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斥候迎面而来。为首的骑士在凯特琳前面推开面罩，“感谢诸神。小凯特，你总算是回来了。听说滕石镇之战的消息，我们一直在为你担心。”

听见那如烟熏般沙哑的嗓音，凯特琳发自内心地微笑，“我也很担心你们，叔叔。”

“黑鱼”布林登徒利哈哈一笑，虽然他的容貌饱经风霜，红褐头发已经变得灰白，但肥如毛虫的浓眉依旧，随着笑容微微抖动。

“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只有这么几个小鬼陪伴，我们身边可是有一只庞大的军队。”

文德尔曼德勒爵士，侍卫队长哈里斯莫兰等人前与黑鱼寒暄。

“走吧，罗柏在等着你们。”黑鱼说道。

于是凯特琳骑马跟在他身边，向那座巨大的军营走去，各种旗帜越来越清晰。

恐怖堡的红色剥皮人，卡霍城的白色日芒星，最后壁炉城的碎链巨人，深林堡的钢甲拳套，熊岛的绿色巨熊……北境的领主们一如既往，支持他们的封君。

凯特琳还看到孪河城的佛雷家族，鸦树城的布莱伍德家族，石篱城的布雷肯家族，海疆城的梅利斯特家族……半个河间地的贵族们，也来此为北境之王效忠。

他们行经煤烟袅袅的营火，一座座领主帐篷，一排排战马，还有满载硬面包和咸牛肉的货车。

在一座用厚重帆布搭建而成的领主帐篷里，凯特琳找到儿子。

他坐在一张巨大的木桌末端，身边围绕着封臣与将领，面前堆满地图和各式纸张。众人正聚精会神地讨论战略。

大灰狼百无聊赖地趴在罗柏桌子底下，凯特琳刚进门，它便抬起头，金色的眸子与她四目相交。

冰原狼起身穿过帐篷，走到她身边，嗅嗅她的手，玩闹似的咬咬她的手指。

察觉到大灰狼的动静，罗柏抬起头。

“母亲？”他的声音充满惊喜。

领主们纷纷追随冰原狼穿过帐篷，陆续前向她致意。

凯特琳不想分散儿子的权威，没有坐在他旁边，而是和叔叔，还有弟弟一起坐在长桌的一侧，就如同其他诸侯一样。

“夫人，如您不见怪，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恐怖堡领主卢斯波顿正好坐在她对面，“我素知威廉爵士勇武过人，但三千人袭击八万大军，杀死一位国王，还全身而退，听起来实在过于离奇。您亲眼看到过蓝礼陛下的遗体吗？”

虽然卢斯轻声细语，但他一开口，长桌旁的领主们都纷纷安静倾听。

“此事确凿无疑。”凯特琳叹了一口气，“我私下询问过滕石镇的学士，他检查过遗体，据他说蓝礼陛下的心脏都被震得碎裂，仿佛揉成一团的破布。”

马柯派柏轻轻拍了一下桌面，满脸兴奋，“我就说这应该是魔法骑士的战功！旅息城的萝娅塔可没那个力量，能把人的内脏震碎。”

布蕾妮默默站在凯特琳身后，听闻此言，一直木然的脸，露出思索的神色。

对于同为女人的萝娅塔，她实在恨不起来，但如果是魔法骑士……她的手不由紧握起来。

黑鱼对马柯的兴奋不以为然，“率军翻越滕石山，突击蓝礼的大营，都是威廉做的决定！无论杀死蓝礼的最后一击是不是来自魔法骑士，他的功劳都是最大的。”

“正是如此。”高瘦的泰陀斯布莱伍德伯爵说道：“而且冲锋容易后退难，面对近三十倍的敌军，还能顺利撤离，这才更加难能可贵。”

他是一位经验老道的战士。当初艾德慕被弑君者俘虏，正是他及时率领一部分残兵退回奔流城，严防死守，弑君者虽然有数倍的兵力，依然一筹莫展。

石篱城与鸦树城是数千年的死对头，一般来说，无论泰陀斯伯爵说什么，杰诺斯布雷肯伯爵肯定都要反对。

这一次他难得的没有出言反对，“先是打得西境的军队狼狈不堪，现在又让风暴地和河湾地的诸侯们颜面尽失，威廉爵士打出了河间地的威风！”

河间地在维斯特洛历史向来是人见人欺，公平人家族与穆德家族曾经短暂辉煌，也都旋即归于沉寂。

整个坦格利安时代，三河诸侯也只在血龙狂舞时期爆发过一次，大多数时候都还是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如今魔法骑士异军突起，不仅自身武力超凡，更带着河间地的军队横扫千军，屡屡创造军事的奇迹。

现在要论七国最能打的骑士，多数人都会认为是威廉；要论七国最能打的一只军队，多数人也会认为是威廉麾下那只河间地的骑兵部队。

河间地的贵族们纷纷点头，笑容满面，感觉与有荣焉。

艾德慕摸着那把威武的红胡子，默然不语。

罗柏也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觉得蓝礼是被魔法骑士杀死的。”大琼恩对表情有些尴尬的马柯比出大拇指，“魔法骑士是真好汉！”

北境的汉子们哈哈大笑，表示支持大琼恩与马柯。

笑声渐歇，卢斯那双淡得出奇的眼瞳看向罗柏，“陛下，既然蓝礼已死，我们与他的约定也就作废。金牙城天险不宜强攻，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恐怖堡伯爵的眼神让凯特琳有些不安，而诸侯们包含着各种情绪的眼神更是令她烦乱。

此次出兵旷日持久，如果就这样一无所得的返回奔流城，北境之王的权威，会受到多大的损害？仿佛有一块大石堵在胸口，凯特琳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罗柏没有回答，摸着长出细细胡茬的下巴，陷入沉思。

诸侯们屏声静气，等待年轻的国王做出回答。

好一会儿之后，北境之王站起身，朗声说道：“魔法骑士已经给我们做出了最好的榜样，我们要翻越眼前的丛山峻岭，从金牙城背后发起攻击，打开通往西境的大门。”

黑鱼摇摇头，“这不可能，陛下。从未听说有人能绕过金牙城。”

“在威廉爵士之前，翻越滕石山也被认为不可能！我不知道魔法骑士如何飞跃天堑，但我有灰风！”

大灰狼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唰的竖起来，扭过头，疑惑的看看罗柏。

“那条路？”黑鱼回忆了一下，“那是山中野羊穿行的路径，大军未必能通过呀。”

“不试试怎么知道！”罗柏的眼睛亮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