不谢!你们请回吧,我就不送你们了。”说完,径直走出内室去了。
乔虎头上粘着绷带感到不太舒服,伸手摸到头上裹着的棉纱药布,疑惑地问道:“我这是?”
山本已经出门,根本没有回答他。乔虎看着邱月影,吃吃地傻笑着。
邱月影看着乔虎缠在头上的绷带,一想到刚才还是生龙活虎,敢于力阻马车的英雄好汉,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受伤的病号,有些忍俊不禁,捂着嘴笑着。
乔虎被她笑蒙了,疑惑地指指自己的脑袋。
邱月影扶起坐在那里的乔虎说:“快走吧!山本叔叔很忙的,你要还有什么疑问,待会儿我来回答你。”说着话,拉着乔虎,两人走出了诊所。
一出诊所的门,乔虎就指着头上的绷带,疑惑地看着邱月影。邱月影微笑着说:“山本先生是一个日本人,你这是看的西医,所以你可能没见过,中医不是这样的吧?”
乔虎肯定地点点头。
邱月影一手拉着乔虎的手,一手搀扶着乔虎的胳膊,两人缓缓离开了诊所。
城南郊外有一处宽敞的院子,这里就是乔村租赁设点的贸易货栈。院子里盖了五间泥坯房,每间房子都有灶台和土炕,院子很大,却是不太平整的硬土路面,里边可以自由行走马车。这个货栈的功能有很多,一个是乔村的人马进城来的时候,都可以到这里来歇脚,再一个是乔村在城里做生意的货物可以在这里中转和储存,还有就是有些自产自销的货物可以直接在这里批量卖给小贩。
再说郝云亮、乔八爷和乔有宝,此刻正在货栈大院的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乔虎。当初约好乔虎今天一准儿到的,单人骑马,这个时间按理早该到了。
郝云亮在院门口巴望地看着门外,听着门外的动静。
乔八爷等的不耐烦,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旱烟袋,若有所思地说:“村长说好今天来哩,看时辰应该到咯哩!”
郝云亮从门口返回来,站在乔八爷身旁猜测着说:“可能是路上有事儿耽搁了吧。”
乔有宝一边用耙篱平整角落的场地一边说:“你们说,村长会不会今天不来了呢?”
乔八爷正在点烟,刚刚点着,来不及抽一口就反驳说:“你瞎说啥哩嘛?咱们村长那是吐口吐沫都砸个坑的主哩,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哩咯!”
郝云亮手指点一下乔有宝说:“有宝啊!这么长时间了,村长是啥样的人,你咋还搞不清楚?”
乔有宝笑嘻嘻地说:“咋能搞不清楚嘛?这不是急糊涂了嘛!”
乔八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吸一口烟说:“都别急咯哩!耐着性子等着哩,村长今天一准儿会到哩咯!”
郝云亮也突然眼前一亮说:“是不是村长直接到市场上去了?”
乔八爷手捻须髯,高兴地说:“肯定是哩嘛!”说完,悠然地再吸一口旱烟,吐一口烟圈。
乔有宝想了想说:“是啊!咱村长做事,一向是有章法的。”
话音刚落,乔生牵着两匹马撞了进来,喊一声:“爹!”
大家急忙抬头看,乔有宝惊喜地喊道:“生儿?你咋来了?”
乔生用衣袖擦着满脸的汗说:“村长来了没有?”
乔有宝一愣说:“还没有啊?我们正等着呢!”
乔生一听,懊恼地说:“坏了!”
郝云亮和乔八爷一听就急了,乔八爷急切地站起来,快速地在墙上敲灭旱烟,奔向乔生。
郝云亮上前一步说:“乔生,别着急,咋回事儿?你慢点儿说!”
乔生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墩子上,端起旁边的水碗喝了口水,淡淡地说:“村长让我陪着一块儿来城里,我们在市场上转悠了半天,遇到了一家粮行欺行霸市,村长路见不平……”
郝云亮一惊,脱口道:“咋?打架啦?”
乔八爷着急地用拐杖顿地,不高兴地说:“这说到底还是年轻人咯哩,怎么动不动就喜欢动手哩嘛?”
乔生再喝一口水,不紧不慢地说:“没有。”
乔有宝不耐烦地说:“你这孩子,啥时候变成了慢性子,这是要急死人,你倒是快说呀!”
乔生跟大家把自己和村长一起来到城里,一起在市场上察看商情,怎么样在粮行遇到恶商欺行霸市,又怎么在十字街头,遇到被惊的马车横冲直撞,怎么样一起救人,又怎么样被扁担打在村长头上,村长又怎么样被一名女子带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郝云亮听说乔虎被一个女孩儿带走了,当时就急了,脱口说:“啥?被一个女孩儿领跑了?”
乔八爷再在地上一顿拐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地说:“这可如何是好哩嘛?这可如何是好哩嘛?”
乔生诧异地看着他们,疑惑地问道:“你们这都是咋了?”
乔有宝不耐烦地说:“你一个孩子家懂什么?”
乔八爷两手一摊,一脸苦相说:“咱们几个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咯哩。”
郝云亮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说:“谁也想不到会这么快,咋一来就摊上……”
乔生一头雾水地问道:“你们这是在说啥呀?”
乔有宝语重心长地说:“生儿呀!这城里可不比咱乡下,千好万好,花花绿绿的惹人烦,你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还是回去吧。”
乔生不解地说:“说啥呢?”
乔有宝淡淡地解释说:“这古人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忧……”
乔八爷打断乔有宝的话说:“咱村长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哩,就是缺少定力咯哩,这可如何是好哩嘛?”
乔生还是一头雾水地说:“我咋就听不懂你们说啥呢?”
乔八爷若有所思地说:“看来咱乔村没这造化哩,商贸社行不通咯哩!”
乔生诧异地说:“你们想啥呢?咋就行不通?村长今天还当众说就要开粮行哪!”
乔有宝平静地说:“生儿你不懂,这做生意啊,说是一回事儿,做又是一回事儿啊!”
郝云亮想了想,冷静地说:“啥也先别说了,做成做不成先不要考虑,咱们大伙还是先去把村长找回来吧。”
乔八爷顿悟道:“对对对!对着哩!可不能让村长鬼迷了心窍哩咯!”
乔有宝急吼吼地说:“那还说啥?赶快去找咯!”说着话,几个人一起匆匆跑出货栈去了。
艳阳高照,秋高气爽,蔚蓝的天空中挂着几朵白云。有一座新式学校坐落在城西,学校大门朝南,大门是一座青砖砌成的拱形门洞,走进去,是一面白色的照壁立在大门内,上面写着隶书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八个大字。
照壁后边正对着一条笔直的道路,一直通向学校的小北门。南北两个校门口都设有传达室,南大门是学校的正门,大门东侧是小礼堂,小礼堂后边是办公区、图书馆和实验室,南大门的西侧是食堂、宿舍和操场,校园内异常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