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霁不断隐蔽地指着缓慢走出大门的空心魔,茫然的秦缘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在听完他的描述后,一直在念诵中显得有些无聊的秦缘,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严肃了起来。
“思霁哥,你确定没有看错吗?”秦缘有些紧张地再三确认道。
“是的,虽然小时候看的古籍记忆不太清楚了,但我肯定,刚才走过去的,就是书里画的空心魔。”
“这样啊……”
像是下定了决心,思索了一阵后,秦缘轻声对李思霁提出了请求。
“如果可以的话,请思霁哥去看一下石匣和神龛的状态吧,也许封印了数百年的咒灵已经渐渐冲破封印,开始慢慢渗入这片宅院。”
“什么?咒灵?”
李思霁有些愕然。
并没有多解释什么,秦缘那充满了担忧清冷的眼神中满是决意,从西裤口袋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古籍递给李思霁。
说道:“思霁哥你是富有才能的人,能够仅凭自己的眼睛看到一些藏在夹缝中的奇异生命,你看到的,多半就是祖母一直在戒备的东西。既然他们出现了,为了继承祖母的遗志,我会和它们战斗到底。”
“这本地方志是小时候祖母来不及给你读的东西,现在,思霁哥如果想知道真相的话,就好好地、仔细地看一看它,你就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秦缘便起身离开了座位走出大门。
握着略有些遗温古籍,李思霁也连忙起身,借着出门上厕所的理由,悄悄走出歇山厅,边借着灯光看书边警戒地向茶寮后的小院走去。
这片土地上,自古以来流传着某个传说。
不是那种只有少数人看到或者听到的,奇异的动植物在人前一闪而过的罕见景象。
也不是深山村落里鲜为人知的特异民俗被修饰,夸大后面目全非博人眼球的骇人故事。
仅仅是流传在南浒市范围内,少数依旧在鲐背老人间流传的上古记事。
据说在数百年以前,这片土地还被茂密的森林覆盖,走兽在其中自由奔驰的年代。
有一些躲避乱世的流民,为避开在渔米之乡间肆虐的朱厌战火来到这里。
他们深入山林,选择河湾环抱的林地高处,从刀耕火种开始默默经营着自己的家园。
即使毒虫猛兽侵扰,即使天灾人祸频发,依旧咬紧牙根默默改造着这片抗拒人类的土地。
在数代人付出一切后,勉强给自己和后代改造出一片可以维持生计的良田。
而当人们为即将到来美好生活充满信心时,肆虐人间的魔物出现了。
最开始的时候,仅仅是笼罩山林的浓雾中,突然诞生了恶毒的瘴气,人吸入一口,不出一日即全身溃烂而死。
人们开始只以为是山中沼泽异常,只是相互告诫远离那片区域,并没有过多在意。
然而,灾难可不止于此,更骇人的事情逐渐出现在密林之中。
原本可供猎人狩猎的正常野兽,竟也纷纷发生了怪异的变化。
有些变做空心人形的怪物,诡异之极,可操控人心,有的化作吸食生命色彩的奇异妖物,令人毛骨悚然,一时间人心惶惶,纷纷远离原本充满生机的丛林。
直到某一天,一些原本靠近居住区,森林茂盛的山脉开始逐渐荒芜,清澈的河流被掺杂进莫名的毒液,剧毒的瘴气化作猖狂的黑云,笼罩在密林与村庄之间。
森林中原来的各种动物,被突然出现的魔物妖兽吸食尽本身的色彩,化作黑灰的残渣,越来越多饥饿的魔物袭击村民时,导致这一切发生的魔物终于现身了。
仅仅一击就能锤断两人合抱的大树,轻轻一踏便能摧毁田园,前后两张面孔怒发冲冠,统帅着无数恶兽从幽暗密林深处涌出。
这无双的身形除了绝世凶兽,恐怕能联想到神话中的雅努斯。
为了抵御凶兽侵蚀数代人奋力开垦出的家园,即使是妙龄少女,黄口小儿都拿起粗糙的农具,全部都冲上战场,与那些诡异妖魔死战,保卫自己的家园和生活。
也许是无望的呐喊震动云稍,也许是冲天的烟血之气化作传讯的飞鸟。
一位行者路过此地,被眼前的惨状触动,在劝导众人离开绞肉机般魔物战场后,支开随身的侍从,背负一柄木剑,怅然一笑,只身向黑云笼罩的魔窟走去。
不闻震撼苍穹的泣血呐喊,不见天崩地裂的神仙斗法,从深夜到黎明。
悄无声息的魔窟牵挂着村里残余众人的心神,就在翘首以盼的民众快要绝望时,原本黑沉沉的阴云苍穹打开了。
笼罩在焦黑魔窟上空的黑云层,突然被一道金色的太阳光芒射穿,如撼世利剑一般,从天而降,刺穿了沉沉黑暗,刺入了黝黑的洞窟。
紧接着,厚厚黑色云层的边缘,都开始透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如同浆洗般洗涤着充满恶意的昏黑天空。
金色的光芒再次照耀大地,焦黑的魔窟如同奶油般就地融化,险恶的丘陵化为碗状凹陷,竟有一眼清澈的山泉水从中渐渐流淌而出。
那位行者除了失去带进去的木剑,此外竟然奇迹般,以近乎毫发无损的姿态从魔窟之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行者勉强将惊惧的村民和侍从召到身边,从怀中交给他们一块石头。
虚弱地嘱咐这是他除去魔物之后,以魔物身体的一部分和木剑炼化而成。
但魔物本体乃是得天地间本有的精华所化,骇人的外壳虽灭,但作为魂魄的核心不灭,只能剖出其中一部分以木剑炼化,让其永远无法聚合回原型。
剩余本体则以无尽无量的地脉本身和阴影封印加以压制。
行者要求村民和他的侍从务必牢记,每年的今日必须以侍从所学祈祷之法祭祀这块石头500年,否则失去加持的封印一旦不牢,魔物可能重回人间。
勉强说完这些之后,行者再也支撑不住,苍白的面庞失去最后一丝血色,就此站立片刻,在微风中如同烟柱般随风消逝在众人面前。
重新拥有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感激涕零的村民心怀感恩。
奉行者的侍从为当地祭祀,主管一应维护灵脉稳定,祈祷,驱邪,祝福等工作。
同时在侍从的指挥下,在魔物洞窟所化的池塘处修建大宅。每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在大宅内举行严肃的祭祀活动。
代代相承,代代相传,直到今日南浒市的某些地方依旧流传着相似的祭祀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