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风逸寒一直沉默不语,似是有着莫大心事,南宫望低声对宇文傲道:“傲兄,方才那韩大侠神情好生奇怪,你不觉得么?”宇文傲摇摇头道:“我亦有所觉,依我之意,今日便要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全部剿灭,才能为那平乐镇的亡魂讨回公道!谁料韩大侠最后还是放过了他们。”南宫望叹了一口气道:“那韩大侠是想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罢了。我等倒是从未想过!”宇文傲接道:“韩大侠此举不无道理,若是这帮贼人经此一事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不失于一桩美事!”
南宫望点点头道:“韩大侠此举用心颇深,倒是我等所不及。真不愧是侠骨仁心。”二人在前面低声谈论着,风逸寒和楚含烟在后面慢悠悠走着。
风逸寒一直低头不语,楚含烟突然笑道:“今日韩大侠对那贼人头子倒是仁慈,看似出手极重,那贼人头子却没有受一点点伤!韩大侠眼神情颇为复杂,莫非你与那贼人头子本就认识?”说完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风逸寒,想从他的面部表情发现点什么,风逸寒却没有看她,也没有搭话,只是眯着眼看着那天边的夕阳怔怔出神,楚含烟又碰了个软钉子,也就不再说话。
众人走了一个时辰,回到了平乐镇,陈墨光见众人平安归来,忙问了这一路上的经过,南宫望笑道:“墨光兄没去倒是对的,这一路走去甚是坎坷,贼人又甚是厉害,若不是韩大侠,我等只怕还回不来!”陈墨光笑道:“我便知道,这一路上只要有韩大侠在,便都能逢凶化吉!”
宇文傲接道:“如今我等已快到京城,眼看我等此行的目的就要达到,越是在此时,却越是不能大意,说不定贼人在前方又做了什么安排。”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楚含烟,楚含烟笑道:“宇文大侠看我做什么,我只是一介弱女子,现在落在你们手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至于前路上是否有其他安排在等着你们,我也不清楚,倒是希望韩大侠能够信守陈诺,到了京城之后,早点放我离去。”说着一双眼睛向风逸寒看来。
宇文傲接过话头,马上对风逸寒道:“韩大侠,恕我直言,眼下此人还有用,一路上有她在,对方终究还是有些顾忌,不如等到大事办好之后再放人也不迟。”
楚含烟闻言,脸色不禁微变,却马上又笑道:“你等几个大男人,难道一定要为难我一个女子不成,也不怕传出去被天下人笑话!”
风逸寒叹了一口气道:“我说过,只要到了京城,便放了她。我此生一向言出必践,说了放人,便一定要放!”宇文傲闻言,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楚含烟闻言心下稍安,笑道:“韩大侠果然一言九鼎,让小女子好生佩服!”
南宫望道:“你若是真的有心,莫若劝劝你们组织的人,莫要在前面再搞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好!”楚含烟道:“有些事,非是我便能做主。”
众人又谈论了一会,走之前给了那妇人一些银子和食物,让他带着孩子另找地方安顿,那妇人带着孩子千恩万谢了一番才离去了。
风逸寒等人便又向前行去,众人又行了一天的路,一路上只觉得路越来越平坦,身边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原来京城已到了,风逸寒对身旁的楚含烟道:“我答应过你,到了京城便放你走,如今京城已到,你走吧!”
楚含烟看着风逸寒,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突然生出一种不愿离开之感,其实待在这个男人身边并不危险,甚至有时候还会让人感觉很安全,她被自己这种突然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突然醒悟过来,这个姓韩的,其实是自己的敌人,这个可怕的敌人挟持了自己这么久,如今,自己马上就能恢复自由了,这是令人高兴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楚含烟自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楚含烟内心矛盾起来,此时她突然有点恨自己,正在她内心不断地纠结之时,那个人的身影已经离他远去,那个韩大侠骑着马,已经慢慢向前行去,那马上的身影,在越变越小,越变越模糊,最后终于消失在人群中。
楚含烟揉了揉眼睛,最后又摇了摇头,她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牛胜龙。
牛胜龙来到楚含烟面前,低声叫了一声:“堂主,你可安好!”楚含烟瞬间又恢复了她那冷若冰霜的表情,她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牛胜龙抱拳道:“堂主的行踪,傅堂主一直都派有人追踪。今日天幸堂主脱困,属下特来接引。”楚含烟道:“他们现在何处?”牛胜龙道:“在距此不远的一处驿站中,堂主随我来便是!”
凝香轩是一处幽静阁楼,在京城这样的闹市中能够找到一处这样的阁楼实属不易,而凝香轩还是七杀在京城的一处分舵,此时那阁楼上已经有好几人。
辜正阳闭着双眼坐在椅子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半张脸在阳光下,半张脸在阴影中,平添了一丝诡异的感觉,他的脸很冷峻,颧骨高耸,面色泛青,似有七分像鬼,三分像人,此时他的心情并不好,恭王让他找一幅画,这幅画和恭王有着生死攸关的关系,恭王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找到此画,阻止别人将画送到京城,他便派了手下的朱雀堂堂主楚含烟和青龙堂堂主傅青龙去做这件事,谁知一路上屡屡受挫,楚含烟还被人捉住当了人质,他已经知道画已经被带入京城,此时的他,心中充满了愤怒,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的面前站着三个人,一人是傅青龙,另外两人分别是白虎堂堂主涂振邦和玄武堂堂主尹良。
傅青龙一直低着头,他没有完成宗主交给自己的任务,感觉面上甚是无光,他没想到这一路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绝世高手,连自己也不是对方的对手,他追查了好久却没有打探到这个姓韩的任何信息。此人似乎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他将情况报告给了辜正阳,辜正阳没有骂他,傅青龙却感觉比骂了自己还更难受。
白虎堂堂主涂振邦道:“宗主,留给我等的时间已不多,须快下决断,早点动手!”一旁的玄武堂堂主尹良道:“属下也如此认为,请宗主早下决断!”辜正阳沉默半晌突然双眼睁开,露出一双骇人的鹰眼。
阁楼下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那脚步逐渐到了楼上,牛胜龙在外敲了敲门,隔着门道:“启禀宗主,楚堂主回来了!”
门开处,露出楚含烟的身影,楚含烟走进屋里,对辜正阳抱拳行了礼,又对其他三人一一行礼,辜正阳此时看到楚含烟回来,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笑道:“寒烟,你终于回来了,你受苦了!”
楚含烟道:“寒烟让宗主担心了!”“那伙人可曾虐待于你?”辜正阳问道,楚含烟摇摇头,“寒烟,你告诉我,你是如何逃跑出来的?”“禀宗主,不是寒烟自己跑出来的,却是那姓韩的自己将我放了!”辜正阳道:“那姓韩的如此轻易就把你放了,这倒怪了?”
楚含烟叹一口气道:“说来这姓韩的真是我所见过最厉害的人,如若他不放我,我是万万逃不掉的,想起当初他抓我做人质之时便说过,到了京城便放我走,如此看来,他还是信守承诺之人。”
辜正阳用两只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那傅青龙突然走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对辜正阳抱拳道:“宗主,前日因属下失误让寒烟受困,今日寒烟归来,属下愿意请命,将功补过,势必要将那幅画抢回来!还请宗主准许!”
辜正阳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子,最后站定了对傅青龙道:“不用了,你和寒烟暂时都先休整一下!”傅青龙面上闪过一丝黯然,他知道,宗主已经不再像从前般信任他了。他抱拳说了一声“是”然后站起来退后两步,辜正阳看了看窗外,自言自语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风逸寒等人此时虽然已经到了京城地界,离京城的主城区却还有好一段距离,所以他们今晚仍然要小心翼翼选好吃饭和住宿的地方,随时关注身边的每一个细节,留意身边的每一个人,此时人质已经放走了,以后得日子,又再需要将心提起来,眼见京城就在眼前,他们已经打听了张士乾的住处,南宫望算了算时间,大约还有一天的路程,如果不出意外,在明日傍晚时分,便可到达张士乾的相府。
快要到达目的地了,众人心里想着,这一段路只觉得已经走了好久好久,这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众人心中此时不觉是感慨万千,宇文傲看了看走在后面的风逸寒,低声对身旁的南宫望道:“这韩大侠虽是侠义心肠,却有些痴,此时正当是关键时刻,如何能将那姓楚的女子放了,有那女子在我等手中,于我等来说,不异于一张护身符,对方毕竟有所顾忌。如今将人放了,那帮人便再也没有顾忌,我等情势危矣!”说完叹了一口气,南宫望道:“傲兄此言差矣,韩大侠当日捉那姓楚的女子,虽然你我不在场,但后面也听说了,当时便说到了京城便要放人,韩大侠既然说了这番话,自然不便反悔,如若反悔,岂不留人话柄,将来为人所笑!”宇文傲道:“话是如此说,但想来如此对我等情势不利。”南宫望笑道:“如此说来,傲兄你去抓人如何?你去抓住那女子,韩大侠也不便再放人!”
宇文傲白了他一眼道:“望兄,你少拿我开涮,那姓楚的女子武功很高,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南宫望又笑道:“如此说便罢了,人是韩大侠抓的,人也是韩大侠放的,我们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陈墨光在一旁打趣道:“想是宇文兄有自己的小心思,看那姓楚的女子生的貌美,一路上多看两眼便不觉的累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宇文傲白了陈墨光一眼道:“你也来洗刷我,你把你身后的东西看好才是,莫要临到最后了,被猫儿狗儿叼走,到时候让我们这么长时间来的心血白费。”
陈墨光笑道:“此事不用你宇文兄操心,我若将画丢了,愿意偿命。”宇文傲道:“抵命有个鸟用,画又回不来!”南宫望在一旁劝道:“好了好了,你二人就不要再扯了,早点找个地方落脚才是!”
刚好看见前方有个客栈,众人便走了进去,此时客栈的人倒不多,此地处在京城地界的边缘之处,来往之人也不算多,多是一些客商之流,南宫鹰牵了马到客栈后院安顿去了,南宫望,宇文傲和陈墨光三人先找了座位坐下,风逸寒最后进来,独自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众人点了菜,开始吃起来。却没发现在那客栈外,早有一双眼睛将风逸寒等人的行踪看得清清楚楚,他看了看客栈的招牌,又看了看客栈的两旁的街道,然后闪动身形,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赵四金是福来客栈的掌柜,这家客栈已经开了二十年了,这里地处进出京城的要地,南来北往的客人极多,平日生意也极是兴隆,今日和往常一样,赵四金接待着四面八方来的客人,只是今日从早晨开始,他的眼皮就开始跳,一直跳到了现在,如今,已是掌灯时分,他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要发生什么大事,他心里这样想着。
赵四金安排跑堂的将客栈的灯全部点亮,他感觉心跳得突然,突然觉得奇怪,自己的妻子儿女为何回到内堂一个时辰都还没有出来,于是他向后院走去,他想去看看后院的家眷为何不出来,正当他打开了后院自家住处的门,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赵四金倒吸一口凉气,放眼看去,原来自己的妻子,一儿一女全部被绳子绑了趟在屋里的地面上,口中被塞了异物做声不得。赵四金顿时腿软,一下跪倒在地上,口中不停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一个穿蓝衫的中年人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面上露出一抹冷笑,“你只要听话,我保你全家平安,你若不听话,全家一个不留!”赵四金连连点头,“我听话……我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