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午的忙碌终于结束，小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跟散架了似的，累极了，一定是昨晚没有休息的原因，回去一定好好补觉。看着大堂里空荡荡，小九揉揉自己的腰，叹了口气，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现在是一步路都走不动了。

“怎么了，小九，怎么不回去休息？”酒楼的刘掌柜看见小九比往日走得迟，便过来问问。

刘掌柜是酒楼的老人了，自从酒楼开业，他便在这里做事，高高瘦瘦，今年已四十有余，岳阳本地人，家就在街边不远处。听说早年家里光景惨淡，主要是父亲好赌，一次白天喝酒闹事竟被赌场活活打死，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当时年少的刘掌柜去衙门伸冤，无奈人轻言微，衙门不重视，后来恰好酒楼老板帮忙主持公道，让赌场赔了钱，又帮忙安葬他的父亲。刘掌柜拿着赔款，在街边摆摊，直到后来酒楼的老板在这里开酒楼，便跟着在酒楼做事，这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我的腿有些累，稍微坐会。”小九看到刘掌柜慈祥的脸庞，心情顿时好起来。

刘掌柜找了位置，坐在小九不远处说：“坐一会也好，可以看看下午安静的酒楼，我很喜欢坐在酒楼里看看风景。”

“刘掌柜，你对这酒楼感情很深吧，毕竟这酒楼有今天的成就，付出了很多。”

“是啊，不容易啊～小九，你来这也快两年了吧？还习惯吗，对酒楼的感觉怎么样？”刘掌柜看着小九认真地问到。

小九有些惊讶，自己来到酒楼，虽说和大伙相处都不错，可这单独和刘掌柜这么认真的对话还是头一次，毕竟刘掌柜也是酒楼的主事之一，突然倍感压力。

“酒楼挺好的，这里的人都特别亲切，饭菜也好吃，辛师傅，兰姨他们对我都挺好的。而且，酒楼有月宴，每个月还有三天轮休，而且一天里整个下午都可以自由活动，光这几点那是其他酒楼不可比的。”小九小心翼翼地回答完，看着刘掌柜。

刘掌柜沉思了半晌说道。“嗯，这里的人是挺好的，规矩也合理，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对在酒楼做事，是不是满意呢？或者说愿不愿意，只做酒楼里的一个小二呢？”

“这个......”小九微微一愣，便如实回答：“之前我觉得很好，很满意，不过这几天有些迷茫。”

刘掌柜哈哈一笑说：“你还挺诚实的，诚实好啊～迷茫也很好啊～”

小九有些不解：“这迷茫有什么好的？”

“这人啊，这一生要经过无数个迷茫，想清楚了，才能慢慢看清自己脚下的路。”刘师傅起身，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酒楼门口，回头对小九招了招手，“你过来一起看看。”

（二）

小九应声来到门口。

“你好好看看，这外面的人。有没有和你一样迷茫的？”

小九往街上看去，门口的大街很是宽敞，街边的摊位上，两旁的商铺里，到处都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迷茫？谁和我一样迷茫？她在街上盯了好久，眼睛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抬头说道：“那个糖葫芦摊位上，一个小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还一脸迷茫地想要吃糖葫芦。”

“小孩子的迷茫是生命最初单纯的迷茫，和你的应该不一样吧。”

小九想想也对，自己怎么能和小孩子一样呢？那是不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会有一样的迷茫呢？小九一边想着一边在使劲地往街上找。

“刘师傅，是不是和我年龄相仿的，会有和我一样的迷茫呢？可是这街上来去匆匆的，我也看不大清，好难找啊！”小九瞅了半天也没找到和自己一样的。

“我每天就爱看这人来人往的样子，看多了也就能得清楚些了。”刘师傅指了指街边川流的人说，“你不要去看他们的脸，要去感受他们的步伐，姿态。”

“这步履匆匆，身形不稳的，便是当下迷茫的；这姿态缓慢，有进有条的，便是当下不迷茫的。我看过的人当中，这包子店的田大婶算总是稳稳的，平平淡淡的。”刘掌柜细细地说。

“田大婶？那你觉得兰姨怎么样？我觉得她很平稳啊，做事安静有条理。”小九突然想起兰姨便问道。

“她啊，嗯，说实话，我有些看不透。”刘掌柜若有所思，继续说道，“不过，有些人不必看清楚。”

“看不透？”小九又是不解。

“小九要记住，有时候，平平淡淡地走过一生，便是幸运啊～。”刘掌柜低头看着小九说到。

“平平淡淡，便是幸运？好我记住了。”小九真挚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要好好配合刘掌柜，不然不知道要站到什么时候，腿都快麻了。

刘掌柜看小九应得这么快，便哈哈笑了说：“你站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

小九看刘掌柜都这么说了，便应声回屋去了。

（三）

小九回到屋里，懒懒得躺在床上，心想着下回可要早点回来，不能晚了，毕竟和刘掌柜谈话，还是莫名很有压力的。

小九沉沉地睡去，直到敲门声响起，这才惊醒去开门。

是兰姨，端着一碗面，站在门口。

“你醒了，来吃碗面吧～”兰姨将面放在屋内的圆桌上。

“什么！天都黑了！我还没去酒楼呢，兰姨你怎么不叫我一下，我可是旷工了。”小九这才发现天都黑了，早已过了酒楼营业时间。

“没关系的，听刘掌柜说，你今天有些不舒服，就没有叫醒你，想让你多睡一会，休息好了，明天勤快一些就好了。”兰姨笑着安慰到。

“谢谢兰姨，明天我一定精神抖擞，好好干活。”小九马上知好的乖巧。

“九儿，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就和你说过，要把这里当你的家，可以舒服点的。酒楼里的人就是因为缘分才走到一起的。”兰姨边招呼小九过去吃面，“尝尝我做的鸡蛋面。”

小九坐在桌前，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了。这宽宽的面条，几根青菜，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点缀着葱花，简简单单却格外好吃，不一会儿，碗口见底，一滴汤汁都没落下。

“碗筷给我吧，你好好休息。”兰姨起身将碗筷拿走了。

小九望着兰姨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自从自己来到这里，兰姨就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跟其他人比起来，对自己是格外的挂心。兰姨对自己的好，小九是知道的，兰姨是酒楼的主事之一，她对自己好，酒楼的其他人自然对自己也是客气的。今天，刘师傅却说兰姨有些看不透。

哪有人不喜欢对自己好的人？小九觉得兰姨不仅人好，而且能力好，这么大的酒楼办事仅仅有条，别说是酒楼了，就是其他，其他......十个酒楼，兰姨的能力也不在话下，因为兰姨总是能云淡风轻地将将事情处理好，酒楼似乎从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这么想来，以兰姨的能力，可愿意一直在酒楼做事？她又为什么这么照顾自己呢？

咦，小九发现自己考虑事来竟跟刘掌柜到有几分相似了。摇了摇头，便不想了，不管怎么人家对自己好，可不能反而去怀疑别人。

（三）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虽然只过了三天，但小九觉得时间好是漫长，眼巴巴地望着，那约定的三日之期终于到了。

小九早早地休了假，带上小刀、书本、玉佩，一切准备完毕，天一大早便出门了。

不一会，小九便找到了书店，门口的“以旧换新”四个字，还是那么醒目。一进门，便看见书店丁掌柜在整理着账目。

“丁掌柜，早啊～赫连在里面吗？”小九礼貌地问好。

“哦，是小九啊～你和小赫一样，叫我丁叔就好，不用见外。”丁掌柜笑着说，“小赫，这会还没回来呢，应该快了吧，你坐着等一会吧，可以随便找本书看看，你既然是小赫的朋友，丁叔我也不好意思收费啊～”

“好的，谢谢丁叔。”小九甜甜地答应道，心里想：这抠门守财奴胡子掌柜，竟然也有这么好的一面，真的是沾光了。

小九在书店等了好久，这都快中午了，赫连他连个人影都没有，难道他放我鸽子，反悔教我了？

丁叔看小九不断地往店门口张望，便对小九说：“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他来了，我让他去找你。”

小九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我会等到他来为止。”

丁叔见小九回答坚定，便不再坚持。

“丁叔，你这里一个上午，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啊？这生意似乎太过冷清了。”小九问。

“哈哈，书店不比酒楼，生意一直冷清，好在我们定价高，还是可以运营的。小九，你看下店，我出去买些午饭，你一起吃吧。”丁掌柜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准备出门。

“好的，谢谢丁叔，我不挑食。”小九本来想自己出去吃，一想到万一自己不在书店，这赫连来了可就会错过了，便答应了。

太阳渐渐西斜，这左等右等，不要说午饭了，连丁叔都没有回来，连个人影都没有，小九真的饿了一天了，心也焦急了一天，这好不容易请的假，却在这里白白的浪费了。这赫连一定是后悔不打算教了，话说来，自己见他也不过两面，怎么就这么相信他。

整整一天，书店一个客人都没有。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了，走近一看，是丁叔。丁叔匆匆进门，将手里的着两个烧饼递给小九。

小九摸着还热乎乎的烧饼，抬头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丁叔微微一愣，想了想说：“是的，小赫有点事情，一时半会回不来。不过，没有什么大碍，这几天便会回来了。你饿了很久了吧，这烧饼你趁热吃。丁叔这要关门了，你早点回去吧。”

“这......”小九欲言又止。

丁叔又说：“放心吧，小赫这人我知道，说话算数，他来了便一定会去找你。”

小九见丁叔还有事要办的样子，便不好打扰。

走在回酒楼的路上，小九一边啃着烧饼，一边想着今天的事，不知不觉回了院子。

（四）

“哟，小九，你回来了，还以为你上哪去吃好吃的呢，没想到竟是个烧饼。”小束在院子里看到小九回来便打趣到。

“这，烧饼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一尝？”小九伸手将烧饼递到小束面前。

小束看一眼烧饼，小九便将手缩了回去，说：“区区烧饼，你也吃不到。”便潇洒地留下背影回屋了。

夜渐渐深了，大伙早已睡去，月亮挂得老高，院子里有些清冷，小九还没有睡，走到门口望着这清冷的月色发呆。

许久，院子里一片寂静，这三日之期看来是等不到了，小九只好回屋，准备吹了灯休息。

突然，一个黑影飞快地从闪进屋内。

“谁？”小九强迫自己镇定。

“是我，赫连”。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

小九往屋里望去，只见赫连一身黑衣，挺拔的身影在屋内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

“你还好吧。”小九看清了赫连的脸，关切地问到。

“把门关上，我在这外人看见不好。”

小九应声关好门，一回过身，便看见赫连站在身后，微微一惊。

只见赫连，盯着小九的眼睛看，嘴巴一张一合，清晰地说：“我回来了，我们的约定，我没有忘。”

“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不知为何，小九便问了这句。

赫连微笑地看着小九，目光柔和：“一点小伤，不碍事，见到你真好～”

很久以后，小九才知道，赫连经历了怎样的战斗，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