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轻咳一声,那年轻汉子一个哆嗦,忙掉转话头,又道:“这不稀奇!当时在场的,除了刘三爷、刘大侠父子,还有魔教长老曲洋、曲非烟爷孙两,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恒山派仪琳女侠,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令狐冲患了内伤,仪琳、曲非烟武艺低微,刘三爷和曲洋又已遭受重创,人之将死。各位,你们说那费彬是如何死的?”
桃根仙道:“自杀死的!”桃花仙道:“胡说!明明是给刘芹杀死的。”桃根仙道:“你亲眼见到了?”
桃花仙道:“我没亲眼所见,想也知道是刘芹杀的。”桃根仙道:“我偏要说他是自杀的。”桃花仙道:“我说他是刘芹杀的。”
那年轻汉子所问,众人一听便知,杀人者除了刘芹,还能有何人?偏偏这怪人却不这样想,众人愕然之下,心想这六个怪人智商鲁钝,偏生内力高强,都不去理会。
那年轻汉子道:“费彬之死,自然是刘大侠所为。因他是从坟墓里出来,所以江湖上的好汉,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做还魂怪人。适才我见这少女样貌眼熟,这位少年大侠又武艺高强,除了刘芹刘大侠和曲非烟曲女侠,还能有谁呢?”他说这话,难免恭维李晏。
“还魂怪人?哥哥,你这外号真逊。”曲非烟笑道。
李晏笑笑,说道:“我觉得还行,外号罢了,又不是真名字,难听好听都那样了。”
茶馆众人偷眼瞧着李晏,死而复生的人,可谁都没见过,眼前就有一个,惊奇之下,谁又不多看上几眼?
忽听得茶馆外人声轰然,有人叫道:“青城派余观主来了!”青城派山下有一个道观,名叫松风观,余沧海既是青城派掌门,也是松风观观主,是以江湖中人称呼他为余观主。
茶馆中一半的人跑了出去,他们来此,就是为了见识武林中的高手,谁来了都要去瞧一瞧,才肯甘心。余下的人,大半都是武艺不俗的江湖人士,五毒教未至,单单一个青城派,有甚看头?
又过了一会儿,茶馆外又起轰动,只听得一阵歌声传来,歌声轻柔,曲意古怪,无一字可辨,但音调浓腻无方,简直不像是歌,既似叹息,又似呻吟。歌声一转,又像是男女欢合之音,喜乐无限,狂放不禁。
茶馆内一众江湖人士都不由微微尴尬,面上一红。
曲非烟面色红润,道:“这就是五毒教吗?我在教中也曾听过她们的名字。”她说的教中,自然是日月神教。五毒教是日月神教下属,她年纪小,纵然没亲眼见过,总是听人说起过。
李晏恍然道:“是了,五毒教众多是云贵一带的苗女,其风俗礼仪,与汉家大为不同。有这种奔放大方的作风,不足为奇。”
又听得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云南五毒教蓝教主到了么?”
另有一个娇嫩的女子声音道:“咱们是五仙教,余观主,你派人偷窃我们的宝物,交还给我们罢。”声音娇柔婉转,荡人心魄。
李曲二人登时起身,跨步出门,只见龙湖已是人山人海,怕有上千人。两拨人马对峙,一方是佩戴利剑,个个体格健壮的汉子,足有数十人,领头之人正是余沧海,他脸色冷漠,看着五毒教一行女子。
另一方是一群妖娆的苗女,也有几十人,穿的一色是蓝布染色花衫,腰中缚一条绣花腰带。最前方那一个苗女,便是方才说话之人,她穿一条蓝布印白花衫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色彩灿烂,金碧辉煌,耳上垂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足有酒杯口大小。那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肌肤微黄,双眼极大,黑如点漆,腰中一根彩色腰带被疾风吹而向前,双脚却是赤足。
余沧海冷冷的道:“阁下便是五毒教蓝凤凰了?”
那女子格格一笑,柔声道:“你倒有眼光,我便是蓝凤凰,你不早知道了吗?我跟你说,我是五仙教的,可不是五毒教。”
余沧海森然道:“你们善使蛊虫毒药,江湖中人都称之为五毒教,谁又叫过五仙教了?”
余沧海素知五毒教是个极为阴险狠辣的教派,“五仙”云云,只是美称,江湖中人背后提起,都称之为“五毒教”。其实五毒教创派时,本身便叫做五毒教,只是后来有几个汉人入了教,说起“五毒”二字不雅,才改为“五仙”。这五仙教善于使毒、养蛊,与百药门南北并称,是江湖中的两大毒门。
五仙教中教众苗人为多,使毒的心计不入百药门,然而诡异古怪之处,却尤为匪夷所思。江湖中人传言,百药门使毒,虽然使人防不胜防,可是中毒之后,细推其理,终于能恍然大悟。但中了五毒教之毒后,即使下毒者细加解释,往往还是令人难以相信,其诡秘奇特,实非常理所能揣度。
蓝凤凰睁大了一双圆圆的眼睛,奇道:“谁见到我们都是这样叫啊。余观主,你以前见到我们,不也是叫我们五仙教么?”
余沧海道:“以前不知五毒教之阴狠毒辣,只闻其名,故而尊重。如今既知五毒教之行事,是非不分,犹似魔教,自要撇清干系,以明正邪之分。”
蓝凤凰笑道:“我大字不识,余观主还是别斯斯文文的说话了。瞧你这幅打扮,也不像个教书先生的模样,你们汉人鬼心眼多,我可学不会。”
余沧海冷哼一声,说道:“蓝教主,你污蔑我青城派偷盗了你教中宝物,实是子虚乌有。我青城派武功绝艺、神兵利器,什么没有?何必去偷你五毒教的蛊虫毒物,要来又有何用?”
蓝凤凰奇道:“你的弟子都被我们擒下了,你为何还要抵赖?”她身后两个苗女,押着一名男子走了过来,当下人群中有相熟的,不由惊呼一声:“这不是青城派弟子申人通吗?”
那申人通身体康健,身上一如往昔,不似被虐待的模样,可他脸色惨白,眼神惊惧,一见到余沧海,忙叫道:“师父……”他话未出口,喉中中了一道暗器,鲜血飙射,两个苗女手一松,软软垂到在地。
余沧海冷声道:“申人通我早已逐出青城派门墙,他已是青城派弃徒,所作所为,与我青城派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