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子笔下曾有记载:杏花村由来已久,二百年之前,天下大乱,一些人为躲避战祸才逃到此地,所以此地之人,温和纯良,不善战事。
眼下走蛟堂率众吞并此处,对于常年耕种田野的村中男丁而言,走蛟堂这次就是要以一座山头的所有力量,来对付一个算不上太大的杏花村。
双方真拼起来,是会死人的,真能够侥幸活下来,以后也是要给走蛟堂那伙人当牛做马。
若杏花村大败,村中老弱女幼必受牵连,且无一幸免。
“好好的,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呢?咱们在这座村子避难数百年,相安无事,不曾想如今又要重启祸事,要不咱们全村人重新寻找一处没有这些祸事的地方吧?”
祠堂里,一年轻人站起身来,虽有几分不甘,但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似乎也就是逃。
这群走蛟堂的王八羔子,真不是东西。
一位白须老者闻言,长叹了一声,按照祠堂上的那些文字记载,当初祖辈不曾迁徙至此之前,何尝不是安居乐业?
可一旦这样的战事开启,杏花村村民恐怕也会和当初祖辈一样,再次流落迁徙。
若不是当年昏庸的君上为了逗弄那个妖妃一笑,弄得天下大乱,如今杏花村村民何至于流落自此?
“这次逃了,下次呢?仅村中老幼就有四百余口,如何逃?往何处逃?”
又一年轻人猛然站起身,出声反对先前那人的说法。
随着两人的起头,祠堂里众人一起吵了起来。
打,对方人太多,打不过。
逃,村里人不少,一时之间没地方逃。
“要不......投降吧?”
吵闹人群中,谢济弱弱说道。
原本觉得自己声音已经如此小,应该是没有人能够听到,哪里想到随着谢济的话音落地,祠堂众人立即停止了争吵,凌厉眼神齐刷刷望向谢济。
春芽可受不了这些人的异样眼神,立即和谢济分开,伸出小手指向谢济。
这话可不是本姑娘说的,你们不许这样看着我。
有事,找我家公子说去。
见气氛不对,谢济估摸着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哪有刚来村子里面,凳子还没坐热乎,就劝着村里人投降的道理。
这小子不会是走蛟堂专门派来当说客的吧?
“大家别误会,我并不是让大家真投降。”
见谢济似乎还有话说,村中一人急不可耐,跳了出来,指着谢济大声叫道。
“嘿,娘的,有啥话就快快讲完,在此卖关子太不爽利,跟个娘们儿似的。”
......
谢济一阵汗颜,这莫非是自己之前在酒楼说书留下的职业病吧?
见众人急切,老村正也在催促,谢济这才将一直拢在袖管里的双手取了出来,走到众人当中。
“走蛟堂如今三千余人,我们杏花村尚且有一战之力的不过八百余人,虽说走蛟堂大抵都是乌合之众,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啊。”
“目前看来,走蛟堂之所以没有急切攻占我们村子,一是忌惮封流的身手,二是想要摸清楚杏花村所有底细,尤其是村防一事。一旦通过先前作祟手段将村中闹得人心惶惶,又摸清楚了咱们的村防,到时候就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我们杏花村。”
谢济一通分析,却让村民更加着急。
“与其到时候我们艰难迎战准备充足的走蛟堂,不如先让他们放松戒备,等咱们准备充分之后再去对抗他。”
示敌以弱,养精蓄锐务求毕其功于一役。
“杏花村多沃土良田,走蛟堂所求不外乎在于此,我们一旦示降,不久之后,刀疤子必然亲自来接管此地,待到他松懈之时,就可以将他一举擒拿。”
整个计划和盘托出之后,春芽眯着笑,站在一旁悄悄的朝谢济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书呆子公子居然还能想出这样的妙计。
“可你怎么就能确保刀疤子一定会进村,万一他本人不来呢?”
不来?老子坑都挖好了,这么大一块香饽饽摆在这里,由不得他不来。
“所以要想确保刀疤子必来,我们还需将封流赶走,如此一来,刀疤子在杏花村没有了忌惮,你们说这个时候他还来不来?”
“你赶走了封小子,到时候谁能擒住刀疤子?”
面对老村正的问题,谢济一扶额头,真是无言以对,好在这次春芽舍得跳出来替自家公子分忧。
“当然是假装赶走下流,呸呸呸......不对,假装赶走封流。”
封流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小姑娘,一脸黑线。
最终,老村正一拍桌子,问了众人还有无主意,众人面面相觑,都一致觉得谢济的办法不错,可以一试。
反正死马当做活马医。
封流私下里也许谢济交谈过,若是能够骗得刀疤子进村,莫说是擒拿他,就算是要取走他的头颅都轻而易举。
可是接下来又有一个难题摆在眼前,那就是如何将杏花村制造的这些假象很自然的传到走蛟堂那边。
傍晚时分,关押王铜柱的那间小屋子外面正吵得不可开交。
“不能放走他,这个王八羔子夜夜捣鬼,害得老子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好不容易抓住了怎么可能放了他。”
“可他是走蛟堂的人,咱们得罪不得。”
“走蛟堂的人有啥了不起,惹恼了我,老子拎着斧子冲进山中将他给一窝端了。”
......
小屋子里面,王铜柱一声冷笑,喃喃自语:“看把你能的,等老子走蛟堂大军杀到,第一个宰了你。”
屋外吵闹依旧不停,王铜柱已经大致分出两拨人。
有人怕走蛟堂,想放了他。有人则是不同意,娘的,还要杀人?
就在这时,小屋后面窗口被打开,跳进来一个瘦弱的年轻人。
王铜柱见到来人,正要骂娘,不料那人赶紧伸手,做出嘘声状,瘦弱年轻人动作麻利,两下就将王铜柱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随机年轻人又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包吃食,待到将吃食铺开之后,王铜柱愣住了。
竟然是一整只烧鸡。
紧接着,年轻人又从怀中拿出一壶酒,也轻轻放在了王铜柱面前。
王铜柱正要问个明白,不料那个年轻人满脸堆笑,抢先开口。
“王大哥,我叫谢济,和你一样,是个小人。”
“口误口误,我和你一样,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