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凌霄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我既然对他妹妹没意思就不应该招惹她。招惹了就要负责；如果确实不喜欢也可以跟她讲清楚。他妹妹为了我不顾颜面做了一系列荒唐的事情，可是我却一直躲着她，就连他妹妹中毒了让人去请我居然请不来，最终害得他妹妹丧命。他认为我应该为他妹妹的死负责。”无松耸耸肩。

“这不能怪他吧，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认为呀。”华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道。

“真的吗？”无松看着华英，好奇地问道。

华英认真的点点头，“你转背就走，让凌霄觉得你一点都没把他妹妹放在眼里，在你眼里他妹妹命如草芥。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

“可是，我跟他妹妹说过，我们不合适，我也不喜欢她。我一再地拒绝她的示好，奈何她都看不到，我可不就只有躲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嘛。”无松解释道。

“至少，看到他妹妹死了，你应该有悲伤的情绪吧？”华英问道。

“没有。活到我们这个年纪，又一直在修炼的人，我们把生命看成顺其自然的事情，包括我师父殡天，我只觉得有些突然和惋惜，并没有觉得悲伤，因为那是师父要走的路。”无松说道，“说实话，他妹妹的死，我是曾经觉得惋惜，但是，悲伤确实是没有的。”

华英看着无松，感慨道：“好冷酷。如果今天我死了，你会不会觉得悲伤？”

“你？”无松甩甩手：“你不会死。”

“我是说如果嘛。”华英执意想问清楚。

“如果你死了，我大概最多的是不习惯吧。毕竟一起呆了这么久。”无松想了想，回答道。

“没有悲伤？”华英问。

“没有。”无松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曾经有发生过什么让你感觉到悲伤的事情吗？”华英继续追问。

“额~”无松回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好像没有。”

“得，你是个没有悲伤情绪的人，鉴定完毕。”华英没好气地说道。说着也端起酒杯。

华英终于明白，为什么李世民知道自己住在云松殿会有这么大反应了。他应该是联想到了他的妹妹，想当初，他妹妹也是不听他的劝阻，执意要住在云松殿吧？自己让他想起了他妹妹，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想到这儿，华英觉得自己应该去跟李世民把误会解开，不然自己会心虚睡不着觉的。

华英是个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当华英问小童要了凌霄师兄住的院子地址，来到他房间的时候，李世民正在给自己往死里灌酒。就连华英走进来他都没注意到。

“哟，二哥这是怎么啦？借酒浇愁？”华英调笑道。

李世民抬起头看了一眼华英，醉意微醺地说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你的云松殿去了吗？”

华英走过去拿掉他手里的酒杯，说道：“别喝了。我们谈谈。”

“怎么？还没吵够，要接着吵吗？”李世民冷哼道。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华英叹了口气，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你妹妹的事情了。”

李世民抬起头看着华英。“你去找了无松那个混蛋？”

“嗯。”华英没有纠正李世民关于无松“混蛋”的那个称呼。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应该成为他们之间沟通的阻碍。“他把当年的时都告诉我了。”

“他一定说他没有一点责任吧？”李世民讽刺地冷笑道。

“没有，他很客观地跟我描述了事实。”华英看着李世民说道，说完她走过去抱着李世民，问：“二哥，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很自责吧。”

李世民愣住了。自从妹妹李澄碧因探望自己过世之后，师门避之，家人斥之。从来没有人关心过自己是不是会难过，会自责。4年多过去了，华英却抱着自己问自己是不是难过，是不是自责。难过吗？难过的。澄碧自小活泼可爱，在众多兄弟姐妹间，除了玄霸以外，就这个妹妹跟自己最亲近，会跟自己撒娇，会给自己准备好吃的，还会在父亲不公允的时候偷偷地安慰自己。当年从家里出来，只告诉了这个妹妹自己的行踪，没想到她见自己三四年没回家，就出来寻了。本想让她在翠岭山好好玩两天就送她回家。没想到她竟然以10岁不足的年纪看上了老顽童无松。还不惜不顾自己的颜面，死皮赖脸要住进云松殿。那个可爱，任性，倔强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怎能不难过？

自责么？是的。与其说怪无松，其实李世民更怪自己。如果当初自己不告诉澄碧自己在哪儿，不给她机会来寻自己，她不会死；如果当澄碧死缠烂打要求住进云松殿，自己硬下心肠不同意，不去帮她跟师父求情，她不会死；如果澄碧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自己强行带她离开师门，她可能也不会死……有很多很多的如果，自己有很多种选择可以避免这个结果的发生，可是，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做，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最终的结果是澄碧死了。李世民永远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喝多了的李世民，靠在华英弱小的肩上，陷入了沉思。他终于放下了自己满身的防备，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般，留下了自己的眼泪。

华英感受到此时的李世民是脆弱的，于是她没动，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地陪着他。

待到李世民终于回过神，从华英的肩膀上起来，华英已经感觉整个肩膀都僵硬了。

“你还好吗？”华英担忧地看着李世民。

“嗯，没事。”李世民调整了一下状态，回以一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谢谢你。”

华英无奈地说道：“你背负的太多了，又没有放松的方式，这样你会很痛苦的。”

“我一贯都是这样的，也没什么痛苦的，习惯了。”李世民无所谓地耸耸肩。

“二哥，你相不相信天命？”华英望着窗外，低声问道。

“我不信命。”李世民看着她说道。

“我也不信。可是我接纳我自己。”华英回望着李世民，继续说道：“父亲死了，我很难过；可是难过以后我知道，父亲不会回来了，我们的生活不会一成不变，我以后可能不会被人当成长孙家的大小姐；在华佗镇遇到袭击，失忆了，我有些惊慌；可是惊慌之后，我知道，就算我不想这样，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我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去改变事情发生的轨迹，那么，我能做的只有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