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市政厅三楼一间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打开，吓得里面正喝着咖啡的约翰·科廷一骨碌呛了一大口。

“咳咳！”

约翰·科廷脸呛得通红，拍了好一阵子胸膛才缓了过来，抬眼便见到小脸同样红润的帕特莉夏，以及倒坐在地上扶着脑袋的艾伦。

“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约翰·科廷疑惑地问道。

“艾伦发现了治疗小痘的办法。”

帕特莉夏抬头挺胸，一脸自豪，仿佛这件事是她找出来的似的。

“哦？”市政官一惊，随后有些怀疑地看着刚刚从眩晕中回过神来的男孩，问道，“艾伦，这，是真的吗？”

“呼，应该是真的。”艾伦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摔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显然金毛之前的“超速行驶”让他十分难受。

砰！

约翰·科廷猛地站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的手肘撞击到了木桌，一脸激动地走了过来，坐到了男孩的旁边。

“艾伦，你，你确定吗？是什么办法？是阿希尔大人研究出来的办法吗？”

艾伦扶着自己的额头，开口道：“不是阿希尔找出的，是我想到的办法。”

“啊？”

约翰·科廷脸上的激动猛地一滞，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那。。。是什么办法？”

这时，艾伦才感觉眩晕消退了些，忍着呕吐感，回答道：“是用牛。”

“牛？”

“对啊，用牛，用得了天花的牛，他们身上的痘子脓包，涂抹在人的身上，让人先得病——”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艾伦说到一半才察觉到不对，睁开了眼，便看到脸再次变得通红的首席市政官，以及一脸难以置信的金毛。

“你，你们。。。”

“唉，”约翰·科廷长叹了一声，没有发怒，没有失望，而是一副“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般的自嘲模样，惨然一笑道，“唉，谢谢你们，艾伦，帕特丽夏，谢谢你们。。。记得明天凌晨三点，乘坐黑珍珠号。。。。。。”

回过神来的艾伦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急忙道：“不是的，先生，是真的，牛痘可以治疗天花。”

没有立刻理会男孩，市政官疲惫地拖着身体，坐回了办公桌后的椅子，才缓缓开口道：“艾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知道，你的注意多，但是用牛来治人，只小痘，恕我直言，你有过先例吗？”

“。。。没有。”

“那，你的具体依据是什么呢？”

“。。。”

“这么问吧，那你有多大的把握，这办法能治人？能治多少人？怎么具体治？”约翰·科廷上身微微前倾，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与眼前，语气已是有些尖锐，“希望如此渺茫，请恕我没有权利，无法替这座城市，替我治下的无辜平民，替这十万生灵，答应你的治疗，或者说，作为你的试验品。”

。。。。。。

。。。。。。

艾伦和帕特丽夏火急火燎地来，最终，也只是灰头土脸地离开。

二人都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拖着身子向着城堡的方向缓慢走去。

刚才的一席话，像一瓢冷水，给艾伦从头淋到脚，也将他从短暂地激动中清醒了过来。

诚然，他已经想起了牛痘能治天花，原理大致是利用人体自身的免疫功能，对毒性较弱的牛痘病毒产生抗体、免疫细胞，然后这种免疫力又对天花病毒有效——其实就是接种育苗。

但实际上，问题远远没有这么简单，首先，接种方式他搞不清楚，不知道是通过体液还是消化道来被传播，其次，这个世界的人，身体不见得一定对牛痘病毒具有很强的免疫性，指不定所谓的“弱毒”，其实是“剧毒”，然后，病毒的基因千奇百怪，表现的病症相同可难说致病源就完全相同，更何况还相差了一个世界，这里的天花可不一定是牛痘导致产生的免疫机制能对付的，同理牛痘病毒不同也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最后，艾伦还想起了牛痘只能做到预防，不能起到治病的效果，而且，牛痘只是最原始的“育苗”之一，效果不一定够好，而且他依稀记得，前世哪怕牛痘已经被发现并被拓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天花每年还是会带走很多人的性命。

‘难道真就没办法了吗？’

一阵无力感顿时袭上了他的心头。

“难道真就没有办法了？”

身后传来与他想法相同的声音，艾伦扭头看去，只见帕特丽夏，正低着脑袋，双肩轻颤，眼中竟噙着泪光。

“唉。”

伤感是可以传染的，艾伦鼻子也开始发酸，上前轻轻抱住了金毛，可安慰的话，却是哽在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人啊，在天灾面前，此时显得是依旧这样的渺小，一场瘟疫，便可轻松地摧毁一座繁荣的城市，徒留一地狼藉，一撮微生物，便可卷走数十万无辜的生灵，让他们在挣扎中堕入苦难的地狱。

“呜”

昔日里那个洒脱豪爽的金毛，终于是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压，在男孩的怀抱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呜，我以为，嗝，呜，我是大公之女，我有责任，呜，守护自己的领民，可是，嗝呜”

“。。。。。”

帕特丽夏一边流着泪，一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向男孩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无助，但男孩却只能抱着她，任由女孩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无能为力。

过了好半天，帕特丽夏才缓和了许多，抬头用又红又肿的眼睛，一脸希冀地看着男孩，用有些干哑的嗓子问道：“艾，嗝呕，艾伦，你说的牛痘是真的能治痘症，嗝呕，对吗，你是有办法的对吧，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嗝呕。”

艾伦沉默了好久，才深吸了口气，苦笑着回答道：“牛痘，或许是能治天花，但是科廷先生说得对，这存在太大的风险，没有先例，没有试验，没有病理，”

“可是，是真，嗝呕，的能治天花，对吧。”

“是。。。吧？或许。”

艾伦喃喃道，后半句却没有说出来——可是，他没有权力要求别人承担相应的后果，也没有能力为十数万条人命负责。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而很精神的声音，突兀地在艾伦的背后响起——

“小家伙，你刚才说，你有办法治疗小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