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静谧的夜空中,月高星稀,夜光悄然洒落而下。
钱翻译来到浅见的办公室,浅见正一个人站在矿区的分布图前,踌躇满志地看着图纸。
“笃笃笃!”浅见听见有人敲门,随口喊道:“进来!”随后定睛一看,见是钱翻译带着一个大包裹,推门走了进来,笑吟吟地喊道:“浅见太君!”
浅见缓缓走过来,有些诧异地问道:“钱sir,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钱翻译前,满脸堆笑地说:“太君,您知道我是个棋迷,以前和山本中佐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经常手谈,现在居然瘾了。一旦没棋可下,晚都睡不着。”
浅见嘲笑说:“你这已经不仅仅是个棋迷了,简直就是个棋痴。”
钱翻译立刻曲意逢迎,拍马屁说:“素闻浅见太君棋艺高超,在下特来讨教几招。”
“哈哈哈!”浅见得意地大笑,高兴地说:“这几天生产比较顺利,各井区的状态很稳定,藤田大佐也感到很满意,唔,我很高兴。好吧,干脆我就跟你手谈几局。”
钱翻译赶紧拿起包裹,故作神秘地说:“我带了棋来。”说着话,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浅见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钱翻译掏出围棋,笑嘻嘻地说:“龙配龙,凤配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这种身份,下棋也要有一副好棋具才行嘛!”
浅见一愣,急忙从钱翻译手里接过围棋盒子打开,两眼顿时放出光来,惊喜地叫道:“雪印?”
钱翻译投其所好,虽然口气淡淡地,却话里有话地说:“浅见太君真是好见识!这是蛤碁石的精品,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收藏了两副,有一副送给山本太君了。”
浅见一听,立刻笑逐颜开,当即拿起棋子来,爱不释手,满心欢喜地说:“看这花纹,就象树木的年轮一样,比头发丝还细,一看就是好货色。”
钱翻译笑吟吟地说:“今晚能向浅见太君阁下讨教,实属钱某三生有幸。如果我输了,将拜浅见太君为师,这副棋干脆就送予老师,作为见面礼。”
浅见立刻觉得这副棋已经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一样,哈哈大笑说:“难得钱sir有如此雅兴,下棋一定还要有一个好环境,我们不在这里下,到我的住所去。”说着话,拉起钱翻译的手说:“走走走!我有好的清酒,咱们一边小酌一边手谈怎么样?”
就这样,两人开心地从办公室进到内室里边去了。
浅见痛快地把钱翻译带到了内室里边,这里曾经是山本的住所。住所是用推拉门与办公室隔断着,里边依然分为内外两间,外间是吃饭待客的地方,里间是睡觉休息的地方。
钱翻译和浅见面对面正坐在外间的榻榻米,面前摆着两张桌子,其中正对的一张桌子摆着围棋,旁边还支着另外一张小桌子,摆着一盘寿司和一瓶清酒。两人一边专注地下棋一边悠闲地喝酒。
其实,这正是钱翻译的一次不动声色的策应行动,名义是来讨教下棋的,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武工队今天晚的行动,浅见是关乎行动成功与否的关键。尽管钱翻译并不知道武工队今晚的具体行动计划,但他这一晚只要是和浅见在一起,就能对武工队晚执行任务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果今晚两人下棋平安无事,就说明武工队的行动顺利,如果今晚有什么风吹草动,钱翻译还可以随机应变地予以策应。所以,尽管他的棋艺并不怎么样,但还是决定好好陪着浅见度过这一晚。
既然钱翻译是有备而来,那就尽可能地设法拖延时间,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钱翻译从一开始便有意拖沓,还没有落子,就直接向浅见约定,五局三胜。浅见不知是计,为了这副精品围棋,欣然应允。
浅见确实是个围棋高手,据说已经达到了专业八段的水平,而且此人爱棋如命。今天他兴致极高,为了得到这副雪印围棋,竟然很愿意与钱翻译这种低级棋手过招,而且就像围猎一样,乐在其中,不厌其烦。
时间虽然过得很慢,但浅见已经很快赢得两盘,再熬一会儿,这副有名的围棋“雪印”就要归自己了。他暗自得意,轻松地呷一口酒说:“钱sir,你快走吧,这么长时间才走一步,速度太慢了,要是下快棋,五盘棋都下完了。”
钱翻译笑笑说:“浅见太君的棋艺水平实在是太高了,我不得不认真思考,这才是一种拜师学习的态度嘛!”
浅见很干脆地说:“其实下棋就是一种感觉,到了那一个级别就有了那一个级别的感觉,光是想太多并没有什么用,除非你连基本功都没有。”
钱翻译谦虚地说:“太君是认为在下还没有基本功吗?”
浅见随口说道:“你有基本功,但功力远远不够,干嘛总是长考呢?”
钱翻译认真地说:“五局三胜,我已经连输了两盘,这一局要是再不扳回来,我不是就完全输了嘛?”
浅见耐心地说:“钱sir,根据我的经验,下棋就跟打仗一样,要想赢得整盘棋局,必须统筹兼顾,你一开始布局就已经落在了下风,估计你是赢不了这一局了。”
钱翻译认真地说:“太君可别忘了,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这盘棋还没有下完之前,我可以认输,但也可以顽强抵抗。”
浅见淡淡地说:“话是这么说,我总是不能把你的棋子吃干净的。”
钱翻译心里明白,这一局马又要输了,眼见得自己的这盘棋又已经大势已去,但他并不知道武工队行动的时间够不够用。总共八十吨粮食,想要顺利地偷走,恐怕确实需要一些时间,实在不行……他皱着眉头,想着对策,两只眼睛的目光落在了那瓶清酒,他刻意地呷一口酒说:“看来今天要输了。”话音未落,再次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下了满杯的清酒,然后又很自然地给自己的杯子斟满。
浅见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快乐,觉得这副名棋马就要属于自己了,得意地说:“看来,你这个学生我得收下了。”
钱翻译又干下一杯酒,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想通过喝酒来增加自己的醉意,然后拖慢下棋的进程,让一步棋慢得尽可能正常合理。就硬着头皮,一边倒酒一边笑吟吟地说:“既然拜了师,以后每周我都会来跟中佐阁下讨教的。”说完,打了一个冷隔。
浅见哈哈大笑道:“好啊!看你什么时候能战胜我,哈哈哈!”
钱翻译喝着酒,下棋的速度自然慢的很,浅见很有耐心,任由钱翻译作怪,反正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终于钱翻译再喝一口酒,有些昏昏然,软软地趴在了桌子,醉了……
浅见丝毫没有在意,恭恭敬敬地拿起围棋,欣赏把玩了很久,露出了满脸得意的笑容,看看烂醉如泥的钱翻译,推了推他,发现他已经全无知觉,这才高声喊道:“来人!”
有两名士兵应声进来。
浅见一指烂醉如泥的钱翻译说:“把钱sir抬到他的住处去。”
两名士兵顺从地把钱翻译架着抬了出去。
再说乔龙和二奎,在天黑以后,便各自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再一次来到仓库附近隐藏起来,趁着巡逻队刚刚巡视过去,仓库门口的哨兵换岗的空档期间,瞅着探照灯刚刚扫过去的间隙,一闪身,快速来到仓库后面的夹道里。和次一样,他们利用飞爪吊绳轻松地爬了仓库的屋顶,借着夜色,来到了后边的通气窗处。
乔龙独自留在屋顶放风,以便应对突发情况,二奎一个人迅速地钻进仓库里边去了。
二奎轻车熟路地来到乔龙留下暗记的地方,一块一块地飞速撬动着地面的青砖,乔龙倒挂金钟,在通气窗露出脑袋,拉下面罩压低声音嘱咐道:“动静不要太大!”
二奎放轻动作,一块一块地把地砖小心翼翼地撬起来。“咚!咚!咚!”乔虎、大奎和乔安很快就从下边把地道刨开了。
乔虎喜不自胜地从地洞里爬了来,惊喜的喊道:“二奎同志!”
二奎压低声音,欣喜地回应道:“队长!成了!”
乔虎激动地问道:“乔龙呢?”
二奎指指气窗,随口说道:“在外边把风呢,我们千万别弄出太大动静。”
乔虎点点头,手一挥,干脆地指挥道:“同志们,快动手。”
话音刚落,地洞里钻出大奎、乔安等七八个人,乔虎带着大家开始把粮垛的粮食,直接往地道口搬运,乔生、彩凤和阿娇等人分别在洞口接应,地洞里每隔十几米就有两名壮士接应,已经有近千人的民兵和游击队员形成了一条粮食转运的通道。
乔虎冷静地指挥着大家,所有人都沉默快速地转运粮食,不消一会儿工夫,仓库内堆得满满的两垛粮食已经被全部清空了。
乔虎眼见的粮食已经运完,却还不见乔龙现身,立刻着急了,焦急地询问道:“乔龙呢?怎么还不见乔龙?”
刚好乔龙一个倒挂金钟,在通气窗探头警告大家:“嘘!有鬼子巡逻队!”
大家立刻安静下来,二奎手指地道,大家依次钻了进去,乔虎最后一个下去的时候,他坚持想见一见乔龙,依依不舍地不肯下去,二奎从边退,大奎和乔安从下边拽,硬是把他弄下去了。
乔虎、大奎、乔安等人一进洞,就从洞里把洞口又堵了,还认认真真地回填了土,把洞口封的严严实实。
乔龙看着仓库里已经搬空了,轻松地从通气窗跳了进来,紧张地说:“这小鬼子,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就来回巡逻了四次。”
二奎疑惑地问道:“走了?”
乔龙随口说道:“走了,我哥呢?”
二奎认真地说:“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已经撤离了。”
乔龙怔了怔,没能见到哥哥,感到非常遗憾,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急忙从怀里拿出一些木条说:“那赶紧的吧,日本小鬼子的巡逻队过不了一会儿,还得来。”
两人雷厉风行,动作麻利地把木条铺在洞口,然后用新土掩盖掉,再把拆下来的地砖重又认认真真地铺去,随后再撒一些浮土去,把洞口全部处理好了。最后再用木棍来回地敲敲地面,感觉敲击的声音已经与实心无异,脸分别露出满意的笑容。
乔龙和二奎确信没有遗漏,这才各自再次爬通气窗,在窗专门把通气窗的木窗框弄坏,并把窗口尽量再弄大一些,故意制造成了一个从通气窗逃走的假象之后,才悄然离去了。
时间又过了两天,日本鬼子竟然没有任何动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安然无异。
这一天,浅见把邱继财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沙发喝着茶,一起商讨煤炭运输的事情。
浅见高兴地说:“邱sir,藤田大佐对你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现很满意。”
邱继财得意地说:“有浅见太君保驾护航,李家峪煤矿这列快车,没有理由不正常运转。”
浅见认真地问道:“六大井区出煤量能不能再加大一些?”
邱继财稍加思索说:“四个竖井怕是已经到了极限,两个斜井还可以,有些空间。”
浅见鼓励说:“那就再加大!”
邱继财面露难色说:“关键是畜生太少,太君想必知道,矿的斜井生产,主要依靠的是畜力,要求多拉快跑。”
浅见不客气地说:“你是矿长,你尽快想办法。”
邱继财迟疑地说:“办法倒是有,一是加强畜力的生产投入,二是改畜力为机械化生产。”
浅见随口说道:“畜力的问题,一时不好解决,确实没有那么多畜生好找,你说的改畜力为机械化是什么意思?”
邱继财一本正经地说:“我了解过,山本中佐在矿的时候,我们在斜井建设初期就准备安装轨道翻斗车,结果因为劳工屡屡破坏轨道,后来才改成了畜力生产。”
浅见点点头,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继续使用翻斗车?”
邱继财点点头说:“是的,当初的劳工都比较刁蛮,总是想方设法地要搞破坏,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所有劳工都老实得很,谁也不可能愿意去主动砸他们自己的饭碗。”
“哈哈哈哈!”浅见得意地大笑,赞赏地对邱继财说:“还是邱sir的手段高明,你放手去干,就依你的办法来。”
邱继财得意地起身说:“那我就去布置了。”
浅见点点头,突然说道:“藤田大佐要求尽快把粮食运送到前线去,你赶紧组织一批煤炭,我们一同运走。”
邱继财笑眯眯地起身应一声“好嘞!”然后转身出去了。
浅见得意地呷一口茶,起身走到地图前边,看着地图高声喊道:“来人!”
门外的勤务兵推门进来。
浅见平静地说:“让小野君马到我这里来。”
小野正好进门,高声应道:“中佐阁下,我来了。”
浅见笑嘻嘻地问道:“小野君来的正好,粮食还好吧?”
小野高声回应道:“浅见中佐阁下请放心,我们的粮食万无一失!”
浅见命令道:“小野君,你马带人去看看仓库,等邱sir备好煤炭,我们就要把粮食一起送走。”
小野立正,高声回应道:“哈伊!”说完,转身出去了。
浅见满意地看着小野的背影,再次得意地走到地图前,认真地看起了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