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奔袭在江南的大地,虽然是冬天,但是大地上还是留着黄绿色的外衣。随着火车一声的报站声,已经到了上海西站,一路上不再是黑暗,满街的路灯,还有熙熙攘攘的人们下班的人潮让孩子们爬在窗户旁看个不停,这就是上海呀,满城的灯光,满大街的人。孩子们从来没有在夜晚的时候看到过那么多人,感觉可能到现在见过的人,都没今天见的多。
美娟坐在床铺上,两个手指在哪里扯来扯去,紧张的竟然还咬着手指甲。其他的人都下了,只有老方大哥坐在对面,似乎发现美娟的紧张。
老方笑笑对美娟说“大妹子,好多年没有回来了,有点近乡心怯呀,马上就见到家人,可以好好团聚了。不用太紧张,我第一次回来的时候也这样,见到了一家人就好了。”老方很体贴的尽力宽慰和鼓励着美娟。
“嗯,方大哥,太久没有回来了,所以有点紧张。”一席话让美娟紧张的心得到一丝缓意。这个时候一声火车长笛,预示着马上就要进站了。
美娟紧张的站起来,似乎在找那边是靠站的地方,然后听到有人说是过道对面是。赶紧趴过去贴着窗户上,看着不远处,站台已经逐渐拉近,“上海站”三个霓虹大字出现在眼帘里,不知为什么眼泪在也忍不住从眼眶里夺目而出。
“妈妈,到了吗?”二丫在后面拉着美娟的衣角,美娟此时满含泪水“到了,我们到家了”转身把女儿抱在小台子上,然后转身把儿子又抱入怀里,一直扶住桌子上的二丫。
火车进站减速,发出滋滋的声音,站台已经进入眼帘,大家纷纷把窗户拉开。老方上前把窗户拉起来,并让美娟注意孩子安全,把二丫放在了翻板的凳子上。在快到中央的位置,一个熟悉身影进入眼帘,那个身影也在月台上着急的张望着过往的窗户,试图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在再次确认后,美娟大喊了起来“哥,哥,我在这里”朝着月台上的人用力的挥手,建国还在找人,突然一个熟悉声音响起,就看到妹妹怀里抱着个孩子,在使劲朝他挥手。
“美娟,是美娟,是弄阿姐”建国兴奋的对美兰说着,列车还在缓慢的滑行,兄妹俩追着火车跑,再也不想让距离成为她们之间的思念的牵绊。跑了几十米,火车才停稳。
建国和美兰是含着泪跑过来的,刚跑到车窗下,三兄妹的手就握在一起。
“哥哥”“美娟”“阿姐”三个称呼彼此想起,代表着不同关系,但是血脉都颤动共鸣,紧紧将三个离散多年的兄妹紧紧联系在一起。
“东西多哇,赶紧给我”建国先说话了,
“有个箱子和一个大包”美娟说道。
美娟随后赶紧对孩子们说“快叫舅舅,阿姨”
孩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只有二丫“叫了声舅舅”
把建国乐的“先下来再说”
老方这时候,上前对美娟说“我来帮你”
建国和美娟同时对老方道谢,老方把箱子从窗口递了下去,顺口说道“有点沉,当心”,建国对身边美兰说“帮忙”,两人四只手托着沉重的皮箱,吃力的拿了下来。
老方此时说道“那我先走了,保重”
“老方大哥,保重,有机会去明园市场的木器摊位找我。”美娟之前和老方留了联系方式,又嘱咐道。
“好的,有时间一定去,再见”老方微微一笑,没有马上走,而是摸了摸二丫和小三的头“叔叔走了,你们要听妈妈的话哦”
“叔叔再见”两个孩子一路上已经很熟烙了,二丫还经常自来熟拉着老方讲故事,老方也很喜欢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
老方这才转身离开,美娟也带着孩子跟着后面一起下车。建国他们已经到了车门口,等美娟下车,老方本来还想帮着抱孩子,建国当仁不让的冲上前“谢谢,谢谢,我来,我来”
老方笑笑,道了声再见,转身走了。
几个兄妹下车,建国和美兰一人抱一个,随后才发现箱子没人拿了,赶紧把小三给美娟抱,自己提着沉重皮箱。三个人带着孩子出了站台,出站后,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灯火辉煌的都市,美娟顿了顿,找寻着以前的影像。
建国有点呼哧呼哧了,箱子真是重,让他这个搞技术拿那么重,还真是难为他。喘着气却还笑着说“变,变化大吧,呼。啊呦,我说美娟你箱子怎么那么重呀。”
美娟可不是小鸟依人,抱着小三有点戏谑的看着建国笑着说“还好啦,老董一个人提着不是很重呀”
“我能和你们家老董比呀,他壮的很牛一样”哈哈,三兄妹一起大笑。
“赶紧回去吧,老娘还在家等着呢”
车站有一部车可以到家附近,大家赶紧排队上车,这个时间段高峰过去了,又是终点站,大家都找到了座位。建国上车死活要抱着小三,美兰也是要抱着二丫,美娟此时被剥夺了做母亲抱孩子的权利,但是让她心里暖暖的。其实到站的时候还很忐忑,但是看到兄妹还是那样的充满着温情,一切的担忧烟消云散。
“爸妈,还好吧?”美娟对着身边的哥哥问道。
“身体都很好,爸爸不知道你回来,乡下大阿爷去世了,所以爸爸带着阿弟和大伯回去了。”
“啊,大阿爷走了”美娟震惊到。
“本来不想现在告诉你,想着回家再说,但是想想你回家看到爸爸不在也会问起来”
美娟此时有点沉默,大阿爷小时候也是很疼她的。
看到美娟的悲伤,美兰岔开话题“阿姐,小囡多大了呀,眼睛长得和小月亮一样”
“这个是老二,今年五岁半了,小的三岁半了”美娟一听妹妹问,赶紧回答。一路上美兰为了分散注意力,不断询问姐姐的情况。美娟这事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和哥哥和妹妹聊了起来。坐了好久的车,终于到了终点站。
下来后,建国找了一个人力三轮车(拉货的那种),说箱子太重了,先拉着东西回去告诉母亲。两姐妹抱着孩子,边走边聊。
“美兰,妈还生我气吗?”
“气还是生的,但是你也别担心,妈还是担心你的”
美娟也想到了,结婚的时候没有得到妈妈祝福,老妈一度说还说没这个女儿之类的话。想想还真是心里忐忑不安。美兰这时候贴着二丫的耳朵边说着什么,美娟也没在意。不大会就走到熟悉的弄堂口,这个弄堂比以前整洁不少,穿行进去不久,就看见又人朝着美兰打招呼“美兰回来了呀”
“回来了,今朝去接我阿姐回来”美兰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向邻居介绍到。
“呦,这不是美娟嘛,真是不容易,终于回来了”邻居热情的很,由于地方小,一喊大家都出来看。七嘴八舌的讲起来,都纷纷打招呼,美娟也抱着孩子向大家致意。走了几个小路口,来到一个支弄堂口,美娟就看在站在弄堂最里面的妈妈站在哪里。
美娟慢慢抱着儿子走上前,在不远处停下,看着妈妈站在哪里。此时气氛有点凝结,心中的千言万语此时都卡在喉咙里,愣是连“阿妈”都叫不出来,此时身边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身边跑过去。
“阿婆,抱抱”二丫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抱住外婆的腿,这一刻所有的冰冷,怨恨,和残存的幽怨,都抵不过一声稚嫩的阿婆,将这个老人的原本想说的冰冷的话全部都给消融融化。
外婆蹲下眼泪掉来下了,二丫就是个鬼灵精怪的战斗机,非常合时宜的用小手抹去外婆脸上的泪水。“阿婆,丫丫来了,婆婆不高兴吗?”
“高兴,婆婆高兴”
“那为什么婆婆和妈妈都哭了”转眼看着站在哪里的妈妈抽泣的哭着。
“阿婆高兴的眼泪都下来,小娘句,还不快进来”母亲温情的看着眼前的小囡,转脸对着美娟说。
转身抱着二丫就进去了,美兰笑笑,赶紧拉着姐姐回家。
美娟抱着小三,牵着美兰的手,快步进入了这个她日思夜想,陌生却又熟悉的家。家里和以前格局一样,只是又了一些修整。进门处就是厨房。一股浓郁的糖醋带鱼的味道,此时从哥哥盛菜盘子里,飘满了整个厨房。
家的味道是什么,就是一桌子熟悉的菜肴,几个熟悉的老旧物件,和几个心爱你的人,编织起来你的过往,牵绊着你的现在,承担着你的未来。
哥哥回头笑笑“阿妹,赶紧进去,马上有还一个一哆鲜,马上就好”
美娟看着哥哥穿着围裙在哪里忙碌着,久违的温情在心间慢慢绽放,曾其何时,哥哥也是这样早早的就开始承担父母的角色,成为了家里的大菜师傅(厨师)。
美兰似乎等不及了,继续拉着姐姐,“阿姐,快点,阿妈今天烧了好多好吃的呢”
走上熟悉的台阶,旁边有个新的小门在旁,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然后步入眼帘的就是那个曾经一家人欢聚一堂的客堂,台子上摆着满满一桌子小菜。
美娟的妈妈这个时候从内房里抱着二丫出来,二丫手上这是却多了个烫金的小红包。丫头很是好奇的翻看着,试图打开这个纸袋袋看看里面有什么。
“还立了个得组撒(还站在哪里干嘛?),坐下来吃饭”母亲都没有看美娟一眼,就只是笑眯眯的抱着二丫,自己先坐下了。
“阿婆,你在说什么呀,我都听不懂”二丫转着小脸,迷惑的对着外婆说道。
“哟,忘记了,我们囡囡不会听不懂上海话,大家都讲普通话”
美兰拉着美娟往母亲身边推,示意美娟坐在母亲身边,美娟见着母亲也没反对的意思,就抱着小三坐下来了。小三这时候虽然小,但是孩子还是聪明的,明显感觉这个婆婆好像喜欢姐姐,不喜欢自己。看了一眼被受宠的姐姐,自己有点落寞的紧紧的趴在美娟的肩膀上。
外婆一边逗着二丫,一边侧目看着美娟肩膀上趴着孩子“这个就是哪个姓董的儿子呀”。心里面好像把对她们夫妻过往的不满,全部都发泄到这个传宗接代的男孩身上。
“嗯,是额,阿妈,这个是老三,三儿,快叫阿婆”
三儿明显现在处于感情低潮,除了舅舅很热情的抱过,好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姐姐身上。让这个孩子觉得陌生的世界,还是跟着老妈吧。不过这也反应出一个很小的社交现象,会叫的孩子有奶吃,二丫就属于这样的。
三儿始终没有叫,回头看了一眼阿婆,又赶紧脑袋爬到美娟的肩头去了。
美娟尴尬的笑笑“弄了一天了,孩子瞌睡了”,然后伸手在三儿的背上撸了撸。
其实外婆也是有点尴尬,美兰一看赶紧圆场“阿妈,回来的时候那个小句就瞌睡,一直趴着。快四天四夜坐回来,要是我估计都要疯了,再别说孩子了。”
外婆想一想这个倒是,那么长的时间,大人都受不了,小孩子更是,再说美娟儿子才三岁多,心下也就释然了。
“来咯,一哆鲜来咯”建国捧着个砂锅,小心翼翼的端上来。锅盖掀开后,随着热腾腾的热气,飘散出来一股浓郁的香味,混合着熟悉的味道。咸肉的咸香,鸡汤和排骨交织在一起的肉香,鲜笋散发出来的清香,然后还有百叶结淡淡的豆皮味道,在砂锅里咕嘟咕嘟的气泡沸腾下,将味道凝结成水汽弥漫在整个的房间里。围着一哆鲜周围摆放着,色泽诱人的酱鸭,酸香扑鼻的糖醋带鱼,一碗浓香四溢的蒸肉饼子,翠玉清香的青葱扁豆,软糯酥烂的葱香芋艿,和一小盆色泽油亮橙黄的油爆虾。
大人们都还好,美娟虽然也很馋,毕竟这些小时候的味道让她更多的是沉淀在回忆中。然而孩子们就不是了,二丫眼睛瞪的老大,将月牙眼试图给变成太阳眼,老三虽然感觉不受待见,但是鼻子灵呀,闻道从没闻到过的浓郁肉汤味道,赶紧回头盯着锅里,眼里也发出炙热的光芒。这几天在火车上,后面一直是以馕为主食的,早就馋坏了。
孩子的举动没有逃过外婆的眼镜,外婆抱着二丫面带慈祥的笑容问道“囡囡,哪些菜你平常最爱吃呀,阿婆捡给你吃”
二丫有点茫然的摇摇头,外婆疑惑的问道“都不喜欢吃?”
“不是的,阿婆,我一个都没吃过,也没见过,不知道哪个好吃”二丫诚实的回答到。
这一句话瞬间让这个老人心中一阵酸楚,这些菜平常虽然也不是顿顿都有,但是也算是家常的小菜,一个月中总要来个几样改善下孩子们的伙食。
然而抱在怀里的孩子竟然从没吃过,哪怕其中任何一道小菜。这对做母亲的来说,是一种刺痛,复杂的情绪在这个老人的内心里反复的翻腾着,一句平实的回答,足以反映女儿在边疆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辛。其实也不是那么一回事,边疆就不产这些东西呀,但是在外婆的思维里就是平常呀,哪里反应的过来。
美兰和建国一看妈妈,眼里含着泪光,明白孩子刚才的话刺痛了她。赶紧先缓和气氛,迅速的给阿姐夹菜,美娟的碗里放着各种菜。而孩子的话又何尝不刺痛身为母亲的心,含着眼泪,给嗷嗷待哺的老三开始吃起来。
饭吃的有点压抑,没有过多的聊天。只有此起彼伏的夹菜,只有不停的劝食,像是恨不得将碗里的菜都给她们一家三口。一顿饭吃的很慢,很长,一直到二丫打了饱嗝,外婆拿着手绢给二丫擦了擦嘴角的满嘴的油腻才告一段落。
吃好了,美娟准备起身一起收拾,母亲抱着二丫说道“你坐下,让你哥哥和妹妹收拾,这么多年你没帮过,也不需要你今天来表现”
美娟伸出去的手在那刹那停在空中,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本来就压抑的情绪,在母亲的责怪的语气中又再次发酵,委屈的低着头,豆大的泪珠连成一线掉落。
“阿妈,你就不能好好说,阿妹那么辛苦的在外,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不是心里其实也是天天念着想着,怎么回来了就开始责难阿妹了。”建国有点看不下去了,憋不住了,有点光火。
“我自嘎女儿我自噶晓得哪能教育,还轮不到弄来教我哪能教育,弄现在翅膀硬了,可以管到那老娘了”母亲一时气又被拉了上来,但孩子们在场,就用上海方言说道
美兰一看这样,赶紧圆场“阿妈,阿古伐是个额意思,晓得弄其实是心痛阿姐,心痛依来该外头生活过额辛苦,心里箱伐色艺(心里面不舒服),所以还有气,但是阿姐弄啊看到了,多少伐容易啊,一个人在嘎辛苦额地方带几额小囡,苦头丝吃足,回来伐就是想能得到弄额认可和弄额关心,阿妈,阿姐就算有错,但是毕竟是弄的身高头(身上)掉下肉养额呀,弄就伐要再怪依里,依心里箱阿难过”
一席话让场面安静下来,二丫看到妈妈哭了,脱离了外婆的怀抱,过去拉着妈妈。
“妈妈不哭”
“好了,好了,算我老太婆伐会得讲话,菜放着,台子擦擦。美娟来帮我把床铺整理下,美兰带着小囡去打打(洗洗)面孔(脸)”
一看缓和下来了,建国赶紧起身收拾台子,美兰过去抱小三和拉着二丫去门口。老三吃完了,情绪缓和很多。美娟这时也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挤出几分微笑对孩子们说“小姨抱抱去洗个脸,二丫你一起去”
老三听着妈妈这样说,倒是很乖没有挣扎,被小姨抱了过去,二丫看看妈妈也伸手握着小姨的手。
“弄跟我上去”母亲说道,随后转身走向内房楼梯间,美娟跟在后面。
楼梯比以前大伯家的好太多了,很宽也不陡,很好走。看着妈妈上楼的背影,美娟是忐忑的,知道妈妈支开孩子和哥哥妹妹是有话跟自己说。
上来后就看到楼梯旁的写字台上的灯开着,照着两旁的三个房间,左边两间,右边一间。母亲走到左边第一间推开房门,打开灯,里面有一张大床,铺着一块淡粉色的鸳鸯戏水的床单,上面放着厚厚的两床被子。窗帘是海蓝色,靠窗的地方有个写字台放着两个热水瓶,靠在台子的旁边放着一新一旧的两个痰盂罐。
“房间我都收拾过了,你的那间给了美兰,弄阿古出去后,这里就一直空着。被头(被子)我都晒过了,台子上有热水,夜里孩子要上厕所,你别带他们上下面的马桶间,这里有两个痰盂罐给孩子用”然后到窗前把窗帘拉拉好。
此时听到母亲为自己细致的准备,美娟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从后面一把抱住妈妈的腿“阿姆,对不起,对不起”心里既是被温暖感动,又是带着自责,所有的情绪都在此时此刻宣泄出来。
母亲一只拉窗帘手顿在哪里,眼里的眼泪此时也是潸然而下,转过身来抱住美娟的头抱头痛哭,“弄额小娘句,嘎狠心,一走就是嘎西(这么)多年,弄晓得哇,那妈弄走的哪一年,天天眼泪水拌饭吃,晓得我多少担心。十几年了,每天就只能看看弄额照片,阿妈心里难过啊”
母女眼泪成河,洒落在衣襟上,滴落在地板上,像是要将那么多年所有种种思绪和情感都宣泄出来。整整过了一刻钟,才逐渐停止哭泣,美娟就这样依偎着母亲,母亲也站着用手抚慰着女儿,享受着久违的母女情。
以前楼板隔音不好,楼上放个响点屁,楼下都能听到。两人房间正好在厨房的上面,下面的建国和美兰都竖着耳朵听着,怕万一老娘发飙,可以赶紧冲上去劝解。但是听着对话和后来母女俩的哭声,都笑笑,美兰还指了指上面说“刀子嘴,豆腐心”。小三茫然,二丫似乎有点明白。
“乖囡,洗好了,一会跟小姨去你们新房间睡觉觉。”
“小姨,我要和你睡,不要和弟弟睡,他是男生”二丫首先发言到。
“哈哈,好,好,晚上二丫和小姨睡”挂了一下二丫的鼻子。
建国一看没什么事了,对美兰说“本来你阿嫂要来的,但是这几天单位忙,今天又太晚了,明天下班了,我带着小人一起来,你和妈一会说一声,我就不上去打招呼了。明天单位还有个早会,我要早点回去,时间也不早了”
“嗯,阿古,辛苦弄了,夜里踏回去自噶当心。”
“嗯,弄放心,来,和舅舅再见,舅舅明天带哥哥和姐姐,还有舅妈来看你们”
“舅舅再见”二丫说道,三儿看看舅舅,也喃喃的说“舅舅再见”
建国开心的笑笑,亲昵的捏了捏小三的脸,撸了一下二丫的头,脱下围裙然后和美兰招招手,就骑着车出去了。此时还听到邻居们的招呼声“建国走了呀”然后听见哥哥一一回应着。
美兰此时看差不多了,带着孩子上厕所,刚进门的那个小门就是马桶间,美兰打开等,准备让孩子们上厕所。却看着二丫望着她,好像很不解,二丫想哪里有嘘嘘的地方呀,就一个木桶。
美兰这才醒悟过来,对呀,这两个孩子都没上过马桶。她没带过孩子呀,一时也急了。二丫还提着裤子呢,,赶紧把孩子带到楼梯间,对着上面喊着“阿姐,阿姐,囡囡要上厕所,你快来呀”
母女两个刚还沉浸在难得的温情中,一听美兰喊着,抹着眼泪都笑了。美娟跪了一会,一时脚有点麻,还是母亲把她给扶起来。
“来了,来了,伐要叫”下面的孩子听见外婆的声音,转眼外婆和妈妈下来,一人抱一个,端着痰盂罐在门口,让两个孩子排排队坐在那里。
二丫此时又开始发话了“我是女孩子,不要和他一起嘘嘘”
“哦,哦,哈哈”外婆大笑,“阿拉囡囡是大姑娘了,外婆抱到里面去”连孩子带痰盂罐抱到刚才大房间。
小三还不太懂,但是看到姐姐嫌弃自己,也小嘴呶呶。美兰看站在楼梯口,望着这一幕哈哈大笑。美娟也被孩子们的小插曲,逐渐走出了刚才的情绪。
一会外婆牵着二丫出来。笑着对女儿说“美娟,你这个丫头教育的好呀,聪明,懂道理,而且是个小人精”
“阿妈,你千万别夸她,她呀就是个金豆子,鬼精鬼精的。”
“好了,今天就不讲了,你们那么多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了,今天晚上到家了,好好美美的睡一觉,我请了几天假在家陪你们。”
“阿妈,最好了”美娟这时小儿女态也展现出来了,开始撒娇了。
“好嘞,我可不吃这套,都多大了人,还撒娇,呵呵”老妈很开心的责备着美娟。
此时,美兰也做了鬼脸对着母亲说“阿妈,最好了”
“小娘句,没大没小,快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笑着瞟了美兰一眼。
母女几个此时的隔阂基本被打破,相互到了晚安,美娟就带着小三去睡了,美兰开心的带着二丫也进了隔壁房间。
孩子们美兰都给洗漱过,美娟帮孩子脱了衣服,拥在怀里,小三没两分钟就进入了梦想。这几天来说对孩子还是累的,不要看孩子在火车上有地方睡,但是人呀,离地三尺底气不足。而且折腾了一天,又被那么多美食喂饱后,孩子都不需要讲什么故事哄着睡,就合眼了。
夜晚皎洁的夜光,从弄堂上方缝隙里照射下来,正好从窗帘缝隙里映射到写字台上。淡淡的月光印在台子上那张爸爸和哥哥的合影相框上,今天如果爸爸和弟弟也在该多好。美娟这样想着。慢慢的疲倦侵袭着她,到家了心就安了。让这个离家十几年由少女变成妇女的女人,终于得以感受到久违的母爱。
人间的悲欢离合从来不会停止,家在每个人心里都是一种牵绊,一种落地生根的牵绊。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你对家的理解是怎么样的,但是都希望和渴望自己的那个家,那扇门,那盏灯,那个人,在你疲惫的时候给你给宽慰,在你无助的时候为你打开,在你迷茫的时候为你照亮,在你觉得全世界都不能理解你时候给你一个拥抱。家就是根,如果没有了家,我们就像是浪荡漂泊在外的浮萍,无依无靠,随波逐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