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世家的大厅内,宇文傲与妻子韦玉如坐在正位,那宇文傲大概四旬年纪,目光炯炯,眉宇间甚有威严,此刻脸上却一脸凝重,片刻,宇文傲抬起头,望向身旁的妻子韦玉如,道:“麒儿如今虽已苏醒,但是却又失忆,眼看月十五已近,与慕容府的婚事怕是要遭天下人笑话。想我宇文傲一世风光,接掌宇文世家二十余年来,声隆于江湖,望重于武林,谁料得此痴儿,难道上苍真是要让我宇文家贻笑天下?”说完长叹一声,身旁的妻子韦玉如幽幽一叹:“麒儿这个样子,如若那慕容家的二小姐不愿嫁与麒儿,那便如何是好,造孽啊!想我麒儿年少时聪慧伶俐,哪会想到有今天?”说到伤心处禁不住落下泪来。宇文傲用手轻抚韦玉如后背,轻慰道:“我宇文家与慕容家有联姻之约,慕容垂最重誓约,知吾儿痴傻,虽心中不愿,却不至毁约,听闻其二女儿慕容莹莹最是孝顺,必能顺父之意,玉如,当不用担心,只是吾儿此番模样,怕是要连累那慕容莹莹一生”说完又是一叹。
宇文府后园中,宇文麒独倚危栏,眉头微皱,目光深邃,风乍起,吹皱了一池清水,池塘中的水波荡漾,一阵桂花香迎面飘来,在宇文府中已经有好几日,风逸寒在逐渐适应宇文麒这个新的身份,他心中还有很多未解开的谜团,他知道,只有先稳住目前的场面,才有机会将心中的疑问逐步解开,突然间,身后响起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少爷,起风了,小心着凉。”宇文麒听声音已知道,来的人是府中的丫鬟灵儿,宇文麒慢慢转过身,深邃的眼神立刻变得呆滞起来,看了看灵儿手中的锦袍,又看了看灵儿,半天终于“哦”了一声,灵儿叹了口气,径自将锦袍给宇文麒披上,自言自语道:“等几天就与慕容家的二小姐成婚了,慕容家是江南名望之家,到时候我家少爷怕是要被人欺负了!”说完幽幽离去,宇文麒伫立原地,久久未动,眼中的呆滞与迷茫逐渐消失,“成亲,慕容氏,这场戏怕是不好演…”
月十五,中秋,大吉,诸事皆宜,宇文府在这天张灯结彩,江湖中都知道,宇文府中的少主人宇文麒要在今天迎娶慕容世家的二小姐慕容莹莹,江湖中人也都在谈论,宇文麒这痴傻之人和冰雪聪明的慕容家二小姐结合,最后将会是怎样的结局。当天的宇文府中,宾客如织,宇文傲和韦玉如紧张的接待着前来祝贺的各路江湖朋友,心中却只想这一天快点过去,盼望这一天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叫江湖朋友耻笑,毕竟宇文家在江湖中有头有脸,而慕容家的主人慕容垂和妻子蓝飞凤的当天的笑容背后,却是藏着尴尬与苦涩,因为十六年前两家人的一个誓约,决定了宇文麒与慕容莹莹的终生,那时候,宇文麒聪慧伶俐,慕容莹莹冰雪聪明,二人看上去一对金童玉女。可谁曾料到这以后的变故,慕容垂生平最重誓言,让他反悔,他是万万说不出口,蓝飞凤纵有万般不愿,却拗不过一家之主。成亲当天,倒也顺利,拜过天地父母,新人送入洞房。宇文傲与韦玉如暗暗庆幸,暗想这儿子尽管平日痴傻,在这紧要关头终还是未现洋相为人所笑,宇文家的名声在今天算是保住了,慕容垂与蓝飞凤看两人离去的背影,却是另一番心境,心中悔恨和愧疚交织,暗道,女儿这一生算是毁了。
洞房内,红烛高烧,慕容莹莹身着凤冠霞帔坐独坐床前,烛光下可看见秀美的身姿,一双如春笋般的玉手,红色的盖头遮住了面容,让人遐想无边,宇文麒坐在案几旁沉思,良久未动,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逐渐清晰起来,宇文麒朝慕容莹莹望去,见她身体不断抽动,心里暗叹一声,起身走到慕容莹莹身旁,用手轻轻揭开了红盖头,终于看到那慕容莹莹的真面目,那慕容莹莹看去十九岁年纪,皮肤莹白如玉,看上去楚楚动人,又因刚刚哭过,真如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宇文麒眼睛突然睁大,眼中露出贪婪的色相,傻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哈哈,娘子好看,真好看,我要跟娘子洞房”,说着走上前去,冷不丁被慕容莹莹素手一推,重重摔倒在地上,宇文麒坐起身来,却又不立刻站起,双脚拍打地面,哭喊道:“娘子坏,娘子坏,娘子打老公,我要去跟娘说。”说完又哭又闹,恰似孩童打架输了一般,慕容莹莹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切,眼中满是憎恶,心中道:原来他真的是个傻子。“诶,别哭了,站起来。”宇文麒蹑手蹑脚站起身来,茫然然地看着慕容莹莹,慕容莹莹正色道“宇文麒,因你我两家有联姻之约,我父怕违背誓言,为人诟病,特将我嫁与你,我知你痴傻,与你成亲本非我所愿,只为了我父心愿,成全其名声罢了。我与你已有夫妻之名,但不可有夫妻之实,同处一室,今后我睡床,你睡地上,你若不愿睡地上,亦可睡床上,我自寻他处安睡便是,但此事切不可让旁人知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慕容莹莹言辞中不带任何感情,说完右手上举,做一个打人的姿势,宇文麒马上退后两步,眼中充满害怕的表情,看着宇文麒似懂非懂心下悲恸:“父亲真的偏心,为什么不把姐姐嫁与他。”转而又感慨自己命苦,她见宇文麒并不多言,只是怔怔看着她,从床上抱起一床被褥和枕头走过去放在宇文麒身旁的桌上,转向他冷冷道:“夜里安息后勿得相扰,万勿起歹心,否则休怪怪刀剑无眼”说完拿出藏于袖中的一把匕首,在宇文麒面前划过,宇文麒连忙退后两步,诺诺道“好,好,晚上睡觉我不扰你便是,娘子需要洞房时,召唤一下便是。”慕容莹莹心中又好笑又好气,也不答话,径自走回床边,走路时带起微微香风,慕容莹莹坐回床上,也不与他说话,闭着眼愣了盏茶时间,叹了口气,直接面朝里侧身趟在床上,背对宇文麒,宇文麒眼中呆滞的神色马上变得清澈和深邃,他并未去碰桌上的被褥,而是找了个墙角蹲下盘膝打坐,身体虽改变了,但是曾经练武的心法却清晰记得,真实的“宇文麒”虽傻,身体根基却并不差,风逸寒运气周天后心中稍慰,心道,现在自己经历迷蒙混沌,阴差阳错,不知是死而复生,亦或是轮回转世,曾经的好多记忆也已失去,能够记起的零零散散,断断续续,这样活着深感的无甚意义,顿时心灰意冷,转念又想如果把自己并非宇文麒的情况告诉他人,他人也未必相信,倒是因为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不准还导致群敌环伺,江湖再起风雨;想起曾经的血雨腥风,风逸寒身上的血顿时汹涌澎湃起来,眼中露出了凌厉凶光,空气中仿佛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风逸寒深吸了一口气,记得曾经每次杀人的时候,闻见血腥的味道,都会莫名的兴奋,杀人后,却又深感无比的厌恶,母亲不止一次劝诫自己,少造杀孽,行善积德,自己却总是违背母亲的意愿。原来善恶有报,丝毫不爽。想到母亲,不禁心中一痛,母亲是否还在人世,终究还是要查个清楚。整整一夜,风逸寒思绪翻飞,混混沌沌,到天亮才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感觉很是温暖,发现自己依然是保持相同的坐姿,只是身上多了一条被子,猜想应该是慕容莹莹给自己盖上的,风逸寒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床上无人,被褥都已叠好,心下暗想“这丫头人倒是不坏”。如此接连数日,除了去向父母请安的时候二人在一起,其余时间,二人均是各做各的事,慕容莹莹从心里不愿搭理这个蠢货丈夫,每天或山间踏青郊游,或闺中舞文弄墨,或练剑于林中,或吟曲于廊下,也有时独自凭栏,迎风落泪,对月伤怀。每天晚上睡觉时,二人又会回到房中,慕容莹莹睡床榻之上,宇文麒将桌椅拼凑为榻,二人同室而居而非同榻而眠,彼此相安无事,亦无言语交流,慕容莹莹心下疑惑,这呆子天天睡座椅板凳也无抱怨,这些天,如同闷葫芦,一句话不说,莫非真是被我吓住了,这样敢情也好,免得让我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