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兄揣着还热乎的贡献值进了冰窟,等他出来的时候,已是身无分文。
不,这样说并不准确,至少这位人才兄出来的时候怀揣着知识。
知识是无价的。
人才兄揣着知识,像是一名揣着横财的窃贼,在水柳派中尚未收拾干净的废墟中七弯八拐后,他抵达了一处隐秘之地。
那是一堵普普通通的、半坍圮着的土墙。
人才兄在土墙上轻轻地摸摸索索、敲敲打打,一番操作后,这堵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土墙上裂开了数条缝隙。
数条缝隙划割出了“门”的雏形。
人才兄在这“门”上推了一把,霎时,这道“门”向着侧边划开,露出了“门”后的黑暗小径。
这堵墙乃是水柳派或者说是绿柳山庄所设的诸多密道之一,向外一直能通到山庄以外十里。
只是……
说好的密道都被清理干净了呢?
莫不是水柳派内存有心怀他念之人?
人才兄四下张望了一番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迈入密道,而随着他的进入,土墙上那道隐蔽的门户亦悄无声息地合拢,从外界看,土墙上没有一丝属于“门”的影子。
这仿佛真的只是一堵普普通通的、半坍圮的土墙。
“你来了。”
密道内早有人等着。
“我来了。”
人才兄摸着黑,摸着墙,徐徐前行。
“你来得有些迟。”
密道内没有灯火,可能是担心平白地消耗了这不透风的密道内的氧气,也可能是出于一些别的考虑才如此布置。
总之……意义不明。
就像密道中的这段对话一样。
“但我终究还是来了。”
密道里足够黑,但可以猜到的,此刻人才兄的脸色远比这密道更黑。
不过黑暗永远只是一时的,人才兄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了光明。
这光明的源头是一枚珠子,一枚被人托在手中的珠子。
珠子散发出的光只够照亮一丈方圆,自然而然的,它照亮了托着它的人。
这是一名面色阴沉的老者,若是他没有做过易容之类的准备工作的话,那么就这张脸来讲,他的身份应该是张老板。
而人才兄接下来的发言亦是确认了这一点。
“张老板,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人才兄谨慎地与张老板保持了两步距离,在这个距离上他既能看清张老板的脸色,又不至于在张老板突然翻脸的时候毫无反应时间,“我要的东西呢?”
张老板面色平淡,将手一伸:“先验货。”
人才兄不依不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老板呵呵一笑,没说什么,同时他亦没有收回自己伸出的手。
人才兄哪能不明白张老板的意思?
恃强凌弱、店大欺客,本就是张老板的作风。
不过今日张老板可是无法如愿了。
人才兄冷笑着:“我早知你会如此,所以,我根本没把东西带在身上。”
张老板闻言挑了挑眉:“后生仔,你什么意思?”
人才兄针锋相对道:“字面上的意思。我可不蠢。”
张老板将原本伸出的手收了回去、垂在了自己的身侧:“你就不怕走不掉?”
人才兄笑道:“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图谋?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走上了这条路?”
“杀一人,而失信于众,张老板,你应该知道怎么选。”人才兄很是笃定,无论他的眼神、表情、动作都透露着沉稳。
张老板面色谈不上好:“后生仔,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
人才兄耸耸肩:“你就当是咯。”
张老板面上阴晴不定了一会儿,随后再度伸出了手。
这一回,他的手中存有抓着一只瓷瓶。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老板的脸处于黑暗之中,便是离他如此之近的人才兄亦无法将之看清。
人才兄没有犹豫多久便从自己怀中将他自传功堂中兑换出来的、还热乎的功法递到了张老板手中。
而同时,张老板手中的瓷瓶也到了人才兄的手里。
两人各自验货,不过数眼便各自发出了赞叹。
“钱货两讫!”两人达成共识,随后各自沿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不过人才兄在走出三十余步、几乎触到密道大门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那个傻!”
他从传功堂里兑换出来的不过是一卷冰心诀没错,公孙羽这个没素质的家伙将一部完整的冰心诀硬生生地拆成了上中下三册。
而这位人才兄素质也不怎么高,他一看这情况直接兑换了中间那卷。
中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拿着它,先不说有没有法子通过它推测出上下卷的口诀与奥妙,就说依照中卷中记载的口诀能不能练出点名堂来都是问题。
在人才兄决定兑换中卷的时候身为新上任的“图书管理员”的姚长青还非常尽职尽责、非常贴心地向人才兄指出了这一点,而人才兄固执地拒绝了姚长青的好意。
毕竟……
他自己又没打算练这玩意儿。
而且……
其它像样的功法被拆得更过分,比如傲寒六诀被拆成了七份心法一份,招式六份。
人才兄不愧“人才”之名,他就拿着这种残缺的功法诓骗了“老实巴交”的张老板。
真是想想都觉着罪恶。
人才兄掂着怀中的瓷瓶,丝丝腥臭正无时无刻不从瓶中溢出,才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的这件衣衫的前襟就已经达到了洗衣女都不愿意碰的程度。
“玄武灵液啊玄武灵液,你说你为什么就这么臭呢?”人才兄摸着瓷瓶,小心翼翼地将之在自己怀中扶正、令其瓶口向上。
没错,人才兄与张老板所交易的商品便是这“玄武灵液”。
人才兄摸着瓷瓶,整个人的心神已经飞进了传功堂。
“这次该兑换点什么呢?”
人才兄觉得这只瓶子里的量足够换两式傲寒六诀的了。
不过满怀憧憬、满怀幻想的人才兄绝不会知道,在与他反向而行的张老板走出去大约也是三十步之后就忍不住扶墙笑了起来。
这一次从他口中、脸上所表现出来的便只有仿佛胜利者一般的微小。
“终于到手了,公孙羽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