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谈话的地方,仍是爱兰菲尔已经独住了十五年的房间,只是不同的是不管是作为亲兄长的威尔或者是堂姐妹夏蕾丝,他们都不会亦不可如以前毫无任何顾忌的便走进这少女的闺房说笑着、玩耍着。他们必须于外面等候,等待着主人亲口的许可和侍者的传令,毕竟这位仍名为爱兰菲尔的少女不再是无忧无虑可尽享王室之乐的公主而且必须肩负重任,更要恪守条令的阿拉德家主、封王。
“请两位跟我来,威尔大人、夏蕾丝大人。”年轻秀气,身着白色制服的侍从恭敬的向两人鞠躬道以圆桌相隔,正在品用红茶的两人有意互相打了个眼示,接着各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同时起身跟随侍从离开休息室。
虽然这条路线对威尔来说再熟悉不过,但这样头一次在他人的带领下再走过,倒还令威尔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感受,自己的脚步似乎被带路的侍从给束缚,只是一味的沿着路线行走,不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而停,忽急忽缓甚至停下脚步观赏着长廊,望向明亮的窗外
父母不久前的去世及昨日的登基仪式,既代表了阿拉德一个新时代王权的开始也终为这仅相依为命三人的青春提前画上句号。
阿拉德封土七月特有的温暖阳光透过长廊墙边横列的玻璃窗,轻抚着两人的脸颊,在那位侍从先走进房间向主人禀报时,两人珍惜着这难得的自由
这小小的“享受”还不到半分钟,彬彬有礼的侍者在得到了来自主人的命令后两步穿过了这一门之隔回到了威尔、夏蕾丝两人面前并传话道:“请威尔大人先跟我来,夏蕾丝大人先请在外面等候。”
听罢,夏蕾丝不禁诧异的看了看威尔及那位侍从,侍从只是不变的微笑与优雅的站姿,而威尔也只能是自己以疑惑回应她的疑惑,只得在搞清楚爱兰菲尔的意图前应付着对夏蕾丝道:“没关系,你先在这里等候,想必殿下她可能也有什么苦衷之类的嗯,我先进去了。”
夏蕾丝也以一个点头回应后,威尔便一人进入了这间他也颇为熟悉的房间,自己的视线也随之集于了那扶剑而立,候于窗边且望向外殿的少女身上威尔本想直接喊声她的名字,但转而一想还是向爱兰菲尔行礼道:“请问女王殿下,今日传唤在下,有何贵干?”
此时的威尔不知道背对着自己的爱兰菲尔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尤其是在听到这句生疏的话语后爱兰菲尔似乎握紧了刃锋向下的宝剑剑柄,保持着自己声音的沉稳道:“听阿弗洛狄殿下说,那个通缉犯安迪已经步入了我族阿拉德的管辖范围内?”
这是在模仿父亲当时生硬严肃的语气吗?威尔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并以肯定的语气回答了爱兰菲尔。
“所以说,即使仅仅因为这,我们也不得不接受阿弗洛狄殿下的条件。”爱兰菲尔利落的将金柄宝剑收回了剑鞘内并回身面向威尔继续质问道“只怕万一,那个安迪若在我们阿拉德行暴作乱,先不谈摄政王的事情,恐怕其责任将落在我们自己头上,陛下也”
“所以,除掉任何危害着阿拉德的敌人,才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威尔英眉正视着爱兰菲尔,有力的将心中真实的想法直接道出。爱兰菲尔听罢,眼神一沉,语气无奈道:“看样子,你还是这样喜欢做多余的事情”
“哼明明这样的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来就好”爱兰菲尔略有任性的说罢,刚刚保持许久的站姿也不禁跟着放松了下来如今,也就只有在威尔一个人面前,她才得以带着自己的情绪并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直接拒绝我也好或者什么不说也罢!这种事情,我不想让你去!”
“我”没想到眼前这位女王竟会这样不顾形象的对自己说出实话,威尔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既然想不出此时该说什么,威尔便一步上前,伸手捧起爱兰菲尔白皙的脸蛋,两对晶莹碧绿的眼瞳顿时相对着。轻贴着威尔手心的脸蛋感受着温暖气息的流动与传输,爱兰菲尔的左手握住威尔的手腕,没有将他的手拿开的意思,而是使其能贴的更紧凑些
“还是那么温柔啊,威尔男爵不,威尔哥哥”爱兰菲尔甜美的笑着,感受着来自兄长的抚慰,她感到被爱抚的不仅仅是脸颊,还有自己那被保护在无形铠甲下柔软的心“唉,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能去,你我离不开的不可能分开。”
听到这种颤抖的少女声,说实话,威尔第一次明白了自己无能无力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个看似心比天高,到头来却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知如何去安慰的愚者。
出现这种辛酸想法未必不是好事是现实令他产生了这种念头又是这念头给予他了应背负的责任与使命,人有时必须在最无可奈何的时候才得以看清自己,并坚定了自己的心。
少许的沉默后,爱兰菲尔一空咽,将涌于喉咙的话语甚至连同眼泪一齐狠狠吞了下去,她将自己所有的心里话暂时封在了喉咙下,并对威尔道出最后一次质问:“你真的要去吗?”
“我心意已决!”威尔回答的语气沉重,但话语却丝毫不拖泥带水,恐怕在爱兰菲尔还没有开口问时,威尔便将自己这坚定的回答在心里打包装好,随时都准备着应对爱兰菲尔这一问。
“因为如今我们才是阿拉德的主人呢。”威尔微笑着对爱兰菲尔说道,他希望自己的话语能成为爱兰菲尔心中的一根支柱“我不再是二王子了,我是威尔男爵你也更不是爱兰菲尔公主了,你是阿拉德新任的女王殿下!”
说罢,只听到突然一阵沉闷的金属碰撞声,下一秒,爱兰菲尔终于忍不住双手紧紧抱住了威尔,以她娇小的身材只够将脸蛋勉强埋在威尔的胸怀内。威尔在抱住爱兰菲尔身体的同时无意中看到了那把连同剑鞘脱手摔落在地面上的宝剑阿拉德世代传承的金柄银刃的神器,阿拉德王战无不胜的象征
“为什么为什么我能哭的地方,只有哥哥的怀里”说着,娇弱却惹人怜爱的抽泣声断续着消失在这房间内威尔没有说话,此时沉默的拥抱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威尔双手轻扶着爱兰菲尔的肩膀,并使她婆娑的双眼与自己被浸湿的衣服分离,又俯身将地上的宝剑拾起并双手捧扶着呈在爱兰菲尔面前,神情微笑依旧有意的打趣爱兰菲尔道:“真是的,还是这老毛病,不知道把剑挂别在腰上。”
“你能永远为阿拉德而战吗?威尔男爵!”爱兰菲尔接过自己的长剑,尽可能的压住了剩余的眼泪和泣意,神情重新化为威严道。然而对此,威尔的回答仍是那么富有人情味:“这个我不知道但至少,若有我不得阵亡时,我觉对是为你而死”
阴霾与悲伤散尽,爱兰菲尔的眼中只剩下了对威尔的信任。作为亲人的他无时无刻不关爱着自己的家人同为臣子的他更应为国出力,授勋立功直到这同为兄妹和君臣的两人将各自的真心话到此倾诉尽后,他们才终于想起来了另一个本与威尔同行,却一直被生生晾在门外的少女
“抱歉,让您久等了”传唤之后,作为王的爱兰菲尔主动向夏蕾丝鞠躬道歉道夏蕾丝也并不多说话,只是在爱兰菲尔向她鞠躬后,她也随之以鞠躬的方式回应。恐怕是真有些不耐烦了,干等待了许久的夏蕾丝现在只想着尽快把事情处理完。
“从昨天你赶来王都宫殿开始就一直没时间和你说话,近来可好吗?”爱兰菲尔问候着夏蕾丝,看她的样子,何不是又要再攀谈叙旧一会不成?而夏蕾丝却连忙应付着道:“嗯这样的事情不如到晚上来我这再闲聊如何?正好,我那还有保存着一些可口的红茶。”
看样子,自己这位堂姐并不打算给自己再闲聊的机会爱兰菲尔于是拔出了宝剑,那无比的利刃随着一声悦耳的摩擦出鞘。在场的其他人包括那个守候在门口的侍从皆开始了行动威尔与夏蕾丝同时俯身单膝跪在持剑而傲的爱兰菲尔面前,而那位侍从也不紧不慢的双手捧着一个纯金匣子缓步走到了爱兰菲尔身边的位置,等待着自己的主人亲手将其打开。
爱兰菲尔亮出宝剑,并以剑面平行与天地,接着她将宝剑的剑刃轻放于威尔的左肩停留了正好三秒同视角,再将宝剑拿开后又同样的将其放落在夏蕾丝的肩膀上并道:“蓝雷男爵威尔阿拉德、御箭男爵夏蕾丝阿拉德,你们愿意代表着这片土地与人民,赌上自己的性命与荣誉,为阿拉德而战?”
爱兰菲尔说罢,两人便同时起身并将右手护于胸前对着女王异口同声的道出了自己的誓言:“吾愿为君而战,请让在下这微不足道的力量成为守护着阿拉德荣耀与人民的一块砖瓦!”
爱兰菲尔只手将侍从双手中的金匣子掀开,只见两枚手心大小的金质勋章趟卧在匣子内细的红绸上,圆形的勋章刻着阿拉德的家徽,深蓝色的徽旗与之挂连,这是只属于阿拉德的荣誉,但仍却让整个安里士的人皆无不瞻仰着。
三人之间的授勋仪式终于完毕,今日这枚挂在胸前的勋章还在为两人增添着耀眼的光彩,恐怕待今日一过,就轮到两人以自己或者敌人的鲜血洗礼着勋章,为勋章及所谓的荣耀带来腥红的升华
次日清晨,没有任何迎送两人的队伍更没有任何送行的公开仪式等待着即将离开宫殿游于城市两位男爵的,仅有一辆王室专用的马车
夏蕾丝先一个登上了马车内,一人坐在左侧的位置望着刚刚苏醒还有些凄清的宫殿威尔也终于收拾好了东西,爬上了马车坐在了夏蕾丝身边。
“嗯?怎么那么久?”夏蕾丝有些不满的问道。而威尔倒也没有先礼貌的道个歉,只是如实解释着自己迟到的我原因:“唔昨晚做的梦有点多,有点累我竟然梦到了弑神王阿弗洛狄”
夏蕾丝感到有点无语,不禁神色诧异的瞥见着他,而在马车开始踉跄的移动同时威尔也进一步说道:“对了,夏蕾丝,你觉得阿弗洛狄是个什么样的人?”
“呃啊?”这问题搞得夏蕾丝措不及防,直到这马车突然一颠,才使夏蕾丝反应了过来“怎么说呢你这个问题”
“反正单说来就是那种你第一印象挺讨厌的人吧,论深入了解的话我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觉得呃”夏蕾丝绞尽脑汁的搜索着尽可能恰当的形容“性格有些扭曲,做事也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也就这样吧。只是有时候,感觉他挺会伪装自己的”
“所以这才是他的生存之道吗?”威尔自言自语似的道。夏蕾丝也不禁有些犯恼:“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别在意”威尔敷衍的回答夏蕾丝“阿弗洛狄他的确是那样没错,令人讨厌的家伙,但也正因为如此,比起他同龄的爱兰菲尔殿下来,他才算是所谓的强者吧。”
“传送完毕!”在一间别有格调的办公室内,体态严肃的红发青年操纵着蓝光幽幽的传送门,成功的将远在西方阿拉德的阿弗洛狄传送至这东北大陆宫殿的某个小小房间内。
“欢迎回来,我的领袖。”红发青年面色严肃的向刚从传送门迈进房间地板的阿弗洛狄俯首致敬。而阿弗洛狄只是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向青年挥了挥手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将脸贴在了办公桌上。
“可算是跑了个遍了,累死本王了”右脸紧贴着桌面,一转眼便看到了那厚厚一打新印刷出的文件,他心里清楚自己往下时间的安排,只是不想亲口抱怨出来。
“领袖,这些是由陛下亲自审批下达的机密档案,请您尽快在三日之内了解清楚并处理、保存,并向陛下报告。”红发青年一如既往的像秘书般侍候在阿弗洛狄身边将工作大体的交代清楚。阿弗洛狄也不禁抱怨道:“唉,这个可爱的姐姐,真是喜欢折磨我你说是吧,海伊尔先生”
名为“海伊尔”的红发青年恐怕是在阿弗洛狄的众部下中极少被他以名字带尊称去称呼的一位
“另外,两个月后是摄政王选举的日子,陛下也为您安排了相关的保安工作”海伊尔继续一板一眼的汇报道“待摄政王选举正式结束后,陛下准备进行一次家宴,请所有的殿下皆务必到场。”
“所以说,我才必须努力工作来着,我要让姐姐开心着,哼哼”阿弗洛狄顺着,并从自己的西服内兜掏出了一张照片,入神的端详着图中的那位衣着朴素的少女“只有姐姐开心了,我才能去看看你啊,哈”
一旁的海伊尔端详着自己的领袖,仿佛那张照片有何种魔力,每当阿弗洛狄拿出的时候,他原本那邪魅乖僻的气质便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就完完全全是一位温柔俊美的少年,其注视着相片那令人醉心的笑容似乎天使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