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勒功山强人,与手持锄头木棍站在村子里面严阵以待的杏花村村民,俨然两军对垒。
只不过即便是遭受谢济竹雷重创之后的刀疤子阵营之中,纸面实力怎么看都依旧远远高于杏花村。
所以,经过一番简单休整之后,勒功山强人开始在村子外面叫嚣起来。
一团团火把将少年厉耕牛围成一个圈子,跳动的火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这个身材瘦弱的少年给吞噬掉。
“看来龟孙子谢济是不敢出来了,无妨,等老子先将眼前这只两脚羊给吃了,攒够了力气,再杀进村子,到时候还能让你给逃了?”
吃了一个闷亏之后,好在没有伤及根本,所以刘建如何能够不猖狂?
至于两脚羊这个说法,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提及。
为啥?如今天下安定,天灾渐渐少去,能吃上一口饱饭,谁去吃那两脚羊?
不过对于山中强人而言,也不缺乏有这种癖好之人,另外,在一些稍微偏远,教化尚无的蛮荒地区,两脚羊的生意从来就没衰落过。
最早这个说法还是起源于两百年之前,那位谈不上是恶人,但绝对不是明君的天下共主,真正的天子。
为了博取妃子一笑之后,引起诸侯纷争,天下大乱,加之灾荒不断。
一时之间,贫寒人家不得不将自家儿女如同猪牛畜生,牵到市上,称斤轮两做买卖。
站在瞭楼之上的谢济,脑海之中已经浮现诸多分食两脚羊的画面,如同历历在目一般,片刻之后,谢济就一阵干呕。
真不知道,以前‘自己’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些记忆。
兴许是见叫骂无用,刘建也懒得再多费口舌,正要扔下火把,点燃柴堆,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声音。
“我就是你要找的谢济,将这个孩子给放了。”
刘建举目望去,木楼之上,有一白袍男子高高立在上面。
“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下楼,磕头到我面前,还得叫我一声爷爷!”
刘建冷笑一声,眼神阴骘,这个谢济肯现在站出来最好不过,仅仅一刹那,他就已经想出无数种折磨那个白袍男子。
抽筋剥皮削骨,剜肉抽血取脾。
早年在上单国替那位宇文将军当走狗的时候,这些本事可没少学,要不然那个宇文将军为何偏偏看中他这个曾经的市井小混混?
自然是看上了他的那种狠毒,上单国的那座私狱里面,成百上千的亡魂,占九成都是出自刀疤子的手笔。
最让刀疤子得意的是,当初那位在上单国被举国上下无数文人赞誉为最具读书人傲气风骨的一位谏客,进了私狱仅仅一夜,就倒在地上不知是磕头还是撞地,总之就是一声声哀求着给一个痛快。
有了刀疤子的私狱,进去的犯人便是真正生不如死,以至于当时那些犯人家中亲人,奔走托关系,倾家荡产送银钱,不是求着能够将人救出来,而是求着这个“鬼千刀”能够赏一个痛快。
眼下,正好拿这个谢济试试手,好些时日都不曾动过这一门手艺,万一生疏之后,岂不是会引来宇文将军的不快?
而刘建折磨人的手段,仅仅一把刀就足够。
刀有一柄,手法却有三千,百刀千刀之后,人尚且能够不死,这便是真正的本事,以至于那位当初亲手坑杀数千降卒尚且内心毫无波澜的宇文将军,在见识过操刀手法愈发娴熟的刘建几次施刑之后,都有些不想在看下去。
所以,当初那位宇文将军就直言,讲自己这般狠辣人物死后若是要受那油锅之痛,断舌之苦,那么刘建这小子死后少说都得下那坊间传闻的十八层地狱。
眼见谢济走下高楼,刘建一挥手,旁边一人就将手中绳索放开,好在下面有一堆柴草,不至于让本就已经身负重伤的厉耕牛积雪之上再添一层厚厚的寒霜。
村子里面,谢济向那个大敌当前依旧轻松如常,躺在树上好像在悠闲看热闹的封流招了招手。
后者见状,翻身下树轻飘飘落到谢济身前。
“几成把握?”
“七成。”
封流尚且脸上有些犹豫,似乎还有话想说,不过却被谢济伸手给拦住,只是微微一笑。
富贵险中求,于谢济而言,有七成把握那都不算是在险中求富贵了。
旁边众人听得一脸茫然,什么七成?怎么看着这两个年轻人都不太担心的样子?
一个是村子里有名的剑客,前两年那可是走过江湖的人物。
另外一个则是刚来村子里面不久就折腾出许多新鲜玩意儿的读书人。
所以听不懂便也就听不懂了,村民也不好多问,但是见着谢济走向村子前面那扇大门,立即就有人上前,挡住谢济去路。
“谢先生,耕牛娃子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
一人出村,那还能活着回来?
“那刀疤子可是山中悍匪,你这样出去,非但救不回耕牛娃子,还得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啊!”
老村正申请颇有几分激动,眼前这个年轻人,在村子呆的时间不算久,但是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极为厚道,如今要出村换耕牛娃子,自然不能答应。
都是娘生爹养的,难不成你谢济就能有几条命?
谢济笑意淳淳,轻轻握过老村正布满老茧的那双手,望着围拢过来的村民,缓缓出声。
“大家的好意我记在心中了,不过想拿我的这条命,他刀疤子可能还没有这个本事,我和封兄弟合计了一番,这趟出村,绝无大碍。”
以身犯险,能绝无大碍?
只不过谢济此番想着的绝非仅仅是救人,而是要杀人!
谢济从来就是一个擅长垂钓之人,以往钓鱼,撒下鱼饵之后,讲究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此番出村,便是另一种形式的钓鱼。
封流执竿,谢济做饵,纵然是海中恶蛟,也难逃一勾之祸!
众人似乎仍然狐疑,谢济已经不知何时将村中大门打开,走到了村口,转过身来,洒然一笑。
“等我回来之后,村正老先生可别忘记尽早盖好一座学堂,我这教书先生的瘾,还没过够!”
村中众人,许久才回过味来。
咋,这位谢先生以前还真是一位教书的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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