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楼是帝国皇宫内最高的建筑,据说顶层的天台可以俯视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帝国首都云谛城的每一个角落。
听风楼一共有三十三层,只有极少数受到王邀请的人,才有资格踏入听风楼。楼内的一切皆是机密,每一个进入听风楼的人,都被要求对在楼里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守口如瓶。其中三十层之后的楼阁更是神秘 自听风楼建成以来,传说除了王以外,踏入过三十层以上区域的人不超过五人。
即便是王公贵族们麾下最优秀的眼线和探子,也不知道听风楼三十层以上究竟有些什么。
贵族们私下猜测,那里有着某种能够左右整个洛达帝国命运的东西。
而此时此刻,站在听风楼的殿前,斑莘的内心久违地波动起来。
从一出生开始 斑莘就被内定为影卫成员 她学会的第一句话,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为了陛下”。他们训练她如何拿刀,如何杀人,如何悄无声息走入别人的卧室,如何抑制自己的感情。
有人告诉她,黑暗中紧绷着一些能够影响帝国走向的“线”,而他们影卫的存在,就是作为王的影子,在黑暗中撩拨那些“线”。
有的线需要拉紧,有的线需要捋清,有的线则需要裁剪。
这是一份重要的工作,也是一份细致的工作。
身为影卫,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斑莘为此接受过严苛的训练,无论是鲜血与脏器,还是黄金和珠宝 都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可就在十分钟前 斑莘接到了来自王的邀请,邀请她进入听风楼,当面向王汇报工作。报信的人告诉她,她将前往第三十一层,和王见面。
斑莘多年来如死海一般不起波澜的内心,此刻也泛起了涟漪。
三十一层!
光是能获得踏入听风楼的资格,就已经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而进入三十层之后,是否代表着她将进入帝国最核心的地带?斑莘不清楚,她只知道进入过那个神秘区域的人里,有恩泽教的教皇,有位高权重的护国使,还有她的顶头上司,影卫总务嬬伊。
听说嬬伊执行特殊任务受了伤,即将退位,而王在此时向她发出邀请,这是否意味着她也会成为比肩那几位大人物的存在呢?
七岁时她第一次作为影卫执行组织交给她的任务,到今天为止,她已经在影卫待了十八年了,这些年来她晋升飞速,从一名普通的影卫,到组长、队长、副区务、区务,乃至现在的副总务,可谓是平步青云,如果现在再当上总务,那么她就将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卫总务。
想到可能成为左右这个庞大帝国的权重者,想到她将拥有的荣耀和权力,斑莘的眼神迷离起来。
“副总务,您来了?”听风楼一层的大厅前,宪兵队的大魔导师早已等候在此,他打开通往三十一层的传送法阵,微笑着说道:“请上去吧,陛下已经在等您了。”
“谢谢。”斑莘礼节性的行礼,然后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情,踏着平稳无声的步伐迈入法阵中。
在一阵光芒闪耀过后,斑莘来到了第三十一层。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扇庄严朴素的木门,门扉上雕刻着光明之神的伟岸图样。
斑莘能感受到这一整层楼都被重重叠叠的结界守护着,站在这个地方,无论是魔法还是武技她都难以施展,这仿佛是一个被诸神所注视的场所,她能感觉到周身被强大的威压所包裹着,好似时刻有一把利剑悬在她的头顶,令她不敢造次。
斑莘缓缓走到庄严的木门前,单膝跪下,一手撑着膝盖,一手压着地板,以不大但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道:“臣,影卫副总务斑莘,觐见陛下!”
半响过后,斑莘听到门后传来巴昂比亚那和平时有些不同的声音。
“进来吧。”
语调中带着几分慵懒。
“是。”
斑莘推门而入,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她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又再一次动摇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浓白的雾霭,朦胧间,她看到一尊姿态优美的女神像,女神手捧着水壶,壶中源源不断地往外出流着热水。在女神象的正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浴池。
巴昂比亚赤裸着身子靠坐在池中,手里拿着酒杯,神情怡然地泡着澡。这位人族第一帝国的王,平时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上去就只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臣民们大多想象不到,他衣服下的身躯有着高隆的肌肉和优美的线条,他拿着酒杯的手晃一晃,他的胸肌也会跟着鼓动两下。
面对王的玉体,斑莘急忙低下头去,心中一片混乱。
那个神秘的三十一层,传说中帝国权利的中心,其真面目竟然是一座浴池?
怎么会这样?陛下何苦跑到这种地方来泡澡,还特意设下重重结界?
“你来的正是时候,这酒醒得正好,你也过来陪我喝一杯吧。”巴昂比亚悠悠地说道。
“是,谢陛下恩赐。”
斑莘再次调整心绪,缓步走到巴昂比亚的身后,想遵照巴昂比亚的命令喝上一杯酒,却发现浴池边只摆着一瓶王室专享的金丝酒,没有看到多余的酒杯。唯一的酒杯,被巴昂比亚拿在手中。
“陛下,这好像没有准备臣的酒杯?”斑莘说。
巴昂比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是说道:“美酒要坐着喝才好,你也坐下吧。”
斑莘的心中越发困惑,她试着揣摩巴昂比亚的心思,然后犹豫着问道:“陛下,希望臣坐哪里?”
巴昂比亚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斑莘垂下眼眸,她明白了。
她手脚利落地褪去身上的影卫侍服,袒露出常年隐藏在黑色布料和阴影下因而白得晃眼的身子,先将线条分明、肌肉匀称的长腿探入水中,然后大半个身子沉下去,跨坐在巴昂比亚的大腿上。
巴昂比亚的手放入水中,像品鉴一件艺术品一样抚摸斑莘的腰脊。
斑莘抿着嘴,一言不发,仍由王行动。
“你的皮肤很好,跟你母亲一样。”
斑莘的心头一颤,她从有记忆起,就跟训练官在一起,六岁之前她连父母这个词都不知道,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没有父母。
“陛下知道臣的母亲是谁吗?”斑莘忍不住问道。
“知道哦,你也应该认识她才对,怎么,她一直没和你说?”巴昂比亚将手搭在斑莘的肩上,指尖像弹奏竖琴一样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斑莘的肩头,“我看她平时还挺照顾你的。”
斑莘犹豫了一下,问道:“陛下可以告诉臣吗?臣有些好奇。”
巴昂比亚没有马上回答,他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金丝酒,然后扳着斑莘的头,让她转过来,嘴对嘴地将酒送了过去。
斑莘没有反抗,而是顺从地喝下了酒。
这虽然是斑莘第一次做这种事,可两人之间的互动却自然得像一对相识已久的情人,斑莘是优秀的情报收集者,她此刻已经清楚地明白王想要的是什么了,于是喝完酒后,主动把舌头献了上去。
二人唇齿交缠一番后,巴昂比亚满意地放开扳着斑莘脑袋的手,缓缓说道:“你的母亲就是嬬伊啊,她这么照顾你,你没感觉出来吗?”
“是。”斑莘点点头。
斑莘其实心里早有答案,她升职比别人都快得多,接到的任务也总是重要的任务,当巴昂比亚说那人平时挺照顾自己,又说她母亲的皮肤跟她一样好时,她就大致猜到了。巴昂比亚的潜台词很明显,她的母亲也是来到过这浴池中的人。
但即便如此,斑莘还是想亲耳听巴昂比亚说出来。 而且,她还有一件更想确认的事情。
“那,臣的父亲”
斑莘用余光看着巴昂比亚,心情有些复杂,照理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该无所谓才对,她是早已舍弃感情的人,对她这个级别的影卫来说,亲人和朋友只是累赘,根本不重要。但她还是害怕某个答案从巴昂比亚口中说出。
“这我就不知道了,”巴昂比亚笑了笑,“只能说大概不是我吧。”
大概。
斑莘握了握拳头,又松开。
算了,这都不重要,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什么都别想,斑莘,只有无所顾虑,你才是最强的。斑莘在心中对自己说。
“好了,说正事吧,那些贵族怎么样了,他们相信了吗?”巴昂比亚问。
谈及工作,斑莘立马恢复冷静的状态,她沉声汇报道:“是的,他们大多都相信是佩妮给南茵下药,致使南茵出现幻觉的了。只有亚历山大公爵和默钦家族似乎依旧对此持怀疑态度,他们都派出了自家的探子去接触托德。”
巴昂比亚叹了口气,“那两个老狐狸果然没这么好骗吗派人去跟托德说一声,让他注意点,现阶段勇者的名望还是很重要的,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我们的勇者是这副德行,于皇家于后面的策略都会很不利。”
“陛下放心,臣已经让人去警告托德了。”
“嗯,你做得很好。”巴昂比亚又倒了一杯酒,“再来喝一杯吧,我最近挺累了,你今天下午就留在这,陪我放松放松吧。”
斑莘垂下眼眸,声音毫无波澜地答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