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燕在亲王府停留了一会儿,便带着亲王府的得力手下,开始朝着周围十七个城池发布信息。
等到天黑时,啊丑才一手拿着桶,一手拿着毛刷,疲惫的回到了屋内。
像他们这种下人,除了管理人员拥有独立的房间,其余通常都是几个人一间宿舍。
而这间屋内,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啊丑,另一个就是白天那个士兵所说的大傻。
大傻人如其名,是一个傻大个,看起来很憨厚,因此对人特别好。
啊丑因为当年揍过自己的上司,被刻意针对,每天要打扫十来个马厩。
啊丑累了一天,很是疲惫,刚想坐下来休息一下,便看到大傻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丑丑,你回来了!呵呵!”大傻乐呵呵的笑着:“快坐下来吃饭吧。”
啊丑这才发现桌上用木盆倒扣有饭菜,由于先前太过疲惫的原因,反而让嗅觉没有那么灵敏。
此时本就是冬季,累了一天的啊丑,回到温暖的房间内,又看到有可口的饭菜,一股难言的悸动在他心中升起。
“你头上还有草!”大傻亲切的走了过去,将啊丑头上的杂草理了下来。
“你…”
啊丑看着大傻,心里忽然有一种感动,不论他是不是一个傻子,他都是这里最关心他的人。
很快啊丑身子一阵哆嗦,看向大傻的眼神也有温和变为厌恶!
“涂瑾泽啊涂瑾泽!你是太子!是将来天下的掌控者!怎么能对这种人心生情感!”
啊丑,也就是当年失踪的太子,此时看着大傻,心里却是狠狠的骂着自己。
“难道你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真的就妥协了吗!真的就以为你是个下人了吗!”
涂瑾泽咬着牙握紧拳头,指甲深陷肉里,等到他身体内高贵的血液流了出来了,他才镇定下来。
涂瑾泽当下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中的木桶和毛刷,有一种扔了,宣告自己身份的冲动!
很快涂瑾泽便冷静下来,心里安慰着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冲动!连涂墨平都不能信,天下没有可以信的人!只得相信自己!”
涂瑾泽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等待,等待着有一天能够抓住机会,建立自己的势力!
当年那场京都叛乱,逃出来的不止涂北山一个,还有涂瑾泽!
涂瑾泽!多么一个高贵的名字啊!象征着世界的权利与地位!
可就在那场叛乱结束后,什么都没了。
堂堂一个太子,竟然从狗洞里爬出去,为的只是活下去。
在那个狭小的洞口里,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混合着粪便与土壤的气息,令人作呕!
当初他爬下的那一刻,犹豫过。
当他最终爬了出去后,他便告诉自己,自己再也不是涂瑾泽了!
只有在这个房间里,他才敢追忆往事,才能露出本来的情绪。
“我去洗澡了,你自己吃吧!”涂瑾泽冷漠说道。
在他看来,大傻越对自己好,他便越觉得耻辱,自己居然沦落到,靠一个傻子来获取温暖?
或许现在才明白,自己依旧不肯放过自己,仍然以涂国太子的身份自傲。
从京都逃出去后,涂瑾泽便找了一处泉水,跳下去尽情的冲洗着,那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觉得自己高贵的身体没有因为钻出狗洞而污染!觉得自己血液里任然流淌的是皇族高贵的血脉!
从那以后,涂瑾泽养成了每天洗澡的习惯。
可怜的大傻,根本没看到涂瑾泽眼中淡淡的厌恶,反而更加高兴得对涂瑾泽道:“丑丑,明天过后,我们就会有大房子了!”
“不要叫我丑丑!”涂瑾泽控制不住大吼一声,情绪太过激动,好像脸上的伤疤都疼了起来!
心理对这个傻子更加厌恶,毫不留情道:“再叫我丑丑,我就打你!”
大傻愣住了,从来没有见过涂瑾泽这副样子,“不叫你丑丑叫你什么?”
“都说了不要再说丑丑两个字!”涂瑾泽双目通红,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扬起大手,欲要往大傻脸上一扇。
看到那熟悉的面孔和纯洁的眼神,涂瑾泽想到这个人,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为什么会有大房子?”涂瑾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都温和了少许。
“亲王后天的宴会,府里的人说明晚接我去府里去住一晚。”
“为什么会让你去?”
涂瑾泽本来只是随便问问,见大傻说亲王府派人来,当下觉得其中有蹊跷。
“他们说我是耳垂…耳垂…什么来着?”大傻想不起今天亲王府的人说过什么了。
“耳垂过肩?”涂瑾泽猜测道。
“对的!就是耳垂过肩!”大傻乐呵呵的笑着,“他们说我耳朵大,有福气,接我去亲王府,为亲王积累福气,为大寿做准备。”
大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亲王府内肯定会有很多好吃的,到时候我少吃点,偷偷藏在衣服里,带出来给你吃。”
听到大傻为自己着想,涂瑾泽不想,但控制不住红了眼眶,声音都颤抖了几分:“你去了王府里,多吃一点,别饿着自己。”
“没事,就只有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有什么东西都得分给你。”大傻笑呵呵的看着眼前这个好朋友。
涂瑾泽苦笑一声,提着木桶朝着澡堂走去。
自己刚来的时候,大傻比现在还要胖一些。
自己被揍的时候,都是大傻扑在自己的身上,嚷嚷着让那些人别打他了。
自己被针对,打扫二十多间马厩时,也是大傻陪着自己在寒冬里,打扫了一个夜晚。
手冻得发紫,还笑呵呵的说不冷。
“你不是个傻子该多好!我不是太子该多好!”
涂瑾泽苦笑着。
就是这么一个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自己却不敢同他倾诉半点心事,生怕他走漏了风声,给自己带来大祸。
有时候在夜晚,涂瑾泽也会幻想,若是大傻是个正常人该多好啊!
如小说中流落人间帝王,遇到了一个可以信赖的兄弟,两人一起拼搏,一起打江山,那是何尝一番美谈啊!
可惜啊,天意如此,注定了涂瑾泽只能把一切埋在心里。
当涂瑾泽洗完澡,回房间时,大傻已经在收拾东西了,说是要好好打扮一番,不能丢了两人都脸。
大傻穿着一身红衣服,看起来极为喜庆,整理着衣扣,站的笔直对着涂瑾泽认真道:“怎么样,好看吗?”
接着大傻又惆怅起来:“他们说府里的人,比马营这边的坏人还要坏,我去了会不会被欺负?”
涂瑾泽红着眼,“好看。”
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放在了大傻手中,此时泪水已经涌出了眼眶,涂瑾泽一字一句说道:“将这玉佩挂在腰间,府里的人就不敢欺负你了!”
涂瑾泽伸手将大傻抱住,双手拍在大傻结实宽厚的背上。
泪水低落在大傻身上,弄得大傻不知所措。
虽然涂瑾泽是整个马营同他最亲近的人,可是涂瑾泽从来没有包过他。
似乎感受到涂瑾泽在抽泣,大傻连忙问道:“丑丑,你怎么了?”
这一次,大傻没有因为说丑丑两个字,被涂瑾泽呵斥了。
“对不起!”涂瑾泽紧紧抱着大傻,同时在心里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