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连长,你能否说的再详细一些,所有的细节,你仔细想想。”凌奇琢磨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让雷雄说详细一些。
“可以!”雷雄重重的点了下头,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苏州河这边主要是我部负责防御,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天刚一擦黑,就有不少人跑到河对岸问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在请示团座后,就把这里的情况跟他们说了说,嘿,其实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在跟日军打战。”雷雄说着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白的牙齿,他的口才还不错,事情给他讲的条理清晰,“起先我也没有在意,以为是租界里的一些达官贵人们无聊过来问问情况,看看热闹。”
“这怎么叫热闹!”谢晋元淡淡的说了一句。
“哦,我说错了。”雷雄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起先我以为他们只是问问就会离开,结果,人却越聚越多,没多久,就有人拉着物资送到河对岸,说是上海商会黄金荣会长给捐的物资,让我们派人过去取。”说到这里,雷雄眼中露出一次愤慨,“那些洋鬼子实在可恶,他们居然拒绝我们的士兵进入租界,说要进入租界,就要放下武器,接受他们的管理,最后由抗援会的人把东西给送了过来。”
“抗援会?”凌奇再次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具体是什么会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送物资的人说,抗援会是杜老板召集起来的一个会,喏,这些烙饼就是他们的抗援会捐的。”雷雄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完,雷雄说着脸突然红起来,神情也变得有些扭捏,“当时送物资的人里边有个姑娘,她突然挽住了我的手,她对我说,她对我说……”
“哈哈,那位可是雷连长的老熟人呢。”上官志标在取笑道,上官志标的话刚一说出,整个第一营的官兵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雷雄冲上官志标瞪了一眼,“当时她塞了一个字条给我,我看情况紧急,就急忙找团座商量来了。”
谢晋元把一张布条递给了凌奇,只见上面写着:“有事可打黄公馆打电话。”
“黄公馆?”凌奇有点看不明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黄金荣黄老板。”杨瑞符补充了一句,也只有他对上海滩这边的势力分布有所了解。
“呃……”凌奇顿时愣住了,这位可是上海滩大亨,上海一哥啊,居然在四行仓库里听到了这个名字,凌奇急忙收拾心情,黄金荣让雷雄的女友送信进来,这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了,一种危机感悄悄蒙上了心头,“她还有说过什么没有?你再仔细想想。”
“好像……好像,她好像说过……小心……小心张……哦,对了,我记得她一进来就说张老板不好,让我小心张老板,起先我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似乎她是有意在提醒我们。”雷雄意识到事情有点复杂起来。
“张老板是谁?”凌奇更加奇怪了。
“张啸林,三色大亨,以前杜月笙杜老板的跟班,控制着上海滩大部分的夜总会。”杨瑞符一脸不爽的说道,显然是跟张老板这人有过不少的瓜葛。
“你跟他有过节?”凌奇好奇的问了一句。
“什么叫过节啊,简直不共戴天。”坐在边上一直不吭声的唐棣突然开口。
“说来听听。”谢晋元顿时来了兴致,他也想急于了解租界里几个大佬的为人,以便为部队完成任务后脱身想出好的对策。
“雷连长跟我们连长关系比较好,以前在闸北驻防的时候,偶尔会去花场找姐儿消遣一下,结果遇到了张啸林这个杀千刀的。”唐棣愤愤不平的说道,说着还看了杨瑞符一眼,这才继续说道,“那天我们在夜总会里耍,服侍我们连长的姑娘,连大腿都还没坐热乎,那杀千刀的张啸林一到,叼他老母的,姑娘们全都被他喊去了,留下我们几个光棍在那边直瞪眼,石连长当场就不爽了,就想去拉几个回来,结果就跟他们打了起来,还惊动了巡捕房。”唐棣越说越没底气,因为他已经看到谢晋元的脸已经黑下来了,当兵离岗去夜场消费,这是犯了大忌,更何况还被抓进了租界的巡捕房里蹲号子了。
“你们挑衅在先,肯定抓你们。”谢晋元黑着脸说道。
“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被迫反击,本来十来个人我们还没放在眼里,叼他老母的,那些巡捕房的巡捕一到,居然跟他们一起打我们,我们不敢对巡捕动手,于是就被抓了,更可气的是,巡捕房只抓我们不抓他,如果不是杜老板出面,指不定会被关到什么时候呢!”唐棣急忙辩解道,满脸的委屈。
“果真如此?”谢晋元看向杨瑞符。
“是……是的,当时我接到信后,立马赶了过去,结果连张啸林的面都见不着,他还放出狂言,要他放人,除非蒋委员长亲自来保。”杨瑞符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也更加坐实了张啸林的为人。
“放肆!狂妄!”谢晋元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那接下来呢?”凌奇继续问道。
“我看事情不可为,只能回来找师座求助,于是就背了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责,害我被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杨瑞符颇为无奈的说道,其实还有一重原因他没有说到,因为这次事件,害得他晋升被卡,从而也导致了被安排到四行仓库,美其名曰将功补过,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已经成为弃子。
凌奇点点头,转而问雷雄:“你们在巡捕房里呆了多久?”
“被关了两天。”雷雄答道。
“叼他老母,这两天里,巡捕房的混蛋居然连碗水都不我们给喝,直到杜老板派了他的门徒董浩云过来,这才接出了我们,石连长本想找张啸林报复的,但被董浩云拉住了,是他告诉我们,上海这边可能要跟日本人开战了,开始我们还不大相信,但没多久,就在虹桥跟他们干上了。”雷雄把自己的经历简单的说了一遍。
“咦,这个董浩云怎么会知道要打战了?”凌奇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个董浩云就是天津航业公司的瓢把子,天津沦陷,他就来了上海。”杨瑞符开口说道,想来他是了解过这个董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