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严丘打飞木盒愣神的空儿。
赵暮趁势一剑递出。
剑起势低,而后斜直向上。
这一剑快,也巧,也出人意料。
这一剑属于一招九式第二式,剑名:青蛙捕虫。
王长老说一招九式是他想了一夜,白了头所创,这剑命自然也就是他起得。
想王长老如山中隐士,按常理说,起得名字应该是高雅些的,这名字……
这一剑,确实有些像藏在草丛的青蛙,见有虫子,突然扑去。
严丘后退一步,心中惊骇无比,这才过去一夜,四十两银子变化这么大。
这真是只过去一夜?
赵暮一剑不成,剑式再变。
所为一招九式,乃是一招递出,如不能取人性命,剑不撤回,在旧招之上,再变新招。
一招藏几式,不论在拳法,在刀法,在枪法,或是剑法,难处在于,一招递出,如不成,便是旧力已尽,即便再生变化,因为力道已尽,伤敌有限。
因而各派之中不论是哪一种功夫,凡一招之后,跟有几式的,一般最多不过三式。
严丘是个老江湖,这些东西他自然懂,据说有的大派一招之后能够五式,甚而七式,像缥缈帮这种小门派能有三式就顶天了。
此刻赵暮剑式新奇,招招凌厉,短短时刻内的变化,这些让严丘惊慌,但是想通之后,也就安然。
赵暮胜不了他。
因为步法不行。
他退一步,赵暮得跃上两步,这就导致赵暮的剑法虽妙,却沾不到严丘的身体。
且由于两人境界相差太大,赵暮根本难以发挥这剑法真正威力。
赵暮越使越顺手,但见严丘处处避让,且他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剑尖的变化,心中一惊,随即想起教头从前说过,招数有时尽,万不要让敌人看透你的招数,不然你招数一尽,死期也就到了。
这一招,不过九式变化,短短时刻,他已经变化七式。
在此关头,赵暮使起流行天下的长孙剑法。
严丘这一楞。
围观村名也是一愣。
他们看清他们恩人时,更是诧异,这不是闯进村的贼人吗?怎么会救他们?
狗见到狗,而后狗咬狗?
不大可能?
严丘上前一步,赵暮剑法立变,又是一招九式。
从头使起。
严丘再退。
赵暮又是长孙剑法。
两名村名本身见识有限,甚而连赵暮变幻剑法也看的似懂非懂,他们只注意到,严丘一会进一步,一会退一步。
这个……
严丘再次上前,这回大刀劈来,但并未使全力,他只是要逼迫赵暮使完几式变化,看看这一招之后,藏有几式。
刀锋从身边滑过,激荡林中寒气,如刀般割在脸上。
真气鼓荡,灌向双臂,赵暮的剑越使越快。
严丘觉着眼睛好花,时时觉得有一点剑气刺向面庞,心中骇然。
赵暮心里却很着急,三重境,丹田储存真气有限,在这么耗下去,剑会越使越慢。
这时候,严丘心中越发惊讶,赵暮是缥缈帮弟子没错,缥缈帮是江湖上的小门派也没错,但是怎么就有这样的功法。
以他的见识,这功法最差也是绿阶一等,再高阶的功法他也没有见过,没有听过。
此刻的赵暮为他所逼,果然不敢再使长孙剑法,但是严丘敏锐感觉到一点。
赵暮出剑越快,甚而简直有拼命的架势。
急了?
果然是初生的小鸡仔,不懂两方相斗,最忌心浮气躁。
两名村名心中感动,他们先前对这位郎君那样无礼,人家不但不恨,还以德报怨,这回更是连性命也不要来保护他们。
怎能有狗咬狗这种畜生想法。
心中自责不已。
赵暮好想捂一下肚子,水喝的太多,现在好尿急。
这关键时刻,总不能丢剑撒尿去吧。
又见严丘攻势不在凶猛,以为在村里受了伤,于是便想,拼着露出破绽,早早结束战斗,哪知……
人生的事真是难以预料。
不,人生的事十有八九不如意。
就在此刻,村子方向,有一盏光,向此飞来。
不多久,见到月色之后的是位姑娘。
一身衣衫不同村里人的白色,她一身黑,但脸依旧是白的。
赵暮看清她的脸,是墨江兰。
墨江兰没有一句话,剑早已出鞘,离着还远,已然身形一跃,刺向严丘。
赵暮松一口气,严丘刀迎墨江兰的空儿,立马撤剑,就向林中跑。
严丘:???
村名:???
墨江兰:???
村名心中一叹,咱们的墨江兰太好看了,就是总是一张冷脸儿,你看把这小郎君都吓走了。
“郎君,恶人厉害,还望相助啊。”村名喊道。
一名村名回去报信。
赵暮是准备先解决好了,再来相助,闻言回头,只见墨江兰看着架势很强,此刻几乎是被严丘压着打,手中的剑只有防守,没有进攻的份。
场中情势紧急,但他也急啊。
场中形势变化极快,严丘刀影几乎将墨江兰笼罩住了。
莫江兰个子高,此刻为刀光所逼,腰弯的起不了身。
一刀砍中墨江兰,她虽避开了,但衣衫已被刀刃削破,露出冒血的肉。
有了被砍中的第一刀,往后一刀接着一刀。
村名又求,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了。
赵暮感觉肚子要爆开了。
墨江兰一手握剑柄,一手抓剑刃,挡住严丘自上劈下的一刀。
这一刀力道太重,抓剑刃的手,鲜血不断流下。
墨江兰突然转过脸庞,那一双眼睛,第二次看向他。
赵暮一时间有些呆呆地。
墨江兰很快转过脸,赵暮收回神。
“那个,我尿……转一圈,袭他后背。”
赵暮果然就从后面攻上。
村名觉得像是碰上了一个傻子。
墨江兰不由地又望赵暮一眼。
看赵暮脸上痛苦的样子,这好像是被尿逼的。
脸上突然漾起一抹红。
赵暮恰巧看见,只觉呼吸有点急促。
大战未久,村名突然大喊大叫,原是村庄方向又有灯光奔来。
严丘本来已占上风,一见村中又来帮手,刀势加紧,逼退两人,逃进林子。
赵暮跟后就追。
“穷寇莫追。”墨江兰道。
声音还是冰凉的,只不过听起来没有先前那冷冰冰的寒意。
若是换做其他人在场,赵暮多半不会去追,但这时候脑子就突然发热了。
村名相谢救命之恩,又为之前同村人所为感到歉然,赵暮摆摆手,说不过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自觉很有一般侠客的风范,说完,偷偷瞄一眼墨江兰。
人家都没看他。
赵暮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走吧。”墨江兰道。
赵暮不知他这句话里,有没有包含自己,见她面上还是冷冷,想自己身上还有紧急事情,便不打算同她回去,“请问一下,蛇……”心中犹疑,不知要不要直言告诉,想一想,还是借盏灯,自己找去吧。
“这林子里没有蛇窟了。”
墨江兰的言语吓得赵暮一跳,回想自进入林子以来,好像也未同谁透露出自己的秘密,那么就是她猜中的了。对她又多些了解,不但是一张冰美人脸,还冰雪聪明。
墨江兰又道:“你身上雄黄不足以驱蛇,我这没有多余的驱蛇丸,还是同我们回去,拿些驱蛇丸再走吧。”
从水池到村里大概有两三里路,这一路静静。
回到村子,见已设了栅栏,村中人见到赵暮,已没有先前的敌意,当是已知道林中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各家门都是开着,几家灯火亮堂的室内,摆着门板,上面盖着白布,几个人围着门板在哭。
这样的几家人,看他的目光,让赵暮打个寒噤。
此地不宜久留。
墨江兰领着他去见村长,没有感激涕零的道谢,只是问进来做什么,又有几人同伙。
赵暮心里十分不舒服,便想一走了之,只是碍着墨江兰,别过村长,这女人又领着他来到一间屋子,推开门,只见床上躺着一人,是莫江寒。
“你先歇一歇,我去给你备驱蛇丸与盈月灯。”走两步突然回头,“你饿不饿?”
赵暮心头一动,点点头。
床上的莫江寒听见声音醒了,他受伤不轻,挣扎着坐起来。
只见赵暮捂着肚子,向他扑来,惊骇之下,猛地坐起,触动愈合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蹦出几个字:“恶人干嘛?”
赵暮道,“茅厕在哪?”
莫江寒有些回不过来神,指指屋后。
赵暮吐出一大口气,好像重新活过。便要回去,突然听见有人议论严丘。
他们没有直接提严丘的名字,但所说一切均指向严丘。
“凭这恶人实力,墨江兰师兄妹现今的修为,完全对付不了,今日也只是侥幸赶走恶人。”
赵暮悄悄退回茅厕。
“莫不请使者相助,按惯例,使者明天就来了。”
“使者不会管我们的事情,我们不过是给人采药的,虽采了几十年,但这其中并没有一点恩情在理。”
赵暮听出这人声音,是村长的。
“就算我们是他们养的一条狗,被外人打死,他们不在乎狗的死活,他总在乎自己的面子吧。”另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道。
“但我们这次的只采到两棵灵根。”村长又道。
那边的空气静默一会,村长又道,“林子的药草没多少了,我们的用处也到头了。”
“那怎么办?”一人急道。
“灵根不单单能够增人智慧,还蕴有一定灵气,不如就把他给墨江兰师兄妹吃了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