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近两名皇协军,满不在乎地装作要立刻过去的样子。高个子皇协军赶忙用汉阳造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傲慢地说:“哎哎哎!什么人?站住!良民证呢?”
乔虎一摘帽子,笑嘻嘻地说道:“哎哟兄弟!怎么是你呀!这不是老朋友了吗?”
两名皇协军一见,全都睁大眼睛愣住了。
阿娇担心生出变故,急中生智,还没等两名皇协军反应过来,已经悄悄用短刀抵住了矮个子皇协军的背心,矮个子皇协军立刻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寒凉。
乔虎也一伸手,顺手把高个子皇协军的手腕一抓,暗暗一使劲儿,反扣住他拉在一边。
两名皇协军早已吓得腿肚子打颤,双膝一软,就要下跪,嘴连连说着:“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奶奶饶命!奶奶饶命!”
乔虎和阿娇暗自用力,并没有让他们跪下来。
乔虎威严地悄声说道:“次我们炸了炮楼,已经饶了你们的性命,你们怎么这么不老实?居然又干了!”
高个子皇协军急忙解释说:“不瞒这位爷啊,兄弟们都是有家有室,需要养家糊口的人,这也是实在没办法呀!”
乔虎冷冷地说:“你们没办法,真对不起了,我们也是没办法。这个炮楼建在这里,总是挡我们的路,所以我们还是要炸。”
高个子皇协军怔怔地说:“这位英雄,你们要炸,尽管炸,我们绝不拦着。小日本再盖,你们可以再炸,我们都不拦着。我们其实也就是为了养家糊口,从不敢祸害人。”
乔虎干脆地说:“那好!既然你这么说,这次我就让你们自己把炮楼炸了!”
高个子皇协军顿时被乔虎的话吓了一跳,心想:这位英雄也太天马行空了。他诧异地睁大眼睛,连连说道:“不敢不敢,我们可不行,那还有两个皇军呐!”
乔虎毫不含糊地说:“小鬼子?杀了就是了!”
高个子皇协军急忙摆着另一只手说:“英雄使不得!使不得啊英雄!能杀我们早就把他们杀了。问题是杀了他们两个,我们这几个也就都没命能活了!”
乔虎不耐烦地说:“看你们这熊样,原来还以为你们也能参加抗日呢。行了!你们炸炮楼的时候,我们把两个日本鬼子像次那样捆起来,再蒙眼睛。”
高个子皇协军不自然地笑笑,怯怯地说:“那就没问题了。”
乔虎和阿娇使个眼色,两人各自松开了两名皇协军,扬长而去。
乔虎和阿娇快速回到南街良墅,邱月影、大奎、乔安、乔生、阿娇和彩凤等人全都围坐在餐桌前,看着桌的饭菜,大家谁也没有胃口,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俩的消息。
乔虎和阿娇一进门,看着大家盼望的眼神,也不紧不慢地在大家旁边坐了下来。乔虎开门见山地说:“我和阿娇今天去鬼子炮楼侦察,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全都巴望地看着他们。
乔虎笑笑说:“你们做梦也想不到,守炮楼的,还是以前那个皇协军班和两名小日本鬼子。”
大奎一副马后炮的样子说:“看看,次就说嘛!不能让他们活着,还非要优待俘虏,这次麻烦了吧?还得干他们,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邱月影不以为然地说:“也许这次更容易了呢?”
大奎据理力争说:“狗改不了吃屎,这怎么可能嘛?”
阿娇故作神秘地说:“月影妹子说得对,这次真的更容易了呢!”
乔安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啊?”
乔虎不紧不慢地说:“日本鬼子入侵咱中国这么长时间以来,咱们中国人当中确实有一大批软骨头成了铁杆汉奸,帮着日本**祸咱中国人,可不一定每个汉奸都是这样。”
乔生若有所思地说:“这话说的对,二奎同志当时不就是汉奸吗?当时矿的矿警队员不都是汉奸吗?”
彩凤随口说道:“就说现在矿的拉尸队员,有一半都是我们海龙帮的兄弟,可都在跟着龙爷抗日,对付小鬼子斗呐!”
乔虎淡淡地说:“大家都不容易,所以当时我放了他们一马。”
阿娇激动地说:“大哥这随便一放不要紧,没想到这次炸炮楼,他们可以自己完成!”
众人眼睛一亮,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
邱月影吃惊地问道:“还有这样的事儿?”
乔虎肯定地说:“我们只负责把那两个鬼子的问题解决了就行。”
乔安随口说道:“这还不容易?我们兄弟俩包了。一人解决一个,保证一刀就完,绝不留痕迹。”
乔虎笑笑说:“还是不能杀他们,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是皇协军炸的炮楼。”
乔生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阿娇随口答道:“让这些皇协军炸炮楼,还不能让他们出问题呗!”
大奎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反对,就一直没说话,突然幽默地说:“莫不是下次炸炮楼还用他们?”
众人闻听,哈哈大笑。
乔虎笑笑说:“这次炸完,鬼子可能还是要重盖,等天气一暖和,盖一座炮楼快得很。这夏天一过,说不定就又盖起来了,他们这些皇协军说不定以后还真用得着。”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
邱月影一本正经地说:“只要日本鬼子不走,盖一次,咱们就炸它一次!”
彩凤坚定地说:“对!一定要把他们赶出中国去!”
众人全都点头称是。
却说日本鬼子在平州城推行以煤养战计划,要把煤炭全都运到满洲再转道运回日本本土或是国际出口,从而换取他们需要的外汇以及其它军备。平州城的煤炭一直运不出来,铁路沿线屡屡遭受八路军游击队的破坏,日本军方很是着急,责成东北的南满株式会社快速完成此次运输任务。
春节一过,南满株式会社在满洲奉城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浅见派钱翻译前去参加这次会议了。钱翻译临行之前,干脆把平生委托给了翠儿。
翠儿和平生早晚厮守,天天班也都带着平生,平生跟乔龙和四大堂主都很快熟稔了。
这一天,食堂打饭的人络绎不绝,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翠儿正和食堂的其他人员都在柜台里各自忙碌着,平生一个人在大厅里玩儿。乔龙挎着一只篮子走了进来,平生眼尖,迎去喊道:“龙桥叔叔!”
乔龙弯腰抱起孩子,和蔼地说:“平生啊!你怎么在这儿?”
平生忽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出远门还没有回来,我就到姨这里来了。”
乔龙笑吟吟地问道:“是吗?好几天了吧?”
平生稚气地伸出手指数数说:“一,二,三,四,五,五天了。”
乔龙和气地说:“要不要到龙桥叔叔家住几天?”
平生天真地说:“这要问问姨!”
乔龙抱着平生排在队伍里说:“好的!叔叔现在打饭,顺便问问姨,然后叔叔带你走,好不好?”
平生点点头,开心地说:“好!”
乔龙早已经成了工人队伍中最受敬慕的人,排队的队伍马自动给乔龙让开一条道,纷纷说:“五七九八号,请你先打饭!”
乔龙也不客气,抱着平生向前边走过去。
翠儿看着他们过来,眼前立刻幻化出自己与乔龙在山洞里的情形,竟然一阵走神,鼻子一酸,差点儿流出眼泪来。
乔龙见状,急忙把饭票伸进去说:“妹子,五个馒头十个窝头!”翠儿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乔龙打好饭,打一声招呼,把平生带走了。
到了晚,乔龙再一次召集赑屃、狴犴、负屃和螭吻坐在家里的炕喝酒。
翠儿娘和春生妹子坐在炕头做着针线活,装傻的二奎和天真无邪的平生坐在炕尾玩儿,你一下我一下地交替摁着一个不倒翁,不倒翁摇来摇去,平生咯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乔龙端起酒杯,郑重地说:“兄弟们!从今天开始,咱们的性命可就捆绑在一起了。”
狴犴端起酒杯强调说:“龙爷说的哪里话?这辈子能聚在一起,是咱兄弟们的缘分,这缘分不浅,咱们的性命从在海龙帮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
乔龙不以为然地纠正说:“老七这句话说的并不完全对。在海龙帮的那个时候,咱们那是江湖道义,可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可是民族大义,根本就是两回事!”
赑屃端起酒杯,瓮声瓮气地说:“龙爷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绝无二话。就是要我的命也尽可以随时拿去,再过二十年,哥们儿还是一条条好汉!”
负屃端起酒杯附和说:“对!龙爷!干日本小鬼子,我们都没的说。我把话说在头里,把性命也先寄放在你这儿了,什么时候要,随时拿去!”
螭吻端起酒杯激动地说:“不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如果就这样屈辱地活着,跟死人又有什么两样?”
乔龙激昂地说:“好!跟大家聚在一起,痛痛快快走一程,这一生都不冤枉,我感到自在,爽快。我们宁愿站着死,决不跪着生!来!兄弟们,干了!”说完,郑重地举起酒杯。
四位堂主同时举起酒杯说:“宁愿站着死,决不跪着生!”然后一起豪迈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之后,几个人一起商量决定了第二天烧储煤仓的的行动计划。
绵延的崇山峻岭之间,坐落着李家峪煤矿,煤矿的储煤场,高高的煤炭堆得像一座黑色的小山一样,与其他灰秃秃的山峦错落有致,遥相呼应。
火车长长的两根铁轨直接通到了这座煤山下,煤山旁的长长山壁,依山安装了几只金属大漏斗,漏斗下方正对着铁轨。
还有四通八达的小铁轨通向斜井和部分矿井,出出进进的马车和人力车,都是黑漆漆的,一看就都是用来运煤的。运煤的各条道路,沿路都是手持皮鞭和大棒的拉尸队员,还有几名日本士兵牵着狼狗不时地游来荡去。
两辆推土机在煤山频繁移动,不断地推来推去,呈现出一派繁忙的景象。
储煤场大门旁边的一间小工房门口,师爷穿着一件棉大氅,正悠闲地坐在一张木椅,身边的何大嘴和二杆子分别穿着皮棉袄,站在那里对着往来的送煤车辆指手画脚,骂骂咧咧。
狴犴乘坐着一辆拉煤的马车远远走了过来。
何大嘴看着狴犴乘坐的马车走近,不客气地打招呼说:“哟!七爷,怎么不在你的一号井下待着,跑到我的地盘儿来了?”
狴犴笑嘻嘻地说:“这不队长次说,我们一号井区的煤炭数量有问题吗?我来找你们对对数。”
何大嘴不屑地说:“你们的数量问题真的很大哟!”
狴犴不置可否地说:“这话儿说的,罐笼提来的,选煤之后全部送过来,这玩意儿也不能吃,怎么会出问题呢?”
二杆子插话说:“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私下藏起来了。”
狴犴不开心地说:“哟!二哥这话可不敢乱说,你应该知道,那玩意儿没什么用,我们藏它干嘛?”
何大嘴揶揄说:“保不齐你们给卖了呢?”
狴犴故作惊慌地说:“哟哟哟!大哥哟!可不敢这么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再者说了,在皇军的眼皮子底下,你就是敢卖,那也得有人敢买呀!”
何大嘴得意地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七爷是不能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每过一段时间呢,来看看我们还是应该的吧?”
狴犴马满脸堆笑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这不嘛,我来孝敬你们和队长来咯!”
说完,从马车取下一只篮子,从篮子里边掏出两瓶酒和一块猪头肉递过去。
何大嘴不屑地看一眼说:“就这?”
狴犴笑笑,把手里的东西恭恭敬敬地放到师爷跟前,再次从篮子里掏出两瓶酒和一块猪头肉递过去说:“双份儿,尊几位今天就能喝一顿,另一份孝敬队长。”
二杆子随手抓了一小块猪头肉塞嘴里,白一眼狴犴不满地说:“真他妈小气!”
狴犴笑嘻嘻地说:“以后按月送。”
“这还差不多,搁进去!”何大嘴这才把酒肉都接过去,把地的也拎起来,嘟囔着要进到屋里去,却看见有一辆翻斗车正飞速驶过来,高兴地说道:“哟!好事成双,六爷也来了。”
大家循声望去。
只见赑屃衣袂飘动,风驰电掣,潇洒如影,一个人站在翻斗车前,随着翻斗车威风凛凛地一路滑行而来。
师爷、何大嘴和二杆子的注意力马全部集中在了赑屃的身。
狴犴狡黠地笑笑,轻轻地跃马车进到煤场里边去了。
狴犴带来的马车用黑油布盖着十几桶汽油,马车赶到里边停下来,何大嘴和二杆子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他的身了。狴犴机警地看着四周已经没有了井的拉尸队员,轻轻一招手,早有几名工友过来,纷纷把汽油桶一一接过去,全都偷偷藏了起来……
狴犴成功地给煤场送完汽油之后,很快便返回到一号井下跟乔龙去汇报了。
一号井下的工作面,两排油灯不停地闪烁着,劳工们都在懒散地劳作着。乔龙在一锹一锹地往一只大筐里装煤,狴犴乘坐罐笼下到井下,从罐笼走下来,快步走到乔龙跟前。
乔龙盯着狴犴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狴犴笃定地说:“放心吧!汽油已经很顺利地送过去了,我们的人天亮之前就开始浇油,一切全都安排就绪,就等明天凌晨动手了。”
乔龙平静地叮嘱说:“千万不可麻痹大意,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要密切监视小鬼子和邱继财的动向,当心中间出现任何变故。”狴犴开心地点点头。
天近黄昏的时候,浅见还在办公室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棋谱,钱翻译从外边一身轻松地走了进来,朗声道:“浅见太君,我回来了。”
浅见抬头看看钱翻译,笑笑说:“哦!钱sir!回来了?辛苦辛苦!”
钱翻译笑吟吟地说:“刚回来,来向太君报个到。”
浅见笑笑说:“不必那么认真,先回家去看看,听说你把孩子交给了做炊工的表妹照看?”
钱翻译无奈地说:“没办法,还是公务要紧。对了太君,我这次是跟着专列煤车一起回来的。目前铁路已经全面贯通了,南满株式会社要求明天一早就先把这趟专列发出去。”
浅见痛快地说:“好!铁路通畅了就好,我也正发愁怎么运这些煤呢。你先回家去,我让小野君和邱sir来安排这件事情。”
钱翻译立正回应道:“哈伊!”说完,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