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傲云这些日子以来心中布满了疑问,此时见纳兰雪莺的伤势已没什么大碍了,便有了一解心中疑惑的想法。
于是开口问道:“纳兰姑娘,在下这几日来,心中对贵派之事充满了疑问,不知能否请姑娘赐告?若姑娘实有不便,还请不要介怀。”
纳兰雪莺心想:“我倘若说了,恐怕连累他二人,但若不说,岂不是说我忘恩负义?心中好生为难。”
她想了想,只好道:“相公客气啦,你们救了我的性命,这事要告诉你们也无不可,只是怕连累了二位相公!”
天傲云听她说这事这么玄乎,心中豪气顿生。
说道:“无妨!还请姑娘赐吿!”
纳兰雪莺见他坚持,便也不做隐瞒,问道:“不知二位相公对朝堂之事所知者多少?”
二人听她这么一问都不知所以,心想:“难道这事还和朝廷有关联不成?”
天傲云与陶剑对视一眼,说道:“我们久居天虞山,虽说也在江湖上行走,但是师门有规定,不得和朝廷之人交往过密,故于这朝堂之事,所知者却是少之又少。”
纳兰雪莺颔首轻点:“这事便是起因于庙堂之上”。
你道是何事?
原来:太祖皇帝朱元璋在得了天下之后,就将自己的儿子分封于各地做诸侯王,时日久了这些藩王便拥兵自重,太祖皇帝在位时,这些藩王自然是不敢有任何造次,可是太祖皇帝驾崩后却改变了。
本该有儿子继承大统,即使皇太子早逝,那也该有其他儿子继承,可太祖皇帝却选择了皇太孙朱允文继承大统,这让诸多儿子很是不满,尤其是燕王朱棣。
朱允文登基后号建文帝,他与亲近大臣齐泰,黄子澄等秘密谋划削藩之事,哪成想这消息传到了燕王的耳中。
他本是太祖第四子,本来太子朱标去世后,他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之人,没成想让侄儿得了去。他心中甚是不平,但此时已成定局,他也只好自守封地。
但峰回路转,当他得知皇帝要削藩事,心下狂喜,本已无望的皇位此时又有了转机。
当下便召集麾下谋士大将,密谋举兵。最终决定入冬后起兵,以清君侧之名,举勤王之义旗,到时除掉齐泰等人,再逼迫皇帝退位让贤。
当把一切都商议好后,正待退去,忽见此时,窗外一条人影一闪而逝,朱棣大惊,此事要是传了出去,可要不得了了,当下便命仪鸾司尊主纪纲追了出去。
仪鸾司是朱棣为了笼络燕京地区的江湖人士所设置的一个机构,虽属官家,但其性质是江湖的。数年来已发展成为一个庞然大物了。纪纲本是昆仑门人,后返出投靠了朱棣,因其才能武艺出众,便将这仪鸾司叫由他负责。
纪纲追出去后,只见那人影已跃上了屋顶,当下便展开轻功提纵之术追了出去,俩人一前一后,奔出七八里地,那人影见甩不掉纪纲,索性便停了下来,纪纲见那人影站定,只见是一妇人,年纪在四十七八岁左右。
上前一步,眸子一翻,冷冷的盯住了她,森然道:“阁下是何人,怎的潜入燕王府中窥探,不知是何用意?”
那妇人却是冷哼一声,长剑刷的一声便拔了出来,刺向纪纲。这妇人心里明白:“自己得知了燕王谋反的消息,这些人怎么会放过她”
当下便也不废口舌之利。
纪纲见这一剑向自己颈处刺来,不闪不让,待得长剑到得颈处数寸,突然发招,青钢剑刷刷刷递出三招,全是进手招数,分点那妇人眼耳喉三处,端的是狠辣。
那妇人不料对方来势如此之快,身子向右横移,连闪带跳避了开去。
当值此时,西首又跃来一人,却是一女子,想来是和那妇人一起的。
果然,只见那女子取出金丝鞭攻向纪纲,柔中带刚,盘绞缠拉,纪纲不敢以剑刃硬碰长鞭。
剑走轻灵,反手向她腕处斩去,那女子“呀”的一声挪了开去。
那妇人长剑劈风,展开霓裳剑术又攻了过来。一招云栈萦纡从纪纲头顶掠过,岂料她人在半空,却身子一转,又以一招夕殿萤飞向纪纲后脑刺去。
这妇人本是雁荡山阳虚谷的谷主毕月霄,常在江湖中行走,管一些不平之事。此次带领徒弟途径燕京地区,见一老妪在城隍庙前哭泣。
上前打听之下,才得知:这老妪生有一女,天生丽质,本与城西一家张姓公子定亲,但没成想,日前一家三口上街,却被出游的燕王四子朱高义看中,硬要带回去添做七房。
他们本是城中底层之民,却哪里高攀得起这等权贵,况且女儿也已许配与人,怎可再找婆家,他老夫老妻便上前说与朱高义。
那知这人是个蛮不讲理的纨绔子弟,经常干一些欺淫良家女子之事。见他老夫妇不答应,便叫人将他年过半百的老丈活活打死了去。
他和女儿见之下,便气的晕了过去,醒来时却发现,只有她和已死去的老丈,女儿却早已不见了。她心中悲愤,便去了衙门告状,没成想衙门根本不理会她,无奈之下,只能到这城隍庙来哭泣。
毕月霄一听之下,便火往上窜,她一生嫉恶如仇,哪里容得下这等事情发生,别说他是燕王之子,就是皇帝老子也得管上一管。
当下便让徒弟留下安慰那老妇,自己提剑去找那朱高义评理了。
这燕王府过于庞大,毕月霄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朱高义在哪所院里居住,想要找个人问问,可惜这府虽大,人却少的可怜。
又经过一个跨院时,终于听到了有人说话,心下一喜便翻墙越了进去,只是没找到朱高义,却是听到了燕王谋反的消息。
心下一惊,正要离去,却没成想让人给发现了。
纪纲听得脑后风生,侧首向右,长剑刺空,他回手就是一剑。
一套云雷剑术连绵不断。毕月霄长剑硬挡,纪纲青钢剑迎着她长剑之势又攻了过去。
一招既出,再次出招,自必收回后再发,云雷剑刚猛凌厉,妙诣却在攻防一体,攻中有防,防中藏攻,如乌云翻腾,天雷隆隆。
那女弟子见师父被逼的连连后退,忙又向纪纲身后击来,俩人一剑一鞭,将纪纲裹在中间。但纪纲武艺极高,此时反而心平气和,一柄青钢剑在他内力的催动之下,隐隐有雷鸣之声响起,剑影四面八方将自己笼罩住了,任凭对方二人如何变招,再也攻不进来了。
那女子道:“师父此人好生厉害,咱们打不赢了”
毕月霄哪里不知,此时她心中正在算计如何脱困。
纪纲突然见毕月霄长剑一顿,似是内力不济,当下便长剑递出,刺向毕月霄胸前,那成想这是毕月霄诱敌之计,纪纲一个不慎,手腕差点中招,身子横移了出去。
毕月霄却是左手一挥,一片银针铺天盖地的射了出去,转身便拉起徒弟几个跳跃间已消失了。
纪纲见银针射来,长剑急忙在身前划弧形成一道气壁,将银针挡了下来。在凝神时却已不见了二人的身影。
“哼,阳虚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当下便回去向朱棣禀明这人的来历。
朱棣大怒,心想:“这些江湖蛮子,不好好做你的隐世高人,却出来凑这热闹。”
对纪纲道“纪纲!这阳虚剑派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现在粮草还没备齐,本王不想让起兵之事传出去,不然恐生不便。”
“王爷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毕月霄一路飞奔,俩日后回到阳虚谷。
将心爱弟子纳兰雪莺叫到身前,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告之。
嘱托道:“雪儿,这事本属绝密,无意间让为师听到,恐怕我阳虚谷要有一次劫难了。”
纳兰雪莺听师父说的如此消极,便道:“师父,既然是这样,那您为何不直接告诉皇上?这样咱们不禁戳穿了那燕王的贼子之心,也可保得师门周全,这不是很好吗?”
毕月霄叹了口气,无奈道:“雪儿,这皇上岂是那么好见的?唉!这其中的关键你还弄不明白,日后自当知晓。”
纳兰雪莺本想继续坚持,但毕月霄摆了摆手,止住了她,走到卧房内,在抽屉中拿出一个锦盒,纳兰雪莺从来不知师父还有这么漂亮的锦盒。
好奇的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呀?我怎么从未见你拿出来过?”
毕月霄没有回答她,只见她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块玉佩,只是这块玉佩只有原来的一半。
对着纳兰雪莺道:“雪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本来为师想的是等你过了十八岁,在和你一起去寻找你的父母,可惜天不遂人愿,唉!倘若为师有什么不测,这事恐怕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纳兰雪莺听到师父说自己的父母,心中不由得激动,但一想到师父这犹似生死离别的话,却是又有些难过。
走上前去将毕月霄抱住,说道:“师父,我不去寻什么父母,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毕月霄转过身来,将那玉佩戴在纳兰雪莺颈上,抚摸着她的头道:“雪儿乖,为师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师父,但寻找父母是件大事,不可疏忽,这块玉佩你一定要保管好,这是你能找到父母的唯一信物。”
纳兰雪莺眼里含着泪水,用手紧紧的攥住胸前的玉佩,叫道:“师父,我”
只见毕月霄突然脸色一变,急道:“雪儿你快快收拾行李,由后山出谷去,切记!要听为师的话”
“师父,你你这是怎么啦?”纳兰雪莺见师父突然变色,开口问道。
毕月霄脸色一沉,怒道:“快快离去,不然为师将与你断绝师徒关系”
纳兰雪莺一听花容失色,她从小就失去父母,要不是师父收养,她早就死了,师父犹如娘亲一般,怎舍得和她断绝关系。
当下便急道:“师父您别生气,我走还不成吗”转身便走了出去。
毕月霄舒了口气:“终究还是来了”
当下便传令下去,让谷中弟子戒严。
纳兰雪莺收拾了行李,由后山出谷,心中揣揣不安,行至中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想回去看看,但又担心师父所说的那句话:“快快离去,不然为师将与你断绝师徒关系!”
无奈,她只好出谷而去,在附近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只是整个夜晚,她都处于一种恍惚之中。
第二日,她实在是无法平息心中的不安,又转道回到阳虚谷。
只是,此时映入眼帘的是谷中弟子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满地的鲜血,她心下一惊,便向后院跑去。
口中喊道:“师父,师父,你在哪里?”
她喊的嗓子都哑了,还是没人回答她,又来到平日间练剑的广场,却见一熟悉的身影躺在了血泊中,不是师父又是谁?
当下便跑了过去,却发现师父早已死去,她悲从中来“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放声大哭。
正在此时,外边几人听到女子的哭声,心下一惊:“难道还有活口不成?”
当下便闻声而来,纳兰雪莺见十几个黑衣汉子,手持兵刃且血迹斑斑。
“是你们干的?”语气犹如万年寒冰。
那群人见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心下便起了邪念,也不去回她的话,阴恻恻的道:“小妞,你是这阳虚谷的人吧!过来陪爷们乐呵乐呵,可留你个全尸,不然这么漂亮的小妞就可惜了”众人哈哈大笑。
纳兰雪莺羞恨悲愤,当下便拔出长剑为师报仇,一上手就是师传霓裳剑,招招进攻,一套刚柔相间的剑法,被她使的凌厉异常。
片刻间,便有四人倒地,又杀了俩人,心中愤怒渐渐平缓,霓裳剑也走回了正路,长剑婉转呼啸,剑影翻飞,多得片刻,已剩三人,这三人却并非平庸之辈,一人使剑俩人使单刀,合力围攻。
四人忽起忽落,时快时慢,直由院内斗到院外。
这时纳兰雪莺左肩已被那使剑的汉子刺中,又斗得片刻却是彻底败落,正要被那三人斩杀时,却是被天傲云师兄弟救了下来。
纳兰雪莺说完后,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又自落下了泪水。
天傲云二人却是心下骇然,心道:“看来这事牵扯甚广,得尽快禀告师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