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吐蕃军从丹霞群丘中钻了出来,气势汹汹的向宁胡城这边压来,隐藏在城西山丘上的斥候马上就举黑旗向城垛上的贺拔韬与赫连庆示意。
赫连庆吓坏了,忙对贺拔韬言道:“将军!那个贱奴的计划失败了!贼军要攻城了!”
此时贺拔韬也有些慌乱,他的双拳紧紧握在一起,可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相信何果夫!
赫连庆见贺拔韬没有动静,心中更加着急了,他恨恨的骂了一句,而后对着山丘上的斥候做了一个手势,斥候得到手势之后马上张弓搭箭对准了沼泽边的何果夫。
这是赫连庆事先和斥候商议好的,如果自己做了手势,斥候便张弓搭箭对准何果夫,如果何果夫真的向贼军投降,便马上将其射杀,以免便宜了这个混账东西。
另外一边,何果夫率领的百人见吐蕃大军杀过来,皆慌了神智,他们大部分人下意识的将横刀抓在手中准备拔出来与贼军厮杀,而有两三个则慢慢后退准备逃跑活命。
“都别动!”,何果夫见状大吼一声,喝止了众人。
有一名军士反喝道:“贼军在前,什么都不干是准备等死吗?!”
崔勇也忍不住了,他问何果夫:“现在怎么办,贼军过来了!”
何果夫慢慢攥紧双拳,咬牙切齿的回答道:“继续饮马休息,谁也不许拔刀!”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执行军令!”,极速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何果夫此时狂躁不已,他转身冲着崔勇大吼道。
可那逃跑的军士可不管何果夫的命令,他们继续在后退。
何果夫见状看向文搏兕,后者马上冲那些想要逃跑的军士大吼道:“临阵脱逃者,立斩不赦!都给我站住!!”,说着,右手握住了横刀。
文搏兕本就长大高大凶猛,这一吼更是如虎熊咆哮,当即镇住了那几个胆小的军士。
何果夫望着徐徐前进的吐蕃军士,慢慢跪坐回席位上,拿起自己的头盔慢慢摩挲着。
崔勇见何果夫如此,咬牙也坐了下来,继续用针线加固铠甲。
在何果夫与崔勇的带头之下,众人也都慢慢安稳下来,继续做着手中的活,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吐蕃大军上。
“哒、哒、哒······”
吐蕃大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沼泽岸边的水面竟被震得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七百步。
六百步。
五百步。
四百步。
吐蕃大军走的越来越近,那一张张带着凶光的脸也逐渐清晰起来。
文搏兕忍不住了,他抓起手边的横刀对何果夫说道:“矮奴,还不动吗?贼军都到近前了!马鞭子一伸就能打到我们了!”
何果夫大吼道:“不动!”
虽然何果夫这样说,但他的心里也渐渐开始恐惧起来了。
按照他的办法,宁胡城首先要在夜晚做出喧闹之声,让贼军以为城中有援军到来,扰乱他们的心智。
同时出一百疑兵布置在沼泽边,再次迷惑贼军的心智,让贼军以为这是诱敌之计而不敢轻进,以此达到迟滞贼军进攻的目的,这是一招赌命的心理战,因为太过于冒险,故而吓到了崔勇、贺拔韬等人。
可何果夫却没想到贼军竟然不吃这一套,还是以雷霆之势压了出来。
“失败了吗?”,何果夫在心里自问道。
此时,在沼泽对面。
大军压境却并没有让论赞婆有了胜者心理,相反他心中的坚定竟一点一点消磨掉,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安。
按照他的想法,沼泽边的周军如果只是疑兵,那么在看到他两万大军压城之后就该认为计失而撤退。
但这些周军在看到自己压城之后,不但没有撤退,反而若无其事的还在做着手边的事,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和两万大军放在眼里,莫非这真的是诱敌之计?!
想到这里,论赞婆心里一惊,急忙喝令大军停止前进,在原地结阵。
吐蕃军停下了!
山丘上周军斥候在看到这一情况之后,马上举起红旗将这一消息传达给了贺拔韬与赫连庆。
赫连庆看到斥候举红旗之后,瞪到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莫非,莫非那个贱奴成功了?!这,这不可能啊!他怎么会······”
贺拔韬在得知这一情况之后,忧愁一扫而空,笑意当即浮现在脸上。
他举起拳头猛的捶了一下垛口,大声喊道:“我就知道,何果夫并非是泛泛之辈!果然是能言晴雨的贤才能人!”
崔勇在看到吐蕃大军停下之后,兴奋的一把抓住何果夫的肩膀:“你成功了!贼军停下了!停下了!!你真是个能人!此战过后我亲自给你请功,以后你就不是军奴了!我要请求贺拔将军提携你做队正,不,做旅帅!哈哈哈!”
周遭的军士见吐蕃大军停下了,心头上紧绷的弦马上就松了下来,齐齐望向何果夫,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何果夫也慢慢放松下来,一阵凉风吹过,他脖子出的冷汗被轻轻拂干。
做到了!何果夫做到了!他成功用一百军士拖住了敌两万大军!!
“吓死我了”,何果夫嘟囔一句,抬手准备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而这一动作被对面的论赞婆看在眼里,他以为何果夫这个手势是让伏兵出击的信号,心里顿时就慌了,背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右手下意识拽了一下缰绳。
论赞婆的战马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每一个抖缰绳的动作都代表对应的指令,向右拽缰绳代表跪卧好让主人下马。
于是战马便突然跪卧下来,毫无准备的论赞婆猛然摔在地上,漂亮的虎皮披风沾了一层灰尘,看起来狼狈之极。
丹结见论赞婆摔下马,急忙上前将论赞婆搀扶起来:“将军你怎么了?”
论赞婆此时一脸的惊恐,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一把推开丹结,起身向宁胡城的方向看去。
见并无伏兵冲出,这才松下一口气,拽过虎皮披风轻轻拍打着上面的灰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没,没事,刚才想下马查看敌情,不小心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