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默默地吃饭,都不再说话,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饭,快速收拾停当,准备出发。
郝云亮看看大伙说:“我看,运社的伙计们先别走,就让乔生留在货栈吧!”
乔虎疑惑地问道:“这是咋?师父?”
郝云亮认真地说:“神医门那边有我们几个,货栈这边不能没有人,我们还不能让货栈有事儿!”
乔八爷摸摸山羊胡子,点头认可说:“是得要有人照看货栈哩咯!”
乔虎点点头,郑重地对乔生说:“乔生师兄留下吧!”
乔生沉重地点点头。
众人全都一脸凝重,像是真的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再说邱月影跟自己的父亲摊牌以后,原以为两人会针锋相对,把事情说清楚,但邱继财根本没再搭理她。她不知道父亲会怎么对付神医门,反正自己已经很明确地表明了态度,料定父亲也暂时不会为难乔虎。
这天早上,邱月影一大早就兴匆匆地又跑到大西街神医门来了。
空旷的西街上,偶有行人,除了一些街头摊贩,大部分店铺都还没有开张,神医门的粮行、药铺和当铺也都还没有开张。
邱月影看到店铺都还没有开张,自嘲地笑了。她暗自嘲笑自己怎么会来的这么早。但她心里像明镜儿一样清楚,她是真的爱上这个乔虎了,那种从未有过的,只有书上看到过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在她自己身上体现得一天比一天强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种感觉紧紧萦绕着她,让她身不自持,情不自禁。
天一亮,她就跑到神医门,她多想早早地看到她朝思暮想的乔虎,可乔虎还没有来,她开始在神医门前徘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日上三竿,大西街上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几乎连行人都没有了,那些摆摊儿的小贩也都突然不见了,不知了去向。大西街竟然变得出奇的冷清,只有邱月影一个人独自在神医门前来回踱步。
猛然间,乔虎一干人,风风火火地从西边走了过来,邱月影看见急忙迎上前去,直接拉住乔虎的手说:“你们怎么才来?”
乔虎原以为西街霸的人今天会来神医门捣乱,就没有早早开门,想着等街上人多的时候再开门,所以故意来得晚了。他在来的一路上想了多种可能性和应对的办法,可一看到邱月影,立刻就傻眼了,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咋来了?”
乔八爷、郝云亮、乔有宝和几名伙计,识趣地各自进到粮行、药铺和当铺去开张营业了。
邱月影一往情深地说:“昨晚没看见你,人家睡不着,所以一早就来了。”
乔虎微笑着说:“来那么早干嘛?街上连个行人都没有,店铺都还不开门哩。”
邱月影嗔怨说:“刚才早,现在还早吗?”
乔虎若无其事地说:“还早哩!你看看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邱月影不解地说:“你看看日头,都什么时辰了,还说早?”
乔虎抬头看看天色,脑子里还在想着如何应付齐天帮,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时候确实已经不早了。”
邱月影不知就里地应承着说:“就是嘛!”
乔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说:“不对呀!”
邱月影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不对?”
乔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平时的这个时候,大西街上早就人来人往了,咋今天客人也没了?商户都不开门?”
邱月影一脸疑惑,脱口道:“哟!还真是的。”
乔虎看看邱月影,意味深长地说:“今天太反常了,过路的人也没有一个。”
邱月影不知所措地看着乔虎,乔虎忽然眼前一亮,自言自语地说:“对了,刚才走进街口的时候,好像看见那里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转念一想,又笑了,自嘲地摇摇头说:“这不太可能。”
邱月影一愣,急忙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拦着来来往往的人不让到西街来吗?”
乔虎笑笑说:“我这个想法太荒唐,咋可能嘛?”
邱月影恍然大悟,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她立刻明白了。这一定是自己的父亲,明着没有针对神医门做什么,但却在暗中开始使坏了。她看看乔虎,气愤地说:“怎么不可能?我去看看!”说完,气咻咻地走了。
邱月影急匆匆来到西街口处,看见四周站满了齐天帮的人,来往的行人们全都被强行挡在街口不让进来。齐天帮帮众在西街口强迫行人绕行,一旦有不听劝阻的,即刻就被拳打脚踢,轰走了事。
齐天帮的兄弟们看见邱月影来了,立刻散开躲在一处,一个个装作像是没事儿人一样,那些被打过的行人在一旁疼的千姿百态,却都敢怒不敢言。
邱月影见状,愤愤地一跺脚,赌气地拔腿走了。
在神医门外,邱月影刚走,郝云亮、乔八爷和乔有宝,就分别从药铺、粮行和当铺里出来,四个人面对面地站在街上苦笑着。
乔虎神色冷峻地说:“八爷说得对,暴风雨真的要来了。”
郝云亮义愤填膺地说:“真是岂有此理!昨天生意还好好的,这说不行,一下子就连个人影子都见不着了。”
乔有宝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是怪事儿了。”
乔八爷皱着眉头说:“我们应该抓紧商量一下对策咯哩!”
乔虎气愤地说:“一路上,我想了一千多种应对的办法,可就是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来找我们麻烦,现在连个客人的影子也没有了。我们这还能有啥办法?咱们这是在做生意,没有客人,你们大伙儿说,还能有啥办法?”
乔八爷点点头附和说:“是哩是哩!要说经商哩,必须要有主顾哩,没有主顾就没有生意哩,争也争不来咯哩!”
郝云亮想了想说:“我看也不尽然,这做事情就好比解疙瘩,事情只要有源头,就不怕解不开。”
乔虎眼前一亮,急切地说:“师父有办法?”
郝云亮摇摇头说:“还没有。不过我觉得,既然知道了这是西街霸在人为控制,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乔虎看着郝云亮说:“师父说说,咱们能咋办?明显这是齐天帮在阻拦商户上我们的货,又阻拦商客不让来西街。”
郝云亮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认真地说:“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次恐怕又要那个姑娘出面了。”
乔八爷摇摇头说:“最好是我们自己解决哩咯,要不然哩,就算是一时能解决咯哩,也还会留下后患哩嘛!”
乔有宝认真地点点头说:“我觉得八爷说的有道理。”
乔虎陷入沉思说:“我们都再想想,看看还有啥更好的法子。”
郝云亮不假思索地说:“不管咋说,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首先就是蔬菜的新鲜问题。我们天不亮送菜,就图个新鲜,不出手,菜就损失了,这该咋解决?”
乔虎想了想说:“这个好办。我们货栈既不能没有货,又不能让这些菜放的时间长给臭了。我看干脆就让运社的兄弟们再辛苦一下,每天拉新的来送旧的回去,卖不出去就给自己全村人吃。”
郝云亮开心地点点头,称赞说:“到底是掌柜的,这个办法好!”
乔八爷和乔有宝也相视一笑,满意地点点头。
乔虎冷静地说道:“这种小事情都好办,关键是我们需要长期应对。这边现在既然没啥事情,师父就暂时回货栈看看吧。要是货栈也没啥事儿,就让运社的兄弟,把今天的菜先拉回去,明天再拉新的来吧。”
郝云亮点点头,看看大家,转身走了。
乔虎、乔八爷和乔有宝看着郝云亮离去,相视会意,各自回到药铺、粮行和当铺去了。
邱月影一经判断出是自己的父亲在暗中使阴招之后,便立刻匆匆地跑回家去兴师问罪了。
邱继财正在鸟屋里用一支小木棍儿逗一只鹦鹉玩儿,邱月影抱着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大书包,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她把书包往沙发上使劲儿一放,一屁股坐在旁边,噘着嘴,一脸愠怒地愤愤地盯着他的父亲看。
邱继财看见,随手把小木棍儿扔在鸟笼上,微微一笑,款款走过来,坐在邱月影旁边,慢条斯理地说:“影儿啊,你这一大清早地出去,干嘛去了?”
邱月影没好气地说:“能干嘛?”
邱继财伸手抚摸邱月影的头说:“咋了?又是谁惹爹的宝贝儿小公主了?”
邱月影冷漠地起身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愤愤地说:“少来!”
邱继财威严地说:“没大没小,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邱月影没好气地说:“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邱继财一愣,嗔怒地说:“什么?不认爹?简直无法无天了!”
邱月影眼里含着眼泪,愤怒地说:“我问您!为什么把大西街的行人都赶跑?”
邱继财释然道:“爹以为怎么了呢?看把这小嘴儿噘的,都能拴头驴了。这事儿你不要问,也不要管。”
邱月影提高声调说:“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做事儿别那么不仁不义,将来是会被掘祖坟的!”
邱继财不在意地说:“一个小孩子家,你懂什么?”
邱月影耐着性子问道:“我再问您,您到底能不能做正经生意?”
邱继财也耐着性子说:“你这孩子,爹要是不去做,咱齐天帮里那么多人吃什么?你以为你想花就花的那些钱,从哪儿来呀?”
邱月影冷静地说:“您做生意我不管,但您不该去做那些不仁之事,去赚那些不义之财!我不同意!”
邱继财笑笑说:“什么叫不义之财?你一个小孩子家,不懂就不要乱说。做生意就是要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咱家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可都不是白来的。”
邱月影义正辞严地说:“不!做生意,要童叟无欺,要公平交易!”
邱继财平心静气地说:“做生意的人有很多,但大部分可以分为这么两类。一类是强者,一类是弱者,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所谓商场无父子,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是这个道理。你说的童叟无欺,公平交易,这些不过都是弱者的想象罢了。”
邱月影据理力争说:“您不讲道理!”
邱继财冷笑一声说:“哼,讲道理?有什么道理可讲,所谓虾大吃鱼鱼大吃虾,弱肉强食,自古都是这么个理儿。”
邱月影赌气地说:“不理您了,您这是巧取豪夺,欺负人!”
邱继财语重心长地说:“影儿呀,爹经商都大半辈子了,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别以为自己识几个字儿,看过几本新书,就能教训你爹。所谓在商言商,赚到钱才是真的,至于怎么取怎么夺,爹自然是老谋深算,心知肚明。”
邱月影不屑地嘟囔一句:“奸商!”
邱继财笑笑说:“这话倒也实在。这自古言道,无奸不商。你不懂,那爹今儿就讲给你听听。大凡做生意的人,脸皮薄了可不行,一定要遇事儿脸皮厚,看问题要脑子活。爹总结了,遇到人的时候要嘴巴勤,做起事来的时候要心眼儿多,处理麻烦事的时候要心肠狠,与人周旋的时候还要有眼色,另外还要知道无利不起早,见风会使舵。”
邱月影诧异地看着父亲,揶揄说:“您听听!这不是一副典型奸商的丑恶嘴脸吗?”
邱继财白一眼邱月影,不客气地说:“跟你爹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看来还反了你了!”
邱月影冷冷地说:“别的我不管。从今天起,我不住在家里了,反正你要是再不把西街放行,我就不回来了!”说完,抱起书包,起身就走。
邱继财威严地喊道:“站住!你干嘛去?”
邱月影理直气壮地说:“我去神医门!”
邱继财两眼一瞪说:“放肆!不准去!”
邱月影反问道:“为什么?”
邱继财冷冷地说:“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神医门在跟我对着干!”
邱月影气不打一处来地说:“您一定要搞清楚,人家是正经经商,是您在跟人家对着干!”
邱继财瞪一眼邱月影,严厉地说:“甭说那些没用的,我不准你出去,那就是不准你出去,更不准你去神医门!”
邱月影倔强地说:“我偏要去!”说完,撒腿就往外跑去。
邱继财高喊一声:“给我把小姐抓回来,关起来!”几名帮众应声进来,把邱月影阻拦在了屋里……
就这样,邱月影兴师问罪不成,反而被邱继财差人关到她自己的卧室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