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只苍鹰,伸着翅膀在风里滑翔,仿佛连一根羽毛也不曾动弹,巨大的影子迅速地掠过星罗棋布的营帐,密密麻麻的旌旗,随风展开的旗帜,金色狮子无奈地看着空中的飞鹰。
在营帐中穿行的凯冯兰尼斯特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目送那只鹰飞向远方,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蓝色的天幕之中。
自从跨过红叉河后,他总是能在营地附近看见一只鹰在空中盘旋。
在石堂镇驻扎的时候,鹰消失过一段时间,直到今天再次出现。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前看到的是一只鹰,而今天看到的,是另一只。
凯冯走进营地里最大的那个帐篷。帐篷里空间很大,看起来像一栋功能齐全的屋子。
最里面有一个羽毛床垫,木板镶铜的浴盆旁排着几个炭盆;长桌摆放着精致的银杯和酒壶;中间有一个摆放着墨水瓶和鹅毛笔的书桌,书桌前有几张皮革折椅,供重臣们商议要事的时候使用。
身兼凯岩城公爵与西境守护二职的泰温兰尼斯特,此时正坐在书桌后,阅读着手里的一封信。
帐篷里难得的非常清净,平时总喜欢围着泰温打转的几位“重臣”今天居然不在。
泰温收起信,抬起头,淡绿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弟弟。
凯冯走前,“大人,斥候报告,北境与河间地的骑兵部队抵达了旅息城。似乎带了大批的俘虏,可能就是詹姆的部队。”
“不是可能,詹姆现在就在旅息城。”泰温对凯冯非常信任,随口说出了这个机密信息。
没有去管老哥哪里来的消息,趁着帐篷里没有其他人,凯冯说道:“大人,是不是想办法先把詹姆救回来?”
虽然詹姆当了御林铁卫,但他知道泰温一直想找机会让他脱下白袍继承家业。
凯冯也非常赞同这个想法。他也知道提利昂有一些才能,但他无法想象,如果让小恶魔继承凯岩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我们……”
泰温刚刚开口,营帐的门被掀开,一个矮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提利昂?”凯冯认出来人,神色惊讶。
“叔叔,”提利昂一鞠躬,“父亲大人。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泰温并未起身,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侏儒儿子一番,“看来你很有点逃命的本事。”
“真抱歉让您失望,父亲大人。”提利昂耸耸肩。
他走到桌边,自顾自地拿起父亲的酒瓶倒酒,头也不抬的说道:“非常感谢您为我出兵打仗。”
“得了吧,乱局都是你挑起的。”泰温公爵回答,“换成你哥哥詹姆,他绝不会屈服于一介妇人之手。”
“这就是我和詹姆的不同啦。”提利昂喝了一大口酒,满足的呼出一口气,“说到詹姆,詹姆回来了吗?这些天我一直在该死的丘陵地里打转。”
泰温没有回答,开口的是叔叔凯冯,“詹姆在旅息城。”
“我们攻下了旅息城?”提利昂又举起了酒杯。
凯冯说道:“很遗憾,旅息城还在凡斯家手中,现在是北境和河间地联军的军营。”
被酒呛到,提利昂剧烈地咳嗽起来。
泰温用锐利的目光看着这个侏儒儿子,“佛勒爵士说你和安卓斯大人一起行动,怎么只有你自己回来?”
提利昂连连吞咽口水,抚胸顺气,“不止我自己,和我一起回来的有三千……还是四千人,我没仔细数过。不过其中有几十位爵士,还有几位大人,他们正在安置士兵,应该很快就会来求见。至于安卓斯大人,为了阻拦追兵他和我在半路分开,后来我也没见过他。”
凯冯有些不解,“怎么会有这么多士兵和你在一起?”
要知道作为步兵指挥官之一的佛勒都只带回来不到三千人。
“当时局势一片混乱,到处是逃跑的士兵。不过我的形象,”提利昂晃了晃畸形的短腿,自嘲的笑笑,“谁都认识,很多人就跟着我走。”
“后来我看到北境骑兵出来追击,知道詹姆多半战败,就带着士兵们离开道路,进入丛林。我在谷地招揽了一批高山氏族的部落民,有他们协助才逃了出来。”小恶魔又灌了一口酒,“我们本来想去石堂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还算幸运……不过詹姆可真不走运。”
凯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溃散的士兵可不是那么好安抚,不是说有个兰尼斯特的头衔就行,必须有相当好的口才。
而且就算士兵们很主动地跟随,可带着数千败兵保持建制,穿越陌生的丘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詹姆那只军队里,凯冯不认为哪位大人或是爵士有这个能力。
虽然提利昂看起来花天酒地,是个五毒俱全的丑陋侏儒,但凯冯知道提利昂也曾经博览群书,明白他肯定不是废物草包,但看到他做出这样的功绩,依然难以置信。
难道提利昂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天才?凯冯看向哥哥。
泰温神色平静。凯岩城公爵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基本都是这个表情。
不过凯冯知道如何阅读泰温的情绪,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明明白白的有着一点惊喜。
提利昂突然眼睛一亮,“詹姆告诉过我,我们的好姐姐抓捕了艾德史塔克大人。”
“没错,他现在是我们的人质。”父亲说道:“在红堡底下的地牢里发烂发臭。”
“诸神慈悲,她总算干了一件好事。”提利昂急切的说道:“如果艾德大人没有像我一样从地牢里跑掉的话,何不用他换回詹姆,父亲大人?”
“好事?只怕更多的是麻烦。”泰温说道:“现在还不是换回詹姆的时候。越是想要什么,越是不能让你的敌人知道。”
凯冯刚刚正想说这个话题,只是被提利昂打断,“河安家的小子把我们拖在少女河西岸,打乱了最初的计划。史塔克家的小子伏击詹姆,对我们更是巨大的打击。从目前双方的军力看,我们并无必胜的把握,似乎尽早谈判更好。”
“詹姆性格冲动,被伏击也是难免,希望经过这一次,他能学到些东西。”泰温十指交叉,顶住下巴,“反而是河安家这次的表现,完完全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的眼眸转向弟弟,“据说这次为了把河间地东部的贵族联合起来,河安家花费了海量的金龙,按照赫伦堡领地的大小,只怕十年的总收入都没那么多。我听说他们生产布匹,卖布这么赚钱吗?”
“这要派人去仔细地调查一下。”凯冯生性谨慎,不会信口开河。
提利昂忍不住插了一句,“也许我们应先说说詹姆的事情,父亲大人。”
“我们正是在说詹姆。”泰温把目光看向这个他一向不喜欢的儿子,“奔流城经过这一次战争,不仅损失惨重,威望也会大不如前。而赫伦堡正好相反,不仅本身实力剧增,此战后,声望也将有巨大的提升。”
他把手松开,自然的放在桌,“河安家面前是一个十字路口,有很多选择,他们为什么要为临冬城和奔流城,而与凯岩城血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