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下,行人络绎不绝,车辆如水穿梭。
下班高峰期,车子堵成了一排长龙,透过挡风玻璃望过去,只能望见一串闪着红光的车尾灯。
时间漫长得令人心生厌烦。
暴躁的司机一遍遍地按着喇叭,车鸣声响彻这片空间却无济于事,被死死堵住的路依然拥堵得一眼看不到尽头。
神色迷茫的青年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默然。
前一秒还沉浸在连呼吸都是一种痛苦的病痛折磨中,后一秒就站在了红绿灯路口,且目睹了一起悲剧发生。
直到事故现场被清理完毕,后方车辆再次畅通无阻,白鸽依然沉浸在茫然之中。
他死了?
他没死。
死了怎么还能思考,死了怎么会还有意识。
所以他肯定没死,可是如果没死,这半透明的不断被绿灯下行色匆匆的行人穿过的身体又是什么情况?
很玄妙的一种体验,在青年尚且茫然中,一股吸力传来,紧接着他被吸入了一道漩涡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白鸽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叽里咕噜的说话声吵醒的。
完全听不懂也没有听过的一种语言,叽里咕噜叽里咕噜,一直重复着不曾间断,听得人心生厌烦。
被吵醒的人脾气不会太好,白鸽被吵得心烦意乱,下意识地吼了一声闭嘴。
顿时,叽里咕噜的声音没有了,耳边安静得落针可闻。
白鸽这才满意地任由有些昏沉的大脑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片原始森林,原始森林里生活着一群原始人,他们衣不蔽体茹毛饮血,过着最原始的生活。
原始人敬畏太阳,敬畏月亮,敬畏白天,敬畏黑夜,他们敬畏着所有能够敬畏的东西,同时信仰着他们的神灵。
即使那只是一块石头,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这块石头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能令他们风调雨顺也不能显现神迹保佑他们平安,他们依然虔诚地信仰着这块石头,他们称这块石头为神。
梦里的白鸽笑了,那明明就是一块石头而已,相比诸天万界,满天神佛,金身塑像,这块被称为神的石头逼格也太低了。
众所周知,做梦的人有一定概率能够认知到自己正在做梦,这被称为清醒梦,白鸽也是如此,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既然是在做梦,梦里的他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在旁观了原始人一代一代又一代茹毛饮血的生活后,白鸽开始觉得无聊,觉得枯燥。
雷雨天,闪电劈断了枯枝,引燃了大火,动物们拔足狂奔逃出了火海,原始人也在奔逃的动物大军之中,他们一点都不显得柔弱,而是如同野性未失的野兽一般,敏捷地在动物大军中穿梭。
大火过后,原始人返回了大火肆虐之后留下的废墟中。
白鸽看他们捡走了没有被烧成焦炭的新鲜的动物尸体,心里激昂澎湃地配着音。
“原始人吃了一口被大火烤熟了的肉,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们试着掌握火,并且获得了成功,新的文明即将形成!”
白鸽激昂澎湃的配音结束,原始人没有吃被烤熟的动物尸体,也没有试图掌握火,他们返回大火废墟的目的仿佛只是好奇。
连带着捡走没有烤成焦炭的动物尸体似乎也是出于好奇。
白鸽看见这群原始人中途丢掉了那具动物尸体。
无数次雷电引发的大火,原始人没有一次试图好奇地触碰一下,他们谨慎得过分,过分得白鸽看着看着恨不得按着这群原始人的头让他们吃一口熟肉,并且手把手教他们钻木取火。
多么伟大的,值得纪念的一刻啊。
从掌握火开始,人类和动物明显地区分了开来。
可是这群原始人就是不碰火,他们敬畏火,敬畏风,敬畏自然界的一切。
或许真实的历程中,原始人也是像梦中这样,一次次地看着大火,一次次地远离,直到不知道多少次后,终于有一个好奇心过甚的原始人向火伸出了手,这才有了后面的人类。
这又不是真的文明历程,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白鸽这么觉得,他开始插手,企图通过意念改变自己的梦境。
不过他发现自己能够影响到的仅仅是一块石头,那块被原始人当成神敬畏着的石头。
当然梦里的原始人不一定知道什么是神,甚至没有神这个概念,他们只是敬畏着这块石头,像是敬畏着自然界的一切一样。
白鸽发现自己能够改变这块一米多高的石头,这是梦境之中他唯一能够改变的东西。
这块光秃秃的造型也没有丝毫出奇之处的石头,显然很不符合它被敬畏的逼格,白鸽决定给它换个造型。
他仿造着梦里的原始人的形象给它改了造型,为了显示这块石头的突出和特别,他还给自己捏的石头人加了块印象里有过的兽皮裙。
虽然这样看起来也不是很有逼格的样子,不过白鸽确实无比满意。
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饭要一口一口吃嘛。
性质大发的白鸽沉迷替石头改变造型无法自拔,一心沉浸在换装游戏的乐趣中,从而忽略了原始人。
这会的白鸽丝毫没有替原始人考虑一下,一块石头不停变幻造型的场景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精神冲击。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等到他终于腻烦了换装游戏后,白鸽这才发现,原始人竟然从赤着身体变成了裹着兽皮裙。
而且他们会吃烤肉了。
简直喜大普奔。
不过白鸽对此已经不是特别在意了,他开始寻找下一块能够随意改变的石头,光是改变一块石头怎么行呢?
石头当然是越多越好咯。
多就是好,大就是美,勤俭节约的美德可不能断在他这儿。
可惜石头只有一块,找遍了梦境世界也没有发现第二块能够改变的石头之后,白鸽只能意犹未尽地放弃自己的石头计划。
无事可做的白鸽开始无聊,他想醒了。
这个念头落下,世界翻天覆地,他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也没有闻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