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的抉择让全家既欢喜又忧愁，就拿靳大姐来说虽然万般舍不得，觉得自己宝贝的二丫能去做八十年代最可爱的人，还是心里替二丫高兴，但还是觉得舍不得这个孩子。

由于已经过了征兵的时间，只能启动关系做了一个特招的兵，其实在军营里特招的兵分两种一种是有着极其好的士兵天赋，或者一技之长，还有种当然就是所谓的条子兵。

不过那个时候的条子兵基本都是男兵，都是家里管不住送到军营里改造的。像二丫这种条子兵，还是个女兵的是极其稀罕的。

今天念国和美娟都没有班，大丫和小三儿也请了一天的假，为的就是好好的和二丫呆一天。明天一早接二丫的车就要送二丫去遥远的边疆，也可以说是边境，哪里是Y市，是保家卫国的第一线。

二哥之前告诉念国，老爷子安排了二丫去Y市的几个目的，一来二丫去的那个连队，是一个英雄的连队，属于军分区王牌师的中的精英中的精英，当年中印反击战中，那可是战功彪炳的作战师团。二来，虽然是分配到文职工作，但是锻炼确是按照最严格的要求来，这一点就是为了告诉二丫，不用喀喇昆仑山也可以有最艰苦训练。

其实喀喇昆仑山几乎是没有女兵的，去了也是有相当的医务工作经验的医生，那可都是宝贝，二丫一个学生兵，什么都不懂，一来没人会要，二来也没人敢要。

二丫一听是战斗英雄师团，就来劲了，马答应下来，就像当年美娟一样，感觉终于小鸟要飞出窝了，可以自由的，勇敢的去翱翔了。

美娟在二丫身边不断的嘱咐着“二丫，去了部队一定要听领导的安排，部队是一个纪律严格的地方，可不能耍小性子！部队可不是在学校，家里，有人会惯着你的小性子，凡是要学会忍耐，明白了不？”

二丫眨着灵动的眼睛听着母亲的训导，而一旁的大丫搂着妹妹的肩膀，静静的听着，眼里却有着淡淡的泪光。

两姐妹从小倒大都没分开过，原本想着自己会早一步离开家里，结果妹妹缺先自己一步要走入社会，去当兵了。

小三儿握着二丫的手说“姐，你去了部队，会发枪吗？”

二丫一听来劲了，眯着眼睛说“应该会发把，二叔不是都带着枪的呢。”

美娟一听直摇头，但是又不忍心去打压二丫的兴致，笑着说“枪那是士兵的必须要学的，妈妈当年当兵的时候，也打靶的。”说着，想起了当年打靶的时候。

想起了那些战友，那些当年鲜活的战友一个一个浮现在眼前，想起了小林，那张稚嫩的小脸。想起来第一次打靶的时候，小林和小贾两个人兴奋的不得了，小贾拿着枪晃来晃去，吓得马姐赶紧跑过来说“枪口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乱瞄，万一走火呢，一定要瞄准靶子和敌人！”

小贾一听，还在晃悠，枪口一度在马连的左右晃悠，吓的马连一边躲闪，一边大声呵斥到“别动，小贾！”

小贾睁着眼睛眨了半天，这才没动，被马连好一顿教育。

那时候的美娟和现在的二丫一样大，一样的花样年华，那些战友除了彩凤和自己走到了一起，其他的人已经都很少联系了，小贾像是消失在风沙中的沙粒，鸟无音讯；小林已经埋土在这片西北大漠中，用自己的青春汗水和生命灌溉着，这荒瘠的土地。

还有常大姐，二连长，古丽大姐，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在美娟的记忆中闪现。

二丫看着母亲失神的样子，轻轻的将头靠在美娟的肩膀，美娟感觉到女儿的需要安慰的需求，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二丫的头。

念国坐在对面一个人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续了一只烟后对二丫说“部队会很辛苦，你底子应该不差，但是也要懂得适当休息，父母不在身边，万事都要你自己拿注意。你性子洒脱，要管住自己，就像你妈说的，部队可不是耍小性子的地方。你既然自己选择走这条路，就要好好的走下去，爸爸希望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民战士，但也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二丫眼泪汪汪的看着念国，她很少看爸爸如此烦躁，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她知道父亲担心她，知道母亲挂念他，知道姐姐舍不得她，也知道自己的小弟弟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突然二丫觉得自己身有了责任，这种感觉以往是没有的，全家人好像没有那种其他家庭送孩子当兵的热闹劲，而是有着浓烈的不舍和挂念。

一天就这么安静渡过了，晚姐姐挤到二丫的床，小三儿也不顾男女之闲，挤到了姐姐的床，三个姐弟就这样安静的躺在那里，偶尔说几句话，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而隔壁房间的念国和美娟，一点睡意都没有，美娟窝在念国的臂弯下偷偷的留着眼泪说“阿哥，你说这是不是命？多像当年的我，义无反顾，要死要活的要去当兵支边。现在真的轮到她了，我怎么心里那么不舒服。”

念国紧了紧搂着妻子的手，在美娟的额头吻了一下，安慰着妻子。叹了口气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追求，起码这个理想是好的，我们做父母的，就是给她铺好路，鼓励她，其他的就只有靠她自己了。毕竟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要学会承担这个责任和后果。”

美娟嘟着嘴说“她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

念国望着天花板说“我们那个时候也都是孩子，而且还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她们现在已经算很好了。”

美娟知道念国说的实话，但是这个世界就是实话大多数让人听了不舒服，因为往往实话会直接切中要害。

美娟将头又往念国的咯吱窝的地方拱了拱，找了个似乎更为舒服和安心的地方，才开口说道“我知道！只是还是放不下而已。”

念国看着天花板，慢慢的说了一句“我明白！其实我也舍不得！”

美娟听到念国的不舍的声线，有着微微的颤抖，将双手把念国抱得的更紧。

黎明的微光透射进来，而这个时候一夜未睡的二丫也和大丫，小三儿起来洗漱好，开门的时候，强子和吕萍也起来了，五个孩子都相继走到了楼顶的露台，等候着日出的十分，吕萍作为大姐小时候最疼的就是二丫，抱着二丫哭着说道“二丫，一定要好好的，我们在家都你回来。”

强子不知道说什么，看了一眼大丫，大丫使了一个颜色，似乎让他安慰一下妹妹，强子对二丫说“二丫，你去吧，家里有我们呢，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二丫抱着哭泣的吕萍姐姐，一边对强子点头，一边也抹着眼泪说“嗯，强子哥，帮我照顾好爸爸妈妈，照顾好弟弟，别让人欺负我姐。”

强子听二丫这么一说，感觉瞬间身单子重了很多，但是也是很认真的点头说“好，你放心，有呢。”

孩子们还没温存多久，一家子大人，也都找到了这几个孩子，大人们都相继给二丫鼓励，阿明更是偷偷给二丫塞了一个布包，笑着对二丫说“这个是小叔的私房钱，留着傍身。”

二丫听了眯起眼睛，笑的像个小狐狸一样，她知道阿明小叔对她们几个孩子，那可是最好的。

一家人下来难得吃了一个大团圆的早饭，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门口也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天明赶紧跑过去打开大门，一看竟然是二哥开的车来。

二哥爽朗的笑声老远就传了过来，笑着说“我家的二丫准备好了没?”

念国带着美娟纷纷起身去迎接，念国还笑着说“二哥，早饭吃过了没？一起吃一口。”

二哥摇摇手，笑着说“早就吃过了，这次我正好有任务要去X师，顺便把我们宝贝二丫一起带去，这样我也放心。”

念国算是听明白了，哪里是顺便，整不好是二哥特意要跑一趟，赶紧招呼美娟，美娟转身把准备好的吃的包拿出来。

原本就想着来接二丫的时候，给带她去的司机和领导一起吃的，所以买了好些个馕，马肠，还有一些肉食之类的。

二哥一看乐了，拍着念国肩膀说“也就是你，一般人我肯定要说，你以为这是去旅游呢?你呀，这个做父亲的，平常木奈，这个时候倒是挺机灵的。呵呵，好吧，我破例收下，反正我也要吃，算是给我的。”

二丫这个时候已经备好了包，打包小包的好几个，二哥笑笑说“弟妹，你当兵的时候能带那么多东西？”

美娟一听就知道坏了，部队的规定，基本就是一个被子和脸盆，牙刷毛巾，加换洗内衣一两套，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

二哥摇摇头，对美娟说“那个是内衣，其他的就都不要带了。”

美娟赶紧拿了一个小包递了去，二哥笑着说“吃的是那个包？”

念国赶紧递了一个另一个包，二哥笑着说“准备的够齐全的呀！吃的呢，先放在我这里，我倒是放到她们团部去，等三个月训练结束了，让二丫去拿，其他的就都别拿了。我这里有套军装，是你嫂子按照二丫体型准备的，你让她换，我们就走了。今天晚我们要赶到能过干沟，否则不能太晚山里不安全。”

美娟接过二哥给准备的衣服，带着二丫就进去了，念国递了一只烟给二哥，二哥倒是接过来了，其实也只有念国递烟二哥抽一只。

两人点起来，念国深深的吸了一口，二哥瞟了一眼念国“念国，你还是放心不下呀！呵呵！看来做爹的不管多威武，离开自己的虎崽子都舍不得，老爷子当年多硬气，送我到边防的时候，我也看到那种不舍，和你一个模样。”

念国又深吸一口气说“我只是想到了，我岳父倒是的心情，美娟当年也是二丫那么大就离开了，现在想想，每个父母都不容易。”

二哥听后没有再笑，而是搂着念国肩膀，抽着烟，等着二丫穿好衣服出来。

衣服很合身，美娟不停的帮二丫将军装整理好，领子翻好，衣角拉直，看着穿着军装的二丫，美娟再也没忍住，一把将二丫抱在怀里，无声的抽泣。

二丫静静的体会着母亲的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可能要一别好多年才能拥有，多么温暖！

最终美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擦干了自己和二丫的眼泪，笑着说“我们二丫穿军装，真好看。”

出来的时候，大家纷纷侧目，彩铃也默默走到美娟身边握住美娟的手。

二哥没有给他们太多抒发的余地，招呼二丫车，对念国和美娟招招手说“走了！”

然后开着车一溜烟的就出门了，二丫车启动的一刹那，才觉得突然心揪着难受，回头透过后车窗看到，大家在朝着她挥手告别。

伫立在原地叼着烟的，无神的父亲，眼里满是泪珠的母亲，泪流满面的兄弟姐妹，以及一众家人，渐渐的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二丫举起手想告别，但是看到已经几乎看不见的人群，觉得错过了什么！最后眼泪滴落到崭新的军裤，有时候挥手告别也是需要巨大的勇气，自己错失了！

看着窗外的坚挺的白杨，二丫知道，自己已经和自己的过去要告别了，即将踏一个光荣士兵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