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上,冷月似勾,星光斑斓。
烟尘渐渐散去,视线再次清晰,像是被一刀劈成两半的残破小屋内已是一片狼藉,也让清寒的月光悄悄溜进。
仍绑坐在原地的艾伦一边喘着气,一边微咪着双眼,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皎洁,脑袋中的混沌、疼痛感在失去源头后,正如潮水般褪去,但他的心中依然是惊疑不定——刚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之前不知道那老头干了什么,让他直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被磨盘碾压了一遍似的,而痛苦还没持续多久,他便感觉仿佛是有什么擦着他的耳边掠过,紧接着,就是一阵巨响,伴着四散的尘埃,再然后,就是眼前这幅模样了。
“咳!”屋外,模样凄惨的枯瘦老人又是咳出了一滩血,随后,变得更加丑陋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幅鬼见愁的笑容,“阁下,我似乎没有冒犯到你的地方吧?咳咳!”
声音愈发沙哑,如破了口的风箱,又像是嗓子里卡了什么东西,刺耳难听。
“受人之托,”木屋的另一边,艾伦所背对的,也就是这道冲击的来源方向,一道压得分外低沉但却给人以坚毅之感的声音响起,“再说,杀邪教徒,不需要什么理由——
噗咳咳咳”
同时,墙口巨大的缝隙处,仍未散去的尘烟中,一道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一个男人,身高约莫两米,人高马大,面容棱角分明,皮肤颇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身朴素着装,但那一头及肩的灰色长发却是乱糟糟地散乱着,一嘴茂盛的络腮胡亦是有些“脏乱”。
男子看上去应是正值壮年,脚步不急不缓,但此时却显得有些虚浮,他一手肩抗一柄连鞘长剑,一手在面前晃动着,一边走来,一边像是骂骂咧咧地嘟囔道:“这修的什么破玩意儿。这么多灰,呛得老子一鼻。”
伟岸形象,轰然碎裂一地。
“呼,阁下,可是教廷来人?”屋另一头的枯瘦老人却是不敢妄动,只试探性地问道。
男子却是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走到艾伦的身边,用力扇了扇男孩的脸,在确认没死后,这才扭头看向老人,道:“我不是教廷那帮子鸟人,也不隶属任何势力,都说了,只是帮朋友一个小忙而已。”
“唔小忙?”老人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后又苦笑着说道,“看来今日是难逃此劫了。。。阁下可否告诉我,您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难道以为真可以在圣穗城边上,悄无声息地带走这孩子吗?你能注意到他的异常相貌,别人为什么会找不到?还有,我朋友的手下,托我捎给你一句话,说什么,额,对了,叫你,“多吃点鱼头”。”
“呼,圣穗大公,没想到除去领兵打仗,权谋亦是如此厉害,不愧是“西境守护”,”老人苦笑道,“短短数日,就已将这圣穗城置于掌中,想必过不了多久,这约灵顿岛,便将完全归于柏丁家族了。。。。。。但是,我之后的行踪,你们不应该破解得这么快吧,算算日子,至少都还要两日有余吧。”
“你那些术法伎俩,换做其他人或许早就被骗了,但可惜,遇到了我,你的一切行动,也都摆脱不了——“风”的眼睛。”说着说着,男人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才又继续道,“我说啊,给了你这么多时间酝酿,该做好准备了吧,那么现在,就该请你去死吧。”
语气平淡,甚至听来好像带着点热情,就像是在邀请一位友人作客吃饭一般,却是听得艾伦寒毛倒竖。
“什么?”
“嚯,还装傻,”男子放下了肩上的长剑,点在地上,眼中之轻蔑毫不掩饰,“拜魔邪教的大魔法师,黑桌成员,约灵顿岛的第一祸害,残忍至极的虐杀屠夫,狡兔三窟的诡诈狐狸,“千面者”斯卡纳,我说的,是对的吧?”
老人一听顿时不再接话,同时,一阵强烈的猩红色光雾在他身上亮起,紧接着,他那干枯的皮肤下像是被充了气似的,整个人飞快得鼓了起来。
嘭!
像是气球胀破了般,老人紧绷的外表也在一声闷响中炸裂,顿时,血肉四溅,而爆炸的中心,原本枯瘦丑陋的老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没有一处皮,猩红肌体外露,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可怕且恶心的人形恶魔。
“咯咯,阁下真是厉害啊,只是可惜了这幅合适的表皮,不过嘛,反正也快要腐烂了,也该找下一张“脸”了,”怪物转过头颅,巨大且狰狞的眼眶中,两颗纯紫色的诡异珠子闪烁着阴森的光芒,“还有,我不是大魔法师,现在的我,是——魔导士!”
伴随着这怪物吐出最后三个字,他的周身气势也是一凝,随后,一股腥臭的深红浓雾自他身体向外爆射而出,瞬间覆盖住了其周身六米方圆,所过之处,花草沾之即死,且这个范围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加着。
“魔导?还真是不错,”灰发男人却只是轻笑了一声,情绪没有多大的变化,静静等着浓烈的雾气延伸而来。
苍!
就在红雾来到二人前方尺见方,即将吞没他们的时候,男人的目光终于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也就在这一刹那,他手中的宽刃长剑终于弹出了剑鞘些许,露出了二指寒芒!
对,没错,仅二指长,剑根本没有脱离剑鞘,但面前那噬人的恐怖红雾却是立马一顿,然后,在下一个瞬间,红雾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剑刃给劈作了两半,豁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憋了半天,就憋出了个这?你也太——”灰发男人一脸失望,耍帅般地摸了摸侧脸,玩味地看着裂开雾气的中央,随后——
表情开始凝固。
“跑,跑,跑了?”
“。。。”
空气再次变得很安静。
“。。。”
“呵,果然狡猾,厉害厉害!”凝滞了两秒,灰发男人低头长叹了一口气,转而嘴角一翘,道,“但是你跑得掉吗?”
随即,灰色的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了一地的残骸、逐渐散去的毒雾,以及,正连着椅子倒在地上、被轻飘飘散过来的淡淡红雾给熏晕过去的,被遗忘的银发小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