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城堡的鸦巢，渡鸦振翅飞起，翅膀噼噼啪啪作响，飞向天空，带去远方的消息。

“好了，威廉爵士，渡鸦已经出发，沃尔特伯爵将会在十天之内收到信件。”伊蒙学士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但清晰有力。

他今年已经一百岁了，头发早已掉光，眼睛也看不见了，只不过他的心智和听力仍十分敏锐。

“学士，您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威廉对老人毕恭毕敬，“而且我也是助理学士，货真价实。”

“好吧，威廉。”盲眼学士微微一笑，“说起来，已经很多年不曾有助理学士给我服务了，真是怀念啊。”

“也许您可以考虑一下山姆威尔塔利。”威廉趁机说道：“在我看来，他是一个最蹩脚的战士，也是一个天生的学士，不仅才思敏捷，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博览群书。他现在正在新兵营接受艾里沙爵士的训练，不过我倒觉得，他最适合去的地方是学城，也许只需要让他去学个一年半载，就能成为助理学士，再回到长城为您服务。”

“哦？”老学士闭眼睛，似乎要打个盹，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然后他问道：“可以扶我回房吗，助理学士？”

“当然。”

伊蒙学士看向铁链哗啦作响的方向，他的事务官们正在清理乌鸦笼子，“齐特，克莱达斯，威廉爵士会扶我回房，你们继续自己的工作。”

“好的，学士。”据说是黑城堡里最丑的两个人一起恭声回答，只不过一个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在笑还是在哭，另一个怎么看都好像是怒气冲冲。

学士的居所位于鸦巢下方，扶着他下楼梯的时候，威廉感觉到老人又轻又弱，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捏成碎片，不由加倍的小心翼翼，一时间只有学士颈间项链的各种金属随着脚步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撞击声。

感觉到威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老学士笑道：“不用紧张，威廉，我并不是纸糊的，扶我下楼绝对不会比杀死异鬼更困难。”

威廉也忍不住笑了。

伊蒙学士的房间很朴素，一如他的打扮。

威廉扶他在靠窗的椅子坐下，然后坐在他对面。两人都打造了青铜链环，所以很自然的聊起了历史，也许是太久没有人能和老学士这样聊天，他显得很开心。

话题慢慢的转到了黎明之战和那些古老的种族，老学士问道：“你要把巨人和森林之子都带回赫伦堡？”

“是的，学士。不过只有巨人答应去赫伦堡，森林之子们可能会去高尚之心的森林，又或者神眼湖中的千面屿。”威廉神情肃穆，“异鬼一定会杀光塞外的所有生灵，或迟或早。而我想尽力挽救一些人，在我成为骑士的时候，曾经以圣母之名发下誓言，保护弱者和无辜之人。”

“啊，这感觉可真奇妙！我都快忘记了你还是一位骑士，”老学士瘦小的身躯微微前倾，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以为是在和一位渊博而睿智的学士聊天。”

“您过奖了。”威廉赶紧谦虚了一下，在一百岁的老学士面前，他哪里敢称渊博和睿智。

“那你应该知道，学城会怎么看这件事情，对吗？”

“恐怕不会太高兴。”威廉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学城一直想要人们把那些古老的存在当成传说和幻想，巨人，森林之子，异鬼。不过很可惜，这些都是真实存在。也许，学城应该改变一下这种自欺欺人的心态。”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边缘已经六十多年了，有些人的一生也许都没有这么漫长。”学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阳光下的脸庞似乎镌刻着一个个光阴的故事，“学城因为我的坦格利安血统而不信任我，因而我也有幸，一直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待这一切。”

“你说的很对，学城希望这个世界没有魔法，也包括龙。”伊蒙学士语气很平静，即使提到了坦格利安家的象征。

看来伊蒙学士也知道是学城一手策划了龙的灭绝。威廉心想。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确实有一张网，笼罩着整个王国。当你只有一个暧昧的魔法骑士称号时，学城对你的态度也很暧昧，可一旦你带回了巨人和森林之子，”盲眼学士用白浊的眼翳看着威廉，无形的目光直刺人心，“那张网就会像发现了猎物一样，慢慢收紧。”

威廉自信的笑了笑，“我不知道该如何跟您解释，但黎明的曙光即将出现。”

学城的力量虽然无处不在，但接下来的混战会让学城无暇顾及自己，等龙妈带着龙回到维斯特洛，局面立刻就会发生改变。到时候可以借着龙妈的东风，把这颗参天大树好好修理一下，未必不能长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学城一直安全的躲在后面策划各种阴谋，不就是因为藏的太深吗？可是我早已看穿了一切。距离龙妈孵出龙大概还有半年时间，看来不能让弥林拖住龙妈回归的脚步，改变龙妈的想法……那个绝不妥协的龙妈，才是最好的龙妈。

听到两个最丑的守夜人下楼的脚步，威廉起身告辞，“学士，我还有事情要办，今天就先告辞了。我会在长城待一段时间，下次再来聆听您的教诲。”

老学士微笑着点了点头。

国王塔是黑城堡的一座高塔，用来接待身份尊贵的访客。但实际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国王到访了，如果史坦尼斯的命运轨迹不被扰乱的话，他倒是会在不久之后到来。

一个在此居住的贵客是小恶魔，现在则有五位，莫罗娅，玛格丽，威廉，布兰和玖健。

回到文明社会，玛格丽也完全恢复了贵族小姐的风范。因为要在此住至少一个月，她让熊老帮忙，从鼹鼠村找了几个干净的女孩来做侍女。

朵拉自然升级成了侍女长，也不再和布兰玩耍，每天昂着小脑袋，把那几个女孩指挥的团团转。

威廉来到国王塔的顶，看到玖健正在和雪一起在空中飞翔，于是毫不客气的闯入了他们的精神世界。

雪摇摆了下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怪异的弧线，似乎要把这个不速之客赶走。

“在蓝天飞翔的滋味真让人着迷。”威廉说道。

“您只是乘客，并不曾真正的飞翔，爵士。”玖健说道，神情也没那么忧郁，显得非常安静。

看起来飞翔让他感觉很好。

威廉收回精神力，“等侍从们带着马车从东海望赶来，我们就会南下一趟，送安柏小姐回家，去临冬城见一见凯特琳夫人，也可以顺便送你回灰水望。”

“不用，爵士。”玖健望着远方，“我会跟随莫罗娅小姐，那是我的命运。”

原著里，布兰成了新的绿先知，玖健成了祭品。而现在玖健活蹦乱跳的，有自己的教导，布兰也一定会成为骑士。

“在极北之地的那个洞穴里，你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威廉很想摸了摸他头，看他是不是在发烧。

玖健把视线移到威廉脸，目光坚定，“并不曾，爵士。那只是改变了一下路线，我依然还是要走向那个终点。”

威廉有点不明所以，想着想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