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

这是李维在看到那条锦帕后，对江小离说的话。

李维说他一个时辰就能找到那条锦帕的主人。

江小离决定相信他。

然后他们一起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间位于四方街一条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巷子里的破屋子。

秋阳城很大，大的在城市的边边角角里，分布着无数的，你根本不知道，却确实存在的秘密。

秘密巢穴。

这个地方四面漏风，里面只有几张桌子，正有十几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在那里赌骰子。

任谁也不会把这些赌徒和任何的秘密，秘密组织联系在一起。

但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看起来不起眼，下层的人，组成了一个城市最深层的网络。

李维在秋阳卫所也是那种不起眼的人，他混混出身，能混到秋阳卫所带刀卫，在别人看来已经是祖上冒青烟了，外面的人很多都敬畏他。

但在卫所里，大部分人都看不起他，所以他的上官，第三执刀队的队长，也一直没有重用他的意思，也从来没有去了解过这个能从最深层的泥泞里爬起来的男人，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底蕴。

他其实深深扎根在泥土里，黑色的泥土，那是秋阳城最深处的底色。

他是黑泥里的王者。

所以当他坐在屋子里唯一一把破烂不堪的椅子上的时候，江小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高傲的君王。

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那些年轻人放下了牌九，骰子，等待着他们的王下命令。

“一个时辰，我要这条锦帕的所有消息。”

那些人涌了上来，小心地拿走那条锦帕，似乎在研究。

大概一百息以后，这些人领命退去了。

李维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到了江小离的身边，笑着，微微躬身道：“大人，您放心，我这班崽子虽然干不了什么大事，这种找东西的活，绝对不会办差了。”

“挺威风啊。”江小离笑。

“诶，大人看您说的，就是狐假虎威，有您在，我才有这威风。”说着，他就要把那把破烂的椅子搬过来给江小离坐。

江小离却是摆了摆手，说：“别，我站着好了，来赌两把吧，我还没赌过钱，你教教我。”

“诶，好嘞，大人，这边请。”李维很狗腿地连忙一边引着江小离，一边跑过去开始整理赌具。

“大人想玩什么？”

“最简单的骰子吧。”江小离也只是打发打发时间。

一边赌骰子，江小离又想起了一件事，问道：“李维，我如果要开间铺子，你有路子吗？”

“铺子？什么样的铺子？”李维摇骰子摇到一半，小心地问道。

“我打算卖书。”

“书铺？书铺好啊，大人一看就是饱读诗书，怪不得这么年轻有为！”李维张口就是恭维的话。

江小离也不在意，只是说：“你帮我找间地段好，租金便宜的铺子吧，事后我有重谢。”

“诶，给大人办事，那是天经地义的，可不敢当谢。”

两人说着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赌着骰子。

中间江小离发现自己靠着不断强化的身躯，耳朵已经可以大概听到骰盅里的骰子的点数，却也没有刻意去听，还是跟着感觉在猜。

结果居然还能赢一半多，说明他今天运气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份运气能不能用在那条锦帕上。

一个时辰以后，那些人陆续回来了。

一群人在那里碰在一起交流了一会后，一个长得颇有点老相的男人走了出来，对着李维恭敬道：“老大，这条锦帕的主人，应该是梳香楼的红倌人羊小颦的。”

“妓女？”江小离听了，再去回想他在秋道离脑海里看到的画面。

的确，那个场景，很像是妓院。

“辛苦了，各位。”江小离本来自己在尝试投骰子，现在他放下了骰盅，然后拿出了一张银票给李维，说，“这点钱，请大家喝茶。”

“大人……这都是分内之事。”李维还不想要。

“一定要收下。”江小离不是收买人心，而是要保证这些人，不会到处乱说。

李维能混到今天，的确机灵，立刻明白了，将那张银票给了那个出来的答话的，说道：“还不赶紧谢谢大人。”

“多谢大人赏赐！”那些人多少也有些兴奋，五十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今天的事情，管好自己的嘴，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你们下面的人，也是。”李维立刻又补了一句。

“是，老大，我们哪敢说出去啊。”正所谓拿人手短，这些人因着钱，再想着李维，应该是不会到处乱说了。

江小离和李维走出那条无名的巷子。

“梳香楼，你熟吗？”

“倒是去过几次，大人，我们现在就去吗？”李维有些迟疑，他虽然不是非常清楚那条锦帕到底代表了什么，却也听说了江小离昨晚又抓了个人贩回来，可能又要立功。

那这锦帕恐怕就是和昨晚的事情相关了。

异魔相关，他们两个人，李维纵然混得人精，实力却不怎么样，肯定是害怕的。

“要不要回去卫所里……”

“现在就去。”江小离却是打断了他。

李维也马上醒转过来，暗骂自己太笨，这江大人虽然崛起甚快，但也暴露了根基不足，手底下没人。

除了那个雪浓，就只要他自己一个了。

但很快，李维又有些兴奋，这也说明了，他很有机会成为江小离的心腹。

以这位江大人的能耐，听说背后还有天启的大人物撑腰，那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的。

今天，不管是什么龙潭虎穴，说什么，也是要闯上一闯的。

“大人，我来带路，这边请。”李维已经是下了决心了，深吸一口气，就朝前走去了。

结果却被江小离拦了下来。

“你的衣服太显眼，换一身。”现在是敏感时期，江小离可不希望自己前脚才到梳香楼，后脚又被李斛给截胡了。

事实上，他跟着李维出来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

所以也不能从原路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