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暴雨断断续续，足足下了三天时间。

森林。

雨停后，山珍野味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头，若是能采集下来，绝对能在市场上卖个好价钱。

山路难行，蜿蜒曲折，也阻挡不住老饕食客的嘴巴。

这口鲜，值得他们为此付出无数倍的时间和金钱。

为了招待府上即将到来的客人，身为王家掌厨，蔡光远早已肩负起了采菇人和柴夫的职责。

平时负责为王家打柴的柴夫，恰逢女儿结婚，不得不请了假。

客人不知什么时候到来，但应该就在这几天内。

蔡光远必须每天都上山一次，采集山珍，才能保持随时都有新鲜食材的状态。

而且，一定是大清早。

山间有云雾，水露未干涸的时候。

这与松铁城普遍作息相悖，但老爷下了死命令，不能怠慢了客人，蔡光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老爷是城里出了名的大好人，二十多年来，待他如兄弟，老爷有需求，自当义不容辞。

这一天，蔡光远如往常一样，大清早就上了山。

外面的山珍野味都被搜刮了个遍，今天必须要往里面深入，才能找到。

这年头，猛兽被人吓怕了，不太敢出来作恶，故此没必要担心被抓去吃了，他自然无所畏惧。

熟练地用镰刀划开垂落的枝叶，拨开湿哒哒的藤蔓，蔡光远顿时被吓了一跳。

两排野山菇整齐列队，构成了一条天然小径。

“太好了，这下都够了，都够了！”

蔡光远大喜过望。

前两天都只收获到些许食材，颇为失望，而今却明摆着排队送上门来！

沿着野山菇小径一路采集，一路走去，终于走到尽头。

后背箩筐，也堆满了。

蔡光远愣住了。

眼前景象，轰击着他并不坚强的心灵。

周围的落叶，是湿润的。

可土地，是干的。

土地上，伫立着一座富有古韵的庙宇。

一尘不染，万邪莫侵！

连落叶都沾不上。

好像随时都有人在打扫一般。

只有几株爬墙虎，沿着墙面攀附，在这处处翠绿的世界中，尤为显眼。

但能明显看出来，这座庙宇已经有些年头了，不像是刚刚被建造出来的样子。

尤其建材，用料高贵稀罕，小地方几乎不可能出产。

蔡光远内心骇然。

好奇心驱使着他，一步步走近庙宇。

放下箩筐，颤巍巍地推开门。

金光顿显，惊得他瘫坐在地，强大的气势压得他不敢动弹。

又惊又俱地抬起头。

子龙庙！

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再一看！

身披青玉琉璃金丝甲，头顶彩凤神龙紫霞冠，脚踏明珠朝日踏云靴……

方天画戟，惊天动地斩神魔！

翩翩美男子，神勇威风，英俊洒脱。

飘逸若天仙，静顿似佛陀。

赐名：太上无量真武大将军

“太，太上……太上无量……真，真武……大将军！”

蔡光远大骇。

如此名字，霸气凌然，豪迈壮气油然而生。

这一瞬，蔡光远仿佛看到了一位，在神魔战场中浴血厮杀的神将，真武浩荡，只手屠神，挟天镇魔！

仙神大帝为之色变，诸天魔佛沉默不言，万世共尊，俯首臣服。

太上无量，至高至尊至圣至神至仙！

问世间，谁能担负得起太上无量这个称号？

敢用太上无量做号，如若有天，这便是天！

太上无量真武大将军，天也，神也，天之共尊，是为天尊！

回过神来。

蔡光远想起了一个传说，只属于松铁城的传说。

相传松铁城的森林里，有一座可庇护行人的土地庙，夜间释放出神光，阻挡黑暗中的事物，就像他们城墙上的牌匾一样。

莫不指的便是它！？

可为何供奉的不是土地公，而是太上无量真武大将军！

名字也叫做子龙庙，并非土地庙！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而生起，蔡光远惊骇的目光，变得愈发敬畏。

前几日，白日飞升。

飞升的地点，正是这片森林！

难道说……

并非妖道巨擘驾临，而是太上无量真武大将军显圣！

这真武大将军，究竟是何人？

子龙庙，莫非子龙便是他的名字？

一连串的问题，瞬间把蔡光远难倒了。

他无法回答。

但他知道，真武大将军是人族！

和他们一样，流淌着同族血脉的人族！

降临于此，取代土地庙，绝对是为了庇护松铁城！

霎时间。

蔡光远眼里的神像，如若神明，地位一再拔升。

哪怕是城里外来的大修士，在他眼里，也不如这一尊真武大将军！

他毕恭毕敬地跪行入庙，在神像下三跪九叩，又跪行出门，取来几株刚采集的野山菇，摆在神像前供奉。

“真武大将军保佑……”

“保佑我松铁城风调雨顺，年岁安康，保佑老爷长命百岁，王家永世长存，香火兴旺……”

临行前，再跪拜数次。

心想，回到城里，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给老爷，告诉给城里的人。

土地十年不作为，真武显圣顾民安！

一定要把土地庙全部拆了，把真武大将军供奉起来，永远成为他们松铁城的庇护神！

当天夜晚。

风雨停歇，正值松铁城活跃之时。

真武显圣之事，不胫而走。

凡是夜间活动的人，都能在街上、走鬼摊、大排档里听到这件事。

有人听到以后，当场跪倒，激动得痛哭流涕，直呼：真武大将军保佑！

有人半信半疑，欲次日上山求证，待到真相查明，水落石出方才信任。

有人则视作谣言，斥之笑之，不以为然。

当然，第三种大多都是外人，不是松铁城原住民。

松铁城人民迷信鬼神，乃是传统，本地人习以为常，外人却视作笑话。

祭拜土地公多年毫无效果，如今来了真武大将军，当奉若神明，视作新的庇护神，而非将其唾弃。

再把前几日发生的白日飞升联系起来，可信度反而越来越高了。

前几天传来传去，最后沉寂下来的流言，最后也变成了统一口径：

太上无量真武大将军从天外亲临，先前那一批白日飞升的人物，就是他降临的时候送上去的，他是松铁城的新庇护神！

大多数人，一致认同两者有联系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