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们生活在一个全民大迁徙的年代,无数的人为了自己,为了未来的家庭能过的幸福,富足,努力着适应现在的生存环境,离开故土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借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单单是贫瘠的土地上的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世代农民,也有商人,艺人,政治家,不同阶层和身份的人。时间的齿轮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想要追逐日新月异的时代变革的步伐,追逐成功,追寻自己的梦想,不可能再慵懒的闲庭却步,脚步只能再快一点。现在已经不是笨鸟先飞的年代了,现在聪明的鸟都知道要飞的更快更早,所谓达者为先,先机就是机会。所以我们唯有全力奔跑,尽情挥洒自己的汗水才有机会得到那个可能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也许是唯一的.....
戈壁的尘土随着旷野的风,带起一粒粒被夏天太阳炽热的灼烤后粗狂的沙粒,随着风的包裹掀起黄沙漫漫。
这样的天气在西北的大漠中时常发生,风沙中一个敦实的身影顶着沙粒的侵袭,歪歪扭扭的骑着二八坦克(二十八寸自行车的昵称)在风中摇曳的前行,有点滑稽。
从骑行的那种奋力程度,似乎他怀揣着某种迫切的心情。风沙虽然不大,但是一般这样的变天,却预示着可能来的夏季雷暴雨。老董硬朗的脸颊棱角分明,混合脸上留下的细密汗水与风沙结合一起呈现,颇像个动态的雕塑。
轻轻用舌尖抿了一下嘴唇,吐掉沾染在嘴唇皮上的沙粒,老董又开始在风中摇曳的砥砺前行。三刻钟前家属院的邻居老李头的娘们,跑来告诉老董,老董的媳妇可能要生了。老董赶紧和厂医务所的刘医生又打了个招呼,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自己折返回去。
骑行一段路后,隐隐可以看到家属院的平房。这时老天似乎不满意老董的速度,瞬间开始倾泻不满的吐沐星子,雨水混着风中的尘埃骤然而下。等到老董到了家门口,已经成了灰突突的脸,头上也是混着淡淡的一层灰色。
而他被激动的喜悦充斥着,根本没在意。车都没停稳,往墙角边一靠,着急忙慌的冲进家门。刚进家门就在小院子里碰见小女儿穿着碎花小布衫和改小的黄军裤,眼泪汪汪的站在哪里,依着门口,看到老董焦急的看着他。
“二丫,怎么站在门口呀?”
“爸爸,妈妈肚子疼,隔壁婶婶到来了好几个。”二丫思维略显跳跃。
“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别动!”
二丫突然拉住老董的衣角,哭泣着说“爸爸,妈妈不会死掉吧,呜呜…..,一直喊疼。”
老董低下身子抱住二丫,用粗糙的大手抹去二丫脸庞的泪水,“二丫不哭哈,爸爸去看看。”然后转身进门。
刚进门进碰到媳妇的闺蜜彩凤,彩凤看到老董,嚷嚷着“我说老董,你媳妇都快临盆了,你还去厂里忙个什么劲,能给你个先进还是给你升一级工资呀。还有,医生请来了吗?”
“来了来了,我出来的时候刘医生打过招呼了,她准备东西马上就到。我这不有几个活要赶着国庆节前完工,大家都马着劲干,我哪能拖后腿。”
“就缺你好吧,整个厂子,没有老董就不转了?”彩凤很鄙视的瞟了一眼老董
老董憨憨的一笑“呵呵,这不也没办法嘛,谁让我是木工组的组长!”
“人咋样了,还有多久生?”老董问道
“又不是你生,你说生就生呀!”
“哦哦,那我先进去去看看。”
老董让过彩凤,掀开帘子,进了大卧室。看到美娟躺在床上,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手略显吃力的的抓着被单。老董快走几步上前来到床榻旁,握着美娟的手,这时美娟手心里都是是温热潮湿的。
“美娟,怎么样?刘医生马上来了,你再挺挺。”
美娟因为有点虚弱,脸色略显苍白,弱弱的说“老董,没事,也不是第一胎了。你现在赶紧去把大丫接回来,马上幼儿园要下学了。”
“我找人去接,你现在要生了,没人陪着怎么行?”
“生孩子你老爷们也帮不上忙,你赶紧的,去把大丫接回来。”
“那你一个人可以呀?这,好吧!”老董犹豫的询问后,还是同意了。
“我这里有彩凤,李婶她们都在,没事的。”
于是老董转身准备出去,刚出门进到小院子,外面的大门推开了,刘医生带着药箱就进来了。
一看刘医生准时到了,老董赶紧上前说“刘医生,辛苦,辛苦,你快去看看,我媳妇快生了,拜托了!”
刘医生也不比老董好多少,进门一场雨,白褂子上都是泥雨的斑点。
“老董,你去忙你的,这里有我,放心吧!”刘医生给了老董一颗定心丸。
老董一看刘医生到了,没着急出门,却转身去了厨房,在铁桶里翻出两个粗布袋子,然后转身把彩凤拉进了小卧室来。
“彩凤,这里有两包鸡蛋,我攒到现在,一会走的时候,一包你给刘医生,另外一包你给几个街坊帮忙的分分,也表示一下我的感谢,总不能让她们白帮忙不成。”
“呦,看不出嘛!小木匠脑袋还蛮开窍的嘛!”彩凤抿嘴一笑,很大方的收了起来。
“美娟老早都准备好了,一包鸡蛋呢,我一会给刘医生。剩下你留着给美娟补补身子,刚生完孩子身子虚。”
“这样呀,俺媳妇想的比我周到,哈哈。”老董一脸尴尬的笑着。
“你呀,就是捡着个宝,你们家美娟呀,那可是我们连里的杜鹃花,结果被你个木头疙瘩给采走了,你赶紧去接大丫吧,这里我和刘大夫和那么多街坊看着,应该没大问题。”
“好嘞,那我走了。”老董掸了掸身上的泥雨干后的尘土,拿了件雨披,出门了。
雨依旧没怎么小,老董继续摇曳的骑着他的二八坦克,只是车胎上带着泥水星星点点的装饰着他的裤腿,浅蓝色的工作裤被装点成迷彩色。
老董努力的蹬踏着,很快拐到了去幼儿园的小路上,斑驳的泥泞的路上雨水汇集了很多个小水洼,老董像个战士躲轰炸的弹坑一样,左摇右摆的绕过。
也许是太急了,在前方的水坑绕行的时候没有绕过,车轮一滑,来不及做些多余闪避动作,连车带人侧翻在路上,不巧的是,路边的有两块突出的石块,拳头般大小,看着不起眼,但是有一个棱角朝上。正好嗑在老董的腰眼处,手着地的时候,也被细碎的石子磨破了手掌。雨水这个时候像是嘲弄人一样,直接浸透他的下半身,老董一时没能马上起来。
最近的工作量很大,体力活不老少,虽然身体很敦实,但是也是处于疲劳状态。足足有一两分钟,他才努力用另一只手起身,艰难的从泥地上试图爬起来。但是泥泞的土地视乎成心作弄他,腰不受力,单手撑地的他尽然没有能一次起来,又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着地,正好后背脊椎骨又嗑在那块该死的石头上。疼的老董龇牙咧嘴,赶紧翻身侧躺,终于让身体离开了那块该死的石头。
这时候已经是个半泥人了,虽然有雨披的防护,但是整个人,像是在泥水里翻滚过一样。再次起身,终于艰难的站了起来。手上磨破的地方被咸湿的雨水浸入伤口,火辣辣的疼,腰部和后背的疼痛也开始显现。
老董此时样子真是狼狈不堪。
没有去扶车,用双手接了点雨水把手上的泥搓洗干净。然后接了点雨水,拍打着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点。接着才把车扶起来,试了下,好像暂时有点难以再骑行。老董就这样推着车,来到了厂里的幼儿园。
去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已经被接走了,只有大丫一个人大堂的门厅内,坐在小板凳上等着自己的亲人来接。进门时候正好碰见同木工组的同事王通,而对方只是瞅了一眼,却没有和老董打招呼说话。本来是同事按道理在那个年代同事应该关系都可以,
但是这两人因为之前竞争木工组长一事,王通一直心里不爽。王通一直觉得老董家里穷,还生什么生,而且活不见得比自己好多少。而且这次竞选的落败,让他平白的比老董工资少一级。而老董平时为人憨厚,技术一流,而且乐于帮其他人,在工友中有很好的人缘和口碑,最终投票的时候,他落选了,这也让王通心生嫉妒。
王通斜着眼看了一眼老董,还是忍不住讥笑道
“呀,老董,我以为你下午你急忙出去忙着完成宿舍楼的窗去了,你这是去泥地里干了什么活,这真够敬业的呀,装个窗户都能弄成这样,真是劳动模范呀!”
老董也没在意,知道这个小子平常嘴碎,挤出几分笑容回答道“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王通听后还是不肯放过“你可要注意身体,你要倒下了,你们家你可是顶梁柱,那可要全家喝西北风了!”话没毛病,善意人说出来那是一种担忧和关爱,然后此时王通说出来,就变了味道,却是一种赤裸裸的幸灾乐祸。
老董忙着接孩子,懒得理睬他。老董不傻,听的出话中有话。但是他本性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看了一眼王通,没多说,侧身让过王通进去了。
两人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老董正眼也没看他一眼,王通大概觉得被忽视了,侧脸露出个小人幸灾乐祸的笑容,吹着口哨离开了。
大丫眼睛不好,带着厚厚的眼镜,坐在小板凳上,手掐着裤子,脖子略前倾,似乎这样才能让她看的更远的前方。当看到爸爸来接了,稚嫩的对着老师说“老师,我爸爸来接我了”满脸的激动,又带着点紧张。因为老爸平时在家里还是蛮严厉的,而且也不常来接她。
老董快步推着车来到大厅门口,对老师说“不好意思,徐老师,今天来晚了。”。徐老师笑笑说“没事,大丫很乖的。老董你怎么弄成这样,没事吧?”
“没事没事,刚快到的时候摔了一下,那我就接大丫走了,给你添麻烦了,徐老师!”
“老董,你看你摔的,真没事吧,要不我一会下了班,带大丫回去,你手都出血了。”徐老师看着老董手上还在微微出血的手掌说道。
“真没事,徐老师,来晚了,这都耽误你们下班了。如果还要麻烦你你要带大丫回去,你还要多饶个圈子。我就擦破点皮,我们干活的手,皮糙肉厚的,不打紧。”
“这样啊,好吧!你等下,我去拿个纱布,别给感染了,你等等,马上就来!”徐老师还是不放心,转身跑了进去。
老董还没来得及喊,看徐老师跑进去,又不好意思驳了人家的好意。就把车停在门口,人进到大厅的屋檐下。
大丫很乖,等老师和爸爸说完话,才站起来跑到爸爸身边,用小手拔开老董的手指,看着隐隐流血的手,泪眼婆娑的说“爸爸,疼不疼,吹吹会不会好一点?”
老董听着女儿暖心的话,低身俯视着大丫,用另外一只手掌揉了揉大丫的头,笑笑对大丫说“爸爸是男子汉,这点小伤都不是事,没事的。”随后又蹲下身来,捏了捏大丫的脸蛋。本来想抱起来,但是突然感觉好像腰还没马上恢复,没什么力,只能把大丫往怀里带,蹲着搂着大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大丫很喜欢这种感觉,顺势搂着爸爸的脖子。小脑袋贴着爸爸的肩膀,下巴依着爸爸的肩头,不经意默默的落下几滴泪水。父亲的怀抱对孩子来说,是港湾,大丫很依赖,很享受这种感觉,对她来说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味道。
不长时间,徐老师找了一块纱布返回,递给老董,徐老师本想帮老董包扎。但老董执意自己来包扎,简单的包扎之后打了一个结,打结的地方像个小兔子的耳朵。
老董感激的说道“谢谢,徐老师,那我先走了、”。
徐老师接着说到“老董,你回去推着吧,手不好,一会带着孩子又摔了,这可不得了!”
老董憨憨的笑笑“徐老师说的是,呵呵,还是你想的周到。”
转身把雨披多余的部分先罩在大丫身上,准备抱着大丫,放在车后座的木板上。但是有点用不上力,一旁的徐老师似乎发现了,赶紧上前帮忙,托了一把帮着老董将大丫抱着放到了后座上。
老董很感激的说“谢谢!”
“不打紧,老董,你慢点哦。”
老董不方便转身,挥挥手,带着大丫进入了雨中。
徐老师站在厅屋檐下,注视着老董,宽阔的场地中,一个步履阑珊的男人在风雨中驮着女儿,逐渐消失在幼托所大门方向。。
一路上大丫没办法像往常那样抱着爸爸的腰,只能在稍显闷的雨披中看着这个男人前行,用小手拽着爸爸的衣角,听着雨滴啪嗒啪嗒的打落在雨披上。寂静的只有父亲的呼吸声,还有雨声,感觉那么平静。回家路此时变得很漫长,但是感觉幸福却如影随形袭来。很多年后,大丫还时常会有这样的场景感觉,虽然那时候很小,记忆已成片段,有些模糊,但那一次好像记得特别清楚。
历经泥泞和风雨,推行的老董忍伤痛,推行着大丫回到了家门口。因为没办法用力抱着下车,只能一只手撑着雨披,然后让车靠着墙,很小心的把大丫放下来。
这时候大概由于雨披内有点闷,大丫出来后,脸蛋红彤彤的,随后老董撑着雨披,牵着大丫的手走进院子。
院子有个用破油毡子搭的雨棚,老董有点艰难的脱下雨披,明显有点喘气不均匀。二丫第一时间看到大丫回来,赶紧跑过来拉着姐姐的手“姐姐,阿姨说妈妈要生小宝宝了,你快来!”
根本没有看到爸爸一身的泥土和,也没注意到手上的伤口。孩子的注意点,永远和大人不一样。姐姐的到来,对于二丫来说此多了一个同龄的诉说对象,两个小丫头片子呲溜一下就钻了进去。
彩凤正好出来,看着老董,惊讶的说“老董,让你去接个孩子,你咋跟打过仗一样,还负伤了!”
“幼儿园门口的泥地不平整,骑车滑了一跤。”
“没摔到哪吧?”
“没事。”老董搓了一下手掌,白色的纱布,都被他沾染尘土的手搓的微微发黄。
“你呀,要当心呀,现在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全家都指着你呢,你可不能有事!”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呀,其实和刚才王通的话异曲同工,但是却充满的是善意的味道。
“赶紧进去洗洗,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哎,我这就去。”老董进去后,不敢去主卧室,怕让美娟看着心里不安。在平房还有个储物间,放着平时干活穿的衣服,拿了一套工服,转身去了小房间,关好门,稍微擦拭了一下,换好衣服。
美娟的阵痛还在持续,而彩凤承担起美娟的角色,给孩子们弄了点东西吃,两个孩子折腾了半天,吃饱后也跑到小房间的床上玩耍着。
老董在小房间的床上休息了一下,感觉身上的疼痛这时候才开始发作,只能趴在女儿的床边缘休息一下,两个孩子蛮乖巧的,大丫拿了一本小人书带着妹妹坐在床里册和二丫讲故事,尽量不是那么大声,二丫却像个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一会问东一会问西。
大丫每当听见二丫声音大了,总用一根手指在嘴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指指爸爸,让二丫小声点别吵着爸爸。而二丫咯咯的轻笑着,而且很像模像样的学着大丫,眯着一双弯弯的月牙般的小眼睛,俏皮的跟着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两姐妹偷偷哈哈的笑着。
听着孩子们稚嫩的声音,渐渐疲惫超越了疼痛将眼皮子最后一丝挣扎给掐灭了,老董慢慢的合上了双眼。
“美娟,别走!!”老董做了个大概不太好的梦,一身冷汗的睁开双眼,惊恐的的看着眼前。两个女儿仿佛受到惊吓,看着老董。
大丫抱着书圈着身子,双脚和妹妹的脚搭在一起,透过镜片漏出略显惊恐的眼神。二丫揪着大丫的衣服袖子,感受到大丫的不安,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大概有点莫名,有点不解,有点惊吓。然后睁大眼睛看了姐姐,又看了看爸爸,突然慢慢的伸出小手扯了住老董的衣服“爸爸,抱抱。”
老董的意识在这一刻逐渐恢复过来,侧了个身把二丫搂了过来,抱在怀里。二丫顺势像个小八爪鱼一样小脚搭在他的腰上,脑袋深埋在老董怀里。大丫看着这一幕,充满了羡慕,因为自从有了妹妹以后,爸爸好像更多的爱给了妹妹,而且妹妹很活泼,不像自己好像不太说话,父亲也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关注自己。
羡慕过后,眼神里流露着一种失落和期待。然而天下的父母其实都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时间就那么多,可能无法分割平均给每个孩子,那个更弱小的,总是给与稍微多点的关爱。其实稍大的孩子,却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比弟弟妹妹得到过更多时间的宠爱。
老董好像看出了些什么,下意识对着大丫招招手,然后伸出一只胳膊把二丫头放在手臂靠咯吱窝地方上,然后让大丫抱着妹妹,顺势把大丫的脑袋也枕在前臂弯里。两个小家伙调整了一下姿势,像两个蜷缩的小虾米一样排队枕在爸爸的臂弯里,这一刻两个孩子都笑了,像胶片定格,两个孩子都一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不久后门外传来了扣门的声音,打破了这场短暂的温馨。老董喊了一声来了,将手臂从两个小丫头里头上抽出来。然后却发现两个女儿都睁着眼睛,不约而同的用小手抓了一下即将撤离的港湾。这一刻老董突然鼻子一酸,用另一只手在两个女儿的脸颊上各用大拇指轻轻的捏了一下,起来走向门外。
敲门的是彩凤,门打开了,彩凤瞄了一眼床上的两个孩子说
“睡着了?”
“没呢,刚我睡着了,两个丫头靠着眯了一会。”
“美娟,好像胎位有点不好,刘医生说要煮点东西再吃点才有力气,人熬到现在有点虚脱,一会生的时候没力气咋整,家里好像没面粉了,你去隔壁邻里看看能不能借点面粉,我去给她做点汤饭。”
“好,你等我,我马上就去!”老董随手把小房间的门带上。
在知青下乡支边的那个年代,很多物资都紧缺,特别是西北地区,所以口粮都是限量供应,粮票属于硬通货币一样,而且禁止倒卖。这就是为什么王通觉得,老董生那么多小孩,家里又穷要养活几个孩子是个很困难的事情。
老董的爷爷属于地主阶级,但是老董没有享受到一天大少爷的的福,爷爷那辈已经属于没落的地主,分家后其他的老爷们都去了南洋。只有爷爷一定要在故里守着奶奶,因为奶奶身体不好,走不了远途。由于平时待几个长工都如兄弟般,解放后没有清算,算是回归了劳苦大众行列,但是成分还是不好。老董的的妈妈有五个儿子,为了摆脱不好的成分,送大儿子先去支边,老大首当其冲,也让这个家庭成了光荣家庭。老董去了最远的新疆支边,在这里和儿时的发小美娟意外相遇结为夫妻,算是修成正果,当然这其中又有太多的故事。
借了好几家,都没有白面,那个年代白面是精粮,不是随处都能得到的。到不是大家不援手,只是好像那个年代大家的孩子都不少,或者工阶低,养活孩子都挺难。最后一间就是平房的把头王通家了,他家只有一个孩子,媳妇本地农家人,家里还是比一般家庭富裕一点。
老董看了一眼王通家的大门,踌躇了半天,最后老董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王通家的大门。扣两会门,见没人出声,老董实在感觉没必要扣第三回,正准备要拔脚走人,去别家的时候。屋内虽没人回应,门却直接打开了,王通端着个碗,正想看着是谁呢。一看是老董,突然就楞了一下,好像在说“你找我干什么?”
这时候的老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没等王通开口,老董挤出几分笑容说道“王通,不好意思,你吃饭呢?。”其实这就是尬聊,人家明明端着碗,你说你这话说的尴尬不尴尬。王通也没反应过来“正吃呢,有事?”这个也是个尬聊的同伴,你说人家没事找你干嘛。
“额,是这样的,你嫂子她要生孩子了,生不下来,想做顿面食给她打打气赞点力气,看兄弟你家有多余的面粉没,我借点,等我有了还你。”老董虽然尴尬,但是超长发挥,竟然没打一个结,一口气表达的明明白白。
王通一听,心里第一反应“借给个鬼,老子一级工资都泡汤了,还想升工资再要一个娃呢”,当时就想拒绝。
老董看王通的反映,心想“问你借这不白瞎嘛”,就在这时候,王通的老婆马惠芬在院子里跟着出来听到,马上走到王通身边笑着说“老董来了呀,需要面粉是吧,我家有,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拿,但没有太多,有个一公斤你看够不?”。王通回身瞪了一眼媳妇,你这个缺心眼的娘们,知道我和他不对付,你还借?惠芬当没看见一样。
老董都没来得及说“够了。”,惠芬转身进去找面袋子装面粉去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王通也是要脸面的人,总不能当场说没有撕破脸皮吧,只能顺水推舟的说“老董,你找我就找对了,估计也就我家还有点,实在不够你和我说,我再给找点”就这还要显摆一下,找一下优越感。
老董尴尬一笑“是的是的,真是太谢谢兄弟你了”
这时候他媳妇笑着出来,拿了一小袋子面粉“谢啥,都是一个厂一个组的,再说,要谢也别谢他,这我娘家给送的,又不是他的口粮”
王通一脸尴尬,真想抽这个娘们,当外人人面还要下我的脸面。但是谁都知道,王通是厂里有名的妻管严,这种事情发生概率估计不高。他媳妇将满满一小袋子面粉塞到老董手里“老董,赶紧去吧,要是有啥要帮忙的你就吭气,都邻里邻居的,别和我们客气!”
老董这个时候很认真的看了一眼马惠芬,又看了一眼王通,很郑重的说了一声“谢谢”。转身离开了。
王通端着碗看着老董离开,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说不好是种什么样的情绪。马惠芬拉了一把王通“饭都凉了,赶紧进来吃”。王通转脸对着媳妇说“你借他干什么呀,知道我和他不对付,不是他,指不定我多拿一级工资呢,想想就憋屈,还要给他家未出生的崽子提前供口粮。”
“你憋屈个啥呀,大老爷们的,人家老董靠的手艺活,祖上传下来的,上次去做窗上的木雕刻线,人家那个雕工,雕的那个花木,鸟多好看,你看你雕的那个兰花,和狗尾巴草一样的,就不是一个档次。老爷们争胜,我觉得挺好,别再哪里瞎逼逼,是骡子是马拉出去能遛弯才行,当初你追我那阵的爷们气都去哪了,你那时候多爷们。行了,爷们咋要争就明面争,不去做那些不上台面的事情。就算输了要跳河,我也陪你。赶紧的进来吃饭。”
惠芬一通火箭炮的连珠语呛的王通吃进去的饭硬是差点卡在嗓子眼里,还没啥言语反驳,仔细想想,是呀我王通啥时候搞的那么小肚鸡肠,像个阴险的小人一样。不行,我得怼回去。艰难的咽下这口饭,快步随着媳妇进屋去了。
老董拿着沉甸甸的一小袋面粉,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别看是小小的一袋面粉,在那个年代也是不容易的,东西虽少,代表的意义不同。想想那个原本最不对付的人,结果最终还是在紧要关头人家不吝伸出援手,不管王通是不是当时真乐意,但是他媳妇马惠芬真心是个好人。等这次结束了,看来找个机会和王通好好唠唠,看能不能解开这个心病,这样大家都好受。
老董边走边想着,心里其实还是有股暖暖的感觉充斥着。到了家,把面粉交给彩凤,彩凤赶紧起水和面,弄了点番茄,辣椒和白菜,准备起一锅汤饭。老董也帮不上忙,就想着进去安慰一下媳妇,但是里面都是女同志,而且刘医生也说最好不要进去。屋里平常不让抽烟,就只能在储物间工作的时候抽,摸了一下烟盒,弹尽粮绝。
只好打开抽屉,掏出一张报纸,将报纸整齐的对叠,折成莫合烟可用的大小尺寸。一张一张轻轻撕下,到底是手艺人,干起活来一看就章法具在,有条不紊的。将一张张撕下来的莫合烟报纸码好,然后将莫合烟盒掏出来,盒子是一个朋友送的,刻印着伟大主席***的头像。将盖顶的铁片抽出,然后手腕均匀的抖动,将莫合烟倒入报纸,一颗又一颗的卷起来,最后用舌头上的唾液封口。另外一个是木质的烟盒,自己雕刻的,用了整块木头,中间挖空,然后用沙皮和小的雕刀打磨,抛光,最后再内壁上刻了一个槽子,将木片作为抽板,像拉开弹夹的盒子一样,将卷好的卷烟整齐排列好后,像子弹压膛里一样,被老董一颗颗轻轻的插入烟盒里,每颗大小基本上都差不多大小,很匀称,使得壳里不多不少可以整好装下20颗卷烟。
这时候已经快晚上10点了,西北的天才开始慢慢进入夜幕,由于下过一场夏季的雨,将地面的尘土都还给大地了,空气随带着点土腥味,还是蛮清新的。渐渐漫天的繁星开始在夜空中显露,星星点点的开始装点着夜空。
大房间里,刘医生看着美娟说“老董媳妇,吃点东西,你这样子不行,一会要是再用劲的时候没力气了。”
美娟忍着一阵阵的阵痛,实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像是要问别人借一样,后背垫着几个枕头,靠在床首上看起来十分虚脱。从下午开始羊水已经破了,一直阵痛,之前生大丫和二丫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久,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是美娟还是很紧张。早就让老董和刘医生打了关照,但是没想羊水都破了,却从中下午一直拖到晚上,还是没有生。
刘医生也没想到,原本想着都是二胎的妈妈了,应该生产不会那么费力,没想到美娟羊水破了,到现在还是没有生产下来,下午和傍晚时分都做了一下催生的按摩,但是看美娟都累的精疲力竭了,还是还是没有生下来。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有点危险,孕妇体力不足,羊水早破,如果拖到后半夜有可能就不能顺产了。
刘医生转身出了内室,找到在院子里,蹲在墙边一个劲抽烟的老董。
“老董呀,你要做好准备,不行要找吕师傅!你媳妇有点难产的迹象,如果入夜后还是没办法正常生的话,估计要到医院去了。”
“啊!”蹲在地上的老董,转身起来看着刘医生。
“生不下来?刘医生,真的要去医院呀。”
“嗯,如果羊水破了超过大半天,就不好整了,弄不好大人小孩都有危险,以我现在的技术,不可能在这里剖腹产的,要去医院的。你做好准备,也说不准一会美娟努把力可以生下来。”
老董眉头皱成川子,狠狠地抽了两口烟。吕师傅就在后排平房,车平常都开回来。刚出去的借面粉的时候,看到车子停着。而且老吕和自己关系不错,他家新沙发还是老董帮着打的,这个人情老吕不得不还,应该不用担心。只是,手上没多少钱。媳妇是工伤,在一次连里组织的外派务工途中,车辆侧翻,腰椎受损。考虑到当时情况,和日常美娟的优异表现,连里让媳妇病退了。虽然有部分工资,但是加上老董的工资想要比较宽裕的养活几个孩子,还是有点拙荆见肘。
“刘医生,需要备多少钱。”
“如果剖腹产的话,要小几百。”
七十年代中后期如果顺产的话,大概要几十元,正常是大半个月,但是如果剖腹产可能要几百。对于这个每月都卡的正好的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老董听后眉头又紧了紧。家里现在能用的也就百八块多点,还有日常两个丫头的要养,沉重的担子一下把这个憨厚的男人在现实来临的时候压的喘不过气。
刘医生看了一眼老董,心里有了数,安慰的对老董说“老董,你也别太愁,如果真要去医院,钱不够的话,我借给你。”
老董感激的看着这个清廋的女医生“刘医生,这怎么使得,你都帮了那么大的忙了”
“都一个厂子的同事,谁没点困难的时候,再说,上次我们家桌椅都是你给打的,工费没收不说,还让你自己搭着搞了好几块木料。”
“那就是些边角料,都是废物利用,至于工费,二丫生的时候,也是您给接生的,多大的人情,我还还来不及。”
“行了,行了,我们就不要在这里讨价还价了,搞的和菜市场买菜一样。大家都是一个厂子的,平时又是好朋友,扯这么多久见外了。”
“行,感谢的话,我老董不太会说,明年您家里要打个五斗橱,工费我老董包了。”老董心里充满着感激说道。
“哈哈,说好了,那就这样。我进去看看美娟。”
虽然得到了刘医生的帮衬的承诺,算是心里有点底了。但是这次的生产,还是让老董心里忐忑不安。前两个娃都没有经历这样的困难的生产,而且这次美娟的身体刚恢复也就小两年多,日常虽然都还不算太影响生活,但是重累的活已经不能再干。
听着妻子在内房里阵痛忍不住的呻吟,老董实在无法平复心情,继续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用力的吸了几口,想借着莫合烟那浓烈的烟味冲淡心里的那丝丝不安和烦躁。
内房里,美娟艰难的一口一口艰难的吞咽着彩凤给做的汤饭,浓烈的番茄和辣椒的味道飘散在房间里。但是这对于美娟来说没有任何的诱惑,她只知道自己很虚弱,如果不吃下去,可能孩子没办法顺利生下来。虽然吃的缓慢,但是却吞咽的无比坚定,而那个胎中的小家伙,像是得到给养一样,也在肚皮里乱动,肠道好像都被这家伙踹到了,一边吃一边恶心,努力的让自己不要有剧烈的反胃感觉,艰难的一口一口吞食着碗里的面片。由于热天,而且怕受风,只在窗户的的小窗露着一丝风,算是流通一下。屋里混着汗液,汤饭的味道,还有几个不同气味的女伴身上发出来的体味,让人有点发闷。
美娟有点喘不过气起来,本来就虚弱,然后屋内还有点闷。刘医生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让几个帮忙的邻里街坊的女伴都出去,只留下上次帮她一起接生过二丫的彩凤。
刘医生对彩凤说“彩凤,你去把小窗开大点,稍微找个扇子,轻轻的给美娟透透气。她这样虚弱,屋里又空气不流通,一会孩子没生,都要晕倒了!”
“好,我去开。”彩凤拿了一个凳子,爬上去,把小窗打成大半开的状态,还用手在哪里往里带了好几下,估计是想着能带新鲜空气进来。然后找了半天没找到扇子,找了一本薄“红旗”刊物,瞅了一眼,当着扇子给美娟轻轻的扇了起来。估计是人少了好几人,房间里又通了点风,好心帮忙却无意中抢空气的人总算走了几个,屋里开始有了新的空气流通了。
美娟的气色过了片刻有了好转,肚子里马上要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家伙,却逐渐的躁动起来。估计汤饭蛮香的,这小家伙没吃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又像是想早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挣扎的运动。美娟感觉肠胃那个难受,几次想呕,都拼着命的忍住。屋内的这种情况还在继续,临盆的出生预兆在一步一步显现。
而屋外的老董脚下也积攒了一地的烟头,老董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抽烟连轴转。听着里面的妻子的呻吟,老董心里像有狗爪子挠一样,一下一下的,每听见一下心就抽一下。于是又点了根烟,朝着满天的星辰望去,像是祈求点什么,又像是脑体空白着,想得到短暂的抽离。
刚才彩凤抽空两个孩子看了一眼,已经睡着了,姐姐抱着妹妹两个小家伙已经进入了梦乡。时间已经快两点了,整个家属院安静的很。估计只有老董家煤油灯还亮着,那个年代西北还没有全面通电,照明那都是大城市才有和工业用电,煤油都是紧俏物资。蜡烛家里有不少,但是蜡烛燃氧气,点太多不行,所以老董把家里两个煤油灯都给了大房间里。
就在老董摸着烟盒里最后几颗烟,想着再不行再去卷点的时候。房内美娟开始大声的开始喊疼痛,院子里留下的两个要好的街坊女同志赶紧让过老董进去了。听着刘医生对几人说,要生了,赶紧准备好热水之类的东西。房内开始听见美娟逐渐加重的喊叫身,如果说刚才妻子的呻吟是狗爪子一下一下挠着老董的心,现在简直就像是狼狗扑上来撕扯老董的心。老董原地不停的走来走去,搓手,抓头发,深呼吸,这一系列动作随着屋内的动静,不停重复循环着。
就在这时,突然裤脚被扯了一下,老董低头一看,两个女儿由于妈妈痛苦的声音,全都爬起来了。西北的夜里不像是口内,温差比较大。两个孩子小的牵着大的衣服,大的扯着老董的衣服站在那里。外面虽然天很黑,但是借着屋内透出来的光亮,能看见两个孩子似乎都很害怕。二丫显的更明显,牵着姐姐的衣角走到门口,看到爸爸后第一时间伸手就要抱抱。老董赶紧,把工作服脱下来把两个孩子包裹在衣服里,自己穿着一件发白变黄,还有几个洞的紧身背心。对着两个孩子说“不害怕,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听话,妈妈在教育他(她),所以声音大了点。爸爸抱你们进去,外面冷。好不好?”
大丫由于眼睛没带,眼睛看着有点不聚焦,只知道探着头想先努力看清老董。而二丫却糯糯的说“那爸爸怎么不去教育他(她),这样爸爸喊就好了!”这句话突然让老董一时卡在哪里,不知道说什么好。老董很无奈,这孩子思想单纯的,有时候说出的话确实让作为大人他很憋屈。
老董耐着性子,抱着两个孩子,哄着二丫说“爸爸陪你们进去睡觉好不好?”。
“好吧。”二丫还是有点困,喃喃的说道。
老董转身把衣服披在大丫身上,抱着二丫进门走向小房间。大小房间隔着厨房,房内两个邻里正在忙活着,老董道了声“辛苦他婶了!”。
两个邻里笑着说,“赶紧带孩子进去,外面冷。”
老董进房后把两个小家伙房在床上,点了根蜡烛,侧身让大丫抱着二丫,自己从后面抱着两个孩子。轻轻的拍着孩子,想让孩子早点睡。时间滴答滴答从老董那块老旧的梅花手表里在不断前行,烛火被透进来的风吹的微微扭动着身躯,。
把厚毛毯给两个孩子盖严实,老董用身子挡着烛光,尽量让两个孩子可以安然入睡。迷迷糊糊的靠着孩子,突然听刘医生的声音透过火墙(西北在那个年代冬天暖屋子的一种墙体设计)轻声的传过来“头出来,美娟用力,再用点力!”。老董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经过大半个小时,两个孩子终于睡去了。再看了看表,快凌晨五点多了。
把小房间的门带好,又只能去院子里隔着窗子听着里面奏响的生命到来前期,让人惊心动魄的序曲。时间就像快停止一样,一直传出美娟喊叫,而且妻子估计想到两个孩子在,咬着什么,现在发出的是闷哼的喊叫,有点心撕力竭。这种压抑的叫声,比刚才的喊叫更让老董彷徨,手有点发抖,也许是他没发现他穿着背心,外面有点冷,也许根本就是他自己比较紧张造成的。总之手有点颤抖的掏出一颗莫合烟,然后有颤抖从火柴盒里拿出一根火柴,擦了几下,才点燃,赶紧拿着烟猛吸了几口。
在将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快燃尽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那嘹亮的婴儿啼哭声试图将整个家属院接近黎明最后一丝黑暗给撕破,去迎接今日的朝阳。
随着内室的喧闹,门帘被掀开,彩凤带着疲倦的笑容向老董恭喜到“恭喜了,是个带把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老董这是虽然眼睛充斥着血丝,但是还是异常兴奋“哈哈,我老董终于有儿子了!”老董还是有点传统的重男轻女的基因在发酵。
彩凤瞅了一眼老董样子,突然觉得有点不满“你是有儿子了,把你媳妇弄的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如果你以后对美娟不好,我告诉你,我非骂死你不可。”
老董又憨憨一笑“哪能呢,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美娟咋样。”
彩凤也明白,老董确实那么多年下来,对自己的这个媳妇还是真心的好。只是自己是家里老大,下面两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重,让她骨子里还是有些抵触。
接下来就是收尾工作,刘医生和街坊都出来恭喜一遍。彩凤将之前准备的东西,逐个送给大家,大家推脱一番,却也是盛情难却。都收下了这点微薄的礼物,每人几个鸡蛋,和美娟父亲之前邮寄过来的一包上海的带来的糖果。只是东西有限,都是一人分个十几粒而已,略表心意。
只有刘医生,彩凤特意留了一下,给了一整包鸡蛋,也就十几个,带着给了一块蜂蜜巧克力和一听麦乳精。那是唯一能拿的出手的礼物,感谢刘医生一晚上的忙碌,这要是到医院生产要花个几十块。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那么多,贵在在西北这个地方,属于比较稀罕的,只有大城市才能比较容易的买的到。刘医生也没有太推脱,包好装进医疗箱。又向老董和彩凤嘱咐了一下注意事项,临了又恭喜了下,这才骑着车走了。
等刘医生走了,彩凤才带着老董进屋,进屋看着美娟躺在那里,虽然很疲惫,嘴唇皮都略微泛白,脸上也没有太多血色。但是看着老婆侧身看着儿子充满母爱的眼神,老董一时到没有冲上前去,可能是怕自己打破妻子刚刚战斗完毕能休息片刻的宁静。然而,美娟已经注意到了老董的到来,只是,侧着身子还在看这个把自己折腾的半死的小家伙。小家伙,出生没多久,哇哇一顿喊,就呼呼了。美娟,抬起头看着老董,露出一丝微笑,眼睛像是欣慰的慢慢的眯了一下。老董心领神会,知道这是让他过去。老董轻轻的走到床沿边,顺势握着美娟的手,往脸颊上贴着。
“老婆,辛苦你了!”老董露出一脸的心疼。
美娟没有说话,微微一笑,接着闭起眼睛,嘴唇呶起来。老董以为老婆要亲一下,随后想着彩凤还在呀,一瞬间心还在挣扎,结果老婆的嘴里吐出一声“嘘!”。
这时候老董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会错意了,老婆是要自己不要出声,怕吵醒了孩子。老董尴尬的傻笑了一下,美娟这才也明白老董这个傻笑,知道他会错意了。脸上刹时有一抹红晕,美目俏皮的瞟了一眼。
彩凤在后面待着有点不自在,用手点了一下老董的肩头,然后看着美娟,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我去外面收拾下。”。
美娟看着彩凤感激的轻声说“凤,辛苦了。”
彩凤笑笑,慢慢的退出了房间,把这一刻的温馨让给这一家人。
老董和美娟就这样低头看着儿子,时不时老董手欠欠的去触碰一下这个小家伙,美娟想阻止,怕孩子醒了,一会又要吵着喝奶咋办。自己现在还很虚弱,只想多休息下。但是看到老公那么溺爱的看着儿子,又不忍心阻止,只好闭目养神。这场温馨持续几个小时。
然后被二个醒来的女儿的给打破了,大丫牵着二丫的手进来,大丫还好,看到过妹妹小时候的样子,然而二丫却是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弟弟。怎么那么难看呀,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二丫刚想说话,就被姐姐捂着嘴,做了一个嘘动作。指指妈妈和躺在床上的弟弟,还有跪在地上脑袋枕在床边的爸爸。二丫,恍然大悟,拼命的点点头,然后小月牙的眼镜又眯了起来。
然而这一切又被这个事件的主角咿呀的啼哭声给打破了,同时的美娟和老董都醒了过来。美娟看来这两个小时的睡眠给了她很好的恢复,对着两个小丫头招招手,示意她们都过来。两个丫头走到床边,老董顺势用手搂着连个女儿,美娟笑着对两个女儿说“丫丫,妈妈给你们生了一个小弟弟。”大丫伸手摸了一下弟弟的手,二丫有点害怕的看着妈妈,因为弟弟在哭,二丫不敢摸她。
美娟笑了一下,用鼓励的微笑对二丫说“二丫,摸摸弟弟的手,软软的,但是要轻轻的哦。”二丫得到妈妈的鼓励,轻轻的伸出手摸了一下。然后小月牙眼睛又眯了起来。老董很欣慰的笑笑,在二丫的头上撸了撸。
这时候彩凤穿着围裙进来,说“美娟一会我帮你抱孩子,你喂奶。大丫二丫,来和凤姨去吃早饭,老董也来。”对着两个孩子招招手,然后又继续对着美娟说“我给你带几条五道黑,一会给你喂个鱼汤给你催催奶,补补身子。”。
美娟稍微往后用力凑了一下身子,老董一看帮着搭把手,稍微让美娟起来了点。
“凤,真是辛苦你了,这几天你忙里忙外的,还给整了鱼。”
“娟姐,你这话说的,我到这里从来都是你照顾我,现在轮到我照顾照顾你,你咋还矫情起来了。”
“老董,你帮着彩凤去看能做点啥,她一个人忙里忙外的。”
“好!”“彩凤辛苦了,我去帮你。”
彩凤说“你老爷们能帮个啥,带着孩子去吃饭。”
老董挠挠头皮,嘿嘿一笑。
就这样,一家人迎接新生命的历程算是正式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