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大龙看天色不早,带着女儿回家。当夜幕降临后,新村这边人家灯火通明,旧村那边灯火稀少,一片死寂。从亮灯后就可以对比出新旧村落的差距。
盖大龙的假期快到了,明天最后一天假期,后天就要返回浙江义乌上班。傍晚时分,忙完了家里的活计,一家人坐在一起拉拉家常,说说家里的事情。
媳妇首先谈到女儿上学的问题,盖士村有一座中心小学带幼儿园,教学质量一般,村里的适龄儿童大部分都在盖士中心小学上学。大龙媳妇想把女儿放在县城幼儿园,毕业后可以直接在县城小学读书。刚好她的堂姐是县城小学的教导处主任,孩子读书的事情可以找人家给帮忙,前几次的家庭聚会上也提到过女儿读书的问题,人家是答应下来的。
盖大龙对孩子的教育问题也比较担心,自己的就是在盖士中心小学毕业的,当时和城里的学生在一起上中学时,明显感觉和人差距大,初中时英语和数学都开始偏科,到高考时也是这两科拉分严重。从感情上讲,想把女儿留在盖士村上学,但从自己的求学经历和社会发展上看,去城里上学是一个利于孩子的选择。
大龙母亲也赞同把孩子送到城里去读书,本来盖士村离县城很近,从家里骑电瓶车15分钟就可以到学校,城里学校教学质量好,老师负责。村里年轻一代稍微有能力的都是把孩子送城里去读书。
一家人还商量到未来的打算,从毕业后算起,盖大龙在外打工14年,有小孩后3年。前两年两口子在一起打工,今年开始孩子大点了,媳妇就回家带孩子。农村家庭里,家里没个男确实有诸多不便,母亲年纪也大了,常年身体不好,希望大龙能回家,不要在外面一个人闯荡了。媳妇也是劝说在外面赚点小钱,家里顾不上,不如回家来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照顾家人,钱虽然比外面赚的少,但是一家人在一起,有家的氛围,盖大龙三十老几奔四十的人了,在老家慢慢经营,找到合适的发展道路,给自己做事,付出总有回报,也比在外务工强。盖大龙领会自己家人的意思,可是今年是来不及了,中途离职对工厂管理不好,老板也不会中途放人的,这个问题只能回义乌厂里后再和老板商量。
门外有人敲门,大龙母亲起身去看门,来者是大龙的舅爷,是大龙奶奶的亲弟弟。
“舅舅,你怎么来了,快来屋里坐下”大龙妈把来人请进大门,安排就坐,沏了杯绿茶。
来人身体瘦高,背微驼,满脸皱纹,黝黑的皮肤,头发已近半白,穿着一件洗发黄的夹克,手里夹着一支老旱烟。
大龙舅爷进屋坐下后掐灭了手里的老旱烟,抱着孩子逗起来,大龙妈从屋里找出烟发烟给他,他把烟放一边说“家里有孩子就不抽烟了。”
大龙舅爷开门见山的说;“大龙,我下午听你妈在菜地里说你明天最后一天假了,想明天接你去吃饭呢,今天下午我从菜地里挖了一车芹菜,明天必须得去卖菜。今天晚上叫你舅婆做了一桌菜,接你们去吃饭”
农村人接人待物都很实在,尤其亲戚之间,相互接吃饭是一种有效往来的形式。饭菜都是本地的特产,香菇、木耳、腊肉、土鸡、山货之类的,炸、炒、煎、炖、卤、蒸,各式做法,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在外打工是很难吃上一桌家乡菜的。
大龙妈和媳妇推脱不去,一来刚吃晚饭不长时间,二来平时两家也互相走动,不像大龙一样,一年才见一次面。大龙问舅爷,都有谁在。舅爷回答说,没有外人只有你盖家作平老辈子和他的孙子们在,没有外人。
听舅爷这么说了,大龙就从家里提了两瓶白酒拎上,舅爷不让大龙带酒去,说你回来一次都给我买东西,接你吃饭带酒干啥?爷孙俩为两瓶酒在门口执拗起来。
老一辈的人都很朴实,接人吃饭就是吃饭,被接的人如果带东西去的话,会被人误认为是以请人吃饭之名而索取人家的东西,这在农村都是有讲究的。
盖大龙解释说这是从网上买的酱香型白酒,跟咱们当地喝的自产包谷酒和凤香型西凤酒,清香型泸州老窖、汾酒口感不一样,这都是贵州那边酿的纯粮食酒,用当地红高粱,赤水河的水酿的,都是五年以上的老酒,是贵州籍工友介绍买的,入口绵香,不上头。拿去大家一起尝尝,这又不是给您送礼,为这两瓶酒扯来扯去的,拿去孝敬舅爷也是应该的。
老人家终究拗不过年轻人,边走边说“我说不让你拿,不让你拿,在外面挣个钱辛苦,回来一趟都要花一么多很多)钱……!”
老年人就是啰嗦,就怕年轻人回来花钱多。
到了舅爷家,屋里摆满了一桌菜,有卤菜,有小炒,有炖肉,有焖鸡,有红烧肘子,有清蒸鱼,有油炸丸子,都是大龙喜欢吃的家乡菜,看着桌上的菜比昨天婚礼酒席还能勾起人的食欲。
酒桌前已坐下几个人,大龙给在座的发烟,原来是本村同族的几个人,分别是原大队书记盖作平,他和大龙舅爷年纪差不多,都60多岁,是村里留守老人。从左向右依次是盖荣,盖华,盖润富,盖润贵。盖荣和盖华是亲兄弟,今年20多岁,是盖作平的亲孙子。盖润富和盖润贵是一对亲兄弟,他们是盖作平兄弟盖作山的亲孙子,和盖荣和盖华是堂兄弟,两人也都20出头。
“哟,老辈子来了,有半年没见了,身体还硬朗?”盖大龙递着烟给盖作平。按当地风俗和自己父亲平辈的族人男的叫老辈子,配偶叫嬢嬢niang)。
盖作平接过烟来回应道,“托你的福,都好着呢,你到外面上班咋块怎么样,累不累,恼活吧”
“打工还好啦,每月拿工资,拿现钱,用钱方便,不恼活,跟种庄稼比还是轻松的。”盖大龙回答到,转过眼神一看,齐刷刷的坐着四个年轻人,这在村里可不常见。
“呀,这坐的是谁呀!让我瞅瞅,哦,原来是荣、华、富、贵四大金刚呀,你们几个不上班,这才五月份回来干嘛呢”
四个小伙被盖大龙这样一开玩笑,一个个挠头颜面,扭捏的不好意思,一个个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其中年纪稍大点的盖荣说到:“哎呦,老辈子,你都不要逗我几个了,啥四大金刚呀,还荣华富贵?要是人如其名了,我们四个还坐在干啥。我们四个都没上班了,在屋里学开车,考驾照呢。”
盖大龙平时喜欢和这些小伙子开玩笑,说说笑笑的缓解尴尬气氛。
在座的相互问候后就各自落座,趁菜是热的,边吃边聊,盖大龙把带来的酱香酒打开给众人一一满上。
会喝酒的舅爷和盖作平喝了一口后,对这种酱香型白酒赞不绝口,口感可以和某台相提并论。在老一辈人里,喝上一次茅台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有特殊的场合才能喝到,让村民自己花钱去卖茅台是很难想像的事情。
舅爷放下酒杯,说这个酒的口感让他想起二十多年前,当时盖大龙的父亲盖作雄还健在,他当时在公路系统上班。有一次在路上巡查时遇到一辆拉酒的罐车抛锚,司机是从贵州那边过来的,到这边人生地不熟,车子坏了自己又修不好,看到路政人员盖作雄后就向他求助。盖作雄联系修车的人来把车修好,司机千恩万谢,临走前专门从罐车里放了一桶酒,并说这是茅台厂支援当地酒厂生产的基酒。盖作雄把这桶酒拿回家里给几家亲戚分一些,专门给自己的舅舅留了2斤。
“这个酒的味,跟当年你爸爸给我那个酒的味很相似,你爸这出事都20几年了,他是个好人啊,可惜了……!”
盖大龙从小到大已习惯亲友在自己面前提父亲的事情,自己慢慢长大,面对过去的遭遇,只能说一切都是命,人在意外事故面前都很脆弱,命运对谁都是公平的,有失有得。盖大龙过早的失去父爱,和同龄人比,他更早的当家,生活经历使他极易同情弱势群体,为人处世公正仗义,在同龄人之中颇有领导风范。
盖作平听爷俩说完,长叹一口气,抽了口烟,若有所思的翘起二郎腿。
“大龙,你们这门人,从你太爷那辈起,都出好人,为人想的多,为自己考虑的少。你爷比我跟你舅爷大十来岁,他年轻到也是个急公好义的人,爱帮忙,爱打抱不平。你爸爸那人是我们看到长大的,但凡是有点好事,都不会忘了这些亲戚。到你们这一辈,就数你最懂事,每年回来都知道把长辈看望一下,把同宗同族的老一辈的看望下。咱们村里其他的年轻后生,你看外出打工回来,一个个仰求二不睬的,见了人都不知道招呼,再要是过年开个车回来,老远都打喇叭,深怕村里人看不着,跟我们老汉家说话,骄傲的很啦,哪像你一样讲礼。”
听完爷爷的说话,四个年轻人都把嘴撇了撇,他们认为盖作平那都是老古董了。
“爷,你麻利些喝酒。不要说那些老规矩,现在时代变了,都是讲钱的,谁挣到钱就说明谁有本事。那像你一天把那个“礼”挂到嘴上说。”盖华放下筷子朝自己的爷爷说到。
盖作平见自己的孙子,在别人面前反对自己,虽说老头到了快耳顺之年,却也不愿意被别人反驳。
“你个怂娃,大人说话小娃插啥嘴?挣钱是一方面,老祖宗传下来的仁义礼智信还是要讲究的,看把你们几个说的厉害的,叫你四兄弟出去打工挣钱,这才几个月都没待到就跑回来”
“你们四个要像你大龙老辈子学,人家出去一年,年底才回来,回来了主动招呼村里人,见人给发烟,进门给沏茶,专门看我们这些老棒棒,要学会讲礼”盖作平越说越来劲,不仅教训孙辈,还给他们指明了学习榜样。
其余三个年轻人一看,盖华被爷爷说了一通,连带他们三个都被责备,本身出去打工不习惯,回来学车也是为了学手艺,为这个事盖作平说了他们好几次,平时说说就算了,今天又在人面前说。他们其中盖润贵年龄最小,也最滑头,回了大爷一嘴。
“大爷,你别气,我们兄弟四个也是回来学个手艺,等我们兄弟挣钱了,买辆奔驰拉你绕村里跑两圈,这多拉风。你少说我们几句,又不是我们不愿意干,你在家里不知道,人家广东和东南沿海那些地方很发达,人家上班就在自己村子里上班,哪像我们盖士村,什么也没有,只能外出打工。”
“你们几个就是吃不下苦……死懒怕动弹……懒得烧蛇吃……”
“我们不是的,要学手艺里,学了手艺好有饭吃,有钱赚”
都说人老如小孩,返老还童。老人家在儿女们面前吹胡子瞪眼睛的,在孙辈们面前却跟小孩过家家一样,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爷孙五人就这样斗嘴,你说一句,我回一句。
坐在一边的舅大龙爷还因为刚刚提起外甥英年早逝的事情在暗自伤神,听到这爷孙几人的斗嘴,也舒展了眉头,加上大龙在旁边劝慰,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要往后看,日子都会好起来,生活会一天比一天好。听盖大龙这么说,老人家心情逐渐恢复,再看那一头爷孙五个拌嘴,这一幕把大家都逗笑了。
四个小辈还不服气,扯上大龙叫他给评理,说大龙在外打工多年,见多识广,学车是不是很有前途的手艺。
大龙只能笑着说,学车呢,考C照开小车,已经是出社会一项基本的技能,算不上手艺,要是考B照,开货车那是算一门手艺,不过跑车尤其是跑长途比较辛苦。
“古人讲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们四兄弟学开车,也算是继承祖业了。”大龙舅爷听孩子们议论学车的事情,插了这么一句。
四兄弟追着问舅爷什么叫继承祖业,舅爷端起一杯酒喝掉,叫他们听爷爷盖作平的话,这些盖家家族的事,问盖作平最详细。
盖大龙1岁就离开盖士村到省城去读书,后来又到外地打工。一年回来一次,对于盖家家族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也想听听老一辈讲讲家族的事情。就执意要给盖作平倒几杯酒,权做润润口,请他讲讲家族故事。
盖作平三杯酒下肚,面不改色,喝口茶,点起烟,慢慢的讲来,旁边几个年轻人竖起耳朵听。
为什么荣、华、富、贵四兄弟是继承祖业,这还得从盖家的十门二派说起。当初盖家两兄弟移民南乡县盖士村后后一共养育了12个儿子。这12个儿子又继续繁衍,在清朝初期形成一个庞大的家族,盖氏后代越来越多,见面都不知道相互辈分叫啥。为了捋清宗派门人关系,就按12兄弟的顺序排列依次分为十二个门户,也叫宗门。后来有两门人移居外地,其中一支门人迁移到汉江边上,成为渔民,叫渔江派,另一支门人迁移到大巴山里,成为猎户,叫猎山派,这就是十门两派的来源。
这十门人中,因为当初12兄弟年龄差异较大,靠前的几门人是当哥的,当时刚到南乡县,生存为先,全部作为劳力开荒种地养活族人,所以这几门人都是以种地为主。中间几门人出生后有饭吃,但是整个家族没钱,就学手艺做匠人,给人做工挣钱。像木匠、铁匠、瓦匠、石匠、杀猪匠、车把式都是这中间几门人。等到最小的那几门人出生时,盖氏家族有粮吃,有钱花,就开始重视教育,家族出资供几个年纪小的读书识字,不过几百年间没出过举人,连秀才也是屈指可数的,最小这几门人以郎中、先生、画师为主。
盖荣四兄弟属于中间那几门的,祖上都是给人赶车的车把式,放到现在就是跑货车的司机,就是这个原因才讲他们是继承祖业。
盖润富是他们四兄弟里脑壳转的最快的,听大爷说完就提问了。
“大爷,你说是10门人分前中后三大门。问题是10除以3是3,还余1,这个也分不匀呀。”
盖作平正讲在兴头上,听见盖润富提问,更加来劲了,喝了口茶,又点上一支烟,慢慢悠悠的讲来。
原来这十二兄弟,除开迁移的两门不算,就是十门人。按年龄大小排列就是:一门、二门、三门、四门、五门、六门、七门、门、九门、十门。大门子就是一门、二门、三门,中门子就是四门、六门、七门,小门子就是门、九门、十门。对应的就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这样一直排下去。
因为大门子的先人年长,去世的早,他们的儿孙辈跟中门,小门的父辈活在一起,一代代传下来,到现在辈分偏低,中门子人的先人比大门子年轻,比小门子年长,一代代下来,辈分相对适中,小门子的先人年纪最小,年长的哥哥们都去世了,他们和哥哥的儿孙辈在活在一起,一代代传下来,到现在辈分比较高。
“这就是为什么盖大龙才30几和我60几老汉是平辈兄弟伙的关系。你们四个跟你老辈子错10几岁是差辈爷儿伙的关系。就像我这个辈分,大门子的有些人叫我爷,小门子的有些人我又叫人家爷。这个是祖上排下来的辈分,和年龄大小没有关系。在盖士村,有些老汉七十岁了把三岁小娃叫老辈子,叫爷的都有,有的小娃把我叫哥的也有,这个就是辈分的关系。”
几个小辈听得津津有味,以前也听村里老人讲过,不过没有这么系统,只是遇见人,家里大人叫怎么叫就怎么叫,有时候自己叫别人,别人叫自己总感觉很别扭,不好意思,这么一讲就明白了。
盖大龙问盖作平,自己属于哪一门。
盖作平长出一口气,嗯嗯了两声,还没开口旁边的盖荣就先发问了“不对呀,爷,你说十门人,刚刚只说了九门人,第五门没说呀,五门人属哪一门?”
屋子里充满了浓浓的烟味,盖作平提到五门子时,怔了一下,眼角有点湿润,看着大龙舅爷,
大龙舅爷此时也是神情暗淡,眼神无光,端起一杯酒喝掉,压了压嗓子,用他那沧桑沙哑的声音慢慢的讲述。
“五门就是你们大龙老辈子这一门”说完就抽起烟来,不再多说。
盖作平长叹一声,提提精神,朝盖大龙说;“这个问题说起来有点沉重,你马上要出去上班了,咱们只当在这里打个闲逛子,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像娃娃子说的,时代变了,新社会不讲这些东西,你听下就对了”
五门原本是属于中门子的,当时论宗门时,有的小门子门人说迁移的渔江派和猎山派是自主迁出盖士村,自动放弃族籍,不能列入宗门。当时五门子的人不同意,认为同祖同宗,不能因为人迁走了就把人祖籍给弄没了。在古代时,承认了祖籍,就等于是对祖产有继承权。小门子的人读过书知道这个道理,为阻止迁出的两门人以后回来分祖产,就极力阻止这个事情。
当时盖氏的族长就分析这个事,大门子一二三门人是种地的庄稼人,为人忠厚老实,中门子四五六七门人是匠人,有老实本分的,也有斤斤计较的。小门子九十门人是读书人,咬文嚼字,能写会算,心眼多,想法多。当时对这两派人论宗门时,家族是一半支持一半反对,最终全族表决时是五五开。小门子人就说中门有四门人,其他门是三门人不公平。族长出于平衡各门考虑,就和五门门长商量把五门单独列为一门,再举行表决。最后一次表决是三大门九小门表决,结果是一门弃权,四门赞成,四门反对,单列出来的五门投了关键的赞成票,最终十门表决结果是五门赞成、四门反对,一门弃权。
最终迁移的两派得以入祖籍,论宗门。因门人不在盖士村居住,不以宗门论,而以派别论。享受祖产继承,年终祭祖分食,孤苦门人由家族抚恤,灾年可向家族申领救济粮,进城族人可寄宿盖家祠堂。
渔江派和猎山派很感激第五门,族长也称赞五门门人心底善良,办事公平,可以托付家族事务。在两派的支持下,族长宣布五门直接为族门,有族长亲自管理,历任门长出任盖氏族长。
五门人居于三大门之中,门人年纪不大不小,既会种地,也会手艺,处理族内事务以和为贵,严律门人,宽待他门,以家族利益为核心,团结各门各派,使家族日渐兴旺。
到了民国时期,战火纷飞,兵连祸结,土匪横行。为了躲避战乱,保护族人,五门族长和门人按排其他门人前往汉江边的渔江派和大巴山里的猎山派避祸,自己五门门人守着盖氏祠堂和盖士村。
盖大龙的太爷是当时的族长,在守村时被乱兵杀害。盖大龙的祖爷曾祖父)继续担任族长,为了让留在村子里的族人冬天烧柴取暖,他十冬腊月赤脚渡过牧河进入北山砍材给族人取暖,又打着赤脚翻山渡江去汉江和巴山的两支族人哪里背粮回盖士村给族人过冬。当时族人都劝说他带着五门门人放弃村子进山避祸,可是他却以守护祖产为由拒绝。因为条件艰苦,没有鞋穿,一年四季打赤脚,被族人称为“铁骡子族长”。艰难的熬到解放前,终因积劳成疾,风寒入骨去世。
解放后,盖家族人陆续搬回盖士村,五门族长留给他们的是一个完整的盖士村,房子没被烧,土地没荒芜,祠堂没垮塌,搬回来的人各回各家,各种各地,人们得以继续在盖士村的土地上修养生息。
历代的族门五门人,秉承族志,为人善良,急公好义,敢为人先,为守祖业,代代付出牺牲,这也是现今五门门人人口稀少的主要原因,现今的五门门人在盖士村一共才5户人家,人口不超过50人,与其他宗门人数相比少的可怜,别的宗门动辄百户人家,千余口人。
到盖大龙爷爷这代正值国家建设高潮,盖大龙爷爷盖恒德放弃在盖士村种地,参加当年的筑路队,随大部队修筑了入川的国道。公路修好后就在公路局马路段道班养路,护路。盖大龙的父亲成年后子承父业也进了公路局马路段道路养护班,只到出事前,父子二人都没在盖士村种地,只是住在盖士村里,不参与盖士村的事情。
新社会也不兴旧规矩,村里的事由村民自治委员会来管理。随着时间的消逝,前尘往事和盖士村老院落一样,被族人集体遗忘,加上后来外姓人家迁居盖士,杂姓混居,盖士村由一个百年的自然村变成一个混居的行政村。
盖作平讲完这些,时间已经不早,大家喝完最后一杯收尾酒,就各自散伙,各回各家。
盖大龙也告别舅爷早早回家去,也无暇多想,接下来要面对请假期间厂里繁杂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