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外风声依旧。不时有砂石落入洞窟之中，细微碰撞声融入天地间的喧嚣。

“从涟和真说起吧……有烟吗？”

布伦丹看着辰柯微微一笑。“追兵赶来的还没有这么快吧。”

“你这是什么习惯？”

辰柯无语地白了布伦丹一眼，抬手扔给了布伦丹一个小盒，小盒上印有七颗银色的五角星。

“我在飞船驾驶座边上捡到的，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辰柯拿起放在身旁的重剑，轻拧剑柄。重剑上的起爆装置逐渐发热变红。布伦丹看着小盒愣了两秒，但什么也没说。布伦丹从小盒中弹出一根香烟，伸过头把烟凑到重剑上点着。

“你怎么会随手拿走这东西？”布伦丹戏谑地看着辰柯。

“不知道，一时兴起。”

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中，重剑分解变形，最终缩回剑柄中，消失不见。辰柯把剑柄放到腰后，看向洞窟外遮天蔽日的黄沙。

布伦丹慢慢吐出一口烟雾，也和辰柯一样望向洞窟外。“这味道还是那么熟悉，这么多年完全没有什么变化。”

“我认识涟和真已经有很多年了。大概是我七八岁，那时我还住在普雷斯顿。我父亲带着我去见汉诺威帝**部总司令，道格拉斯。那时涟和真是道格拉斯的副官。父亲让我跟着道格拉斯学习格斗技巧和使用枪械，道格拉斯就把我交给了涟和真。所以涟和真算是我的老师，也算是我小时候为数不多的朋友。”

说到这里，布伦丹用力吸了一大口，大段的烟灰掉下散落一地。“涟和真已经死在你手上了吧……”

“他是自杀的。但其实和我杀的没什么区别。”

辰柯看着布伦丹眼中那一抹哀痛轻叹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出言安慰。

“这都不重要了。”布伦丹摇了摇头。“我一直觉得涟和真很强了，当初涟和真在普雷斯顿军区靠手中的刀打败了所有的对手之后，才被道格拉斯看中。你果然是个变态。”

辰柯没有搭话，现在辰柯没有心情和布伦丹斗嘴。

“但我实在对近身格斗没有什么天赋，跟着涟和真学了两年也没有学到什么精髓。后面我又跟着道格拉斯身边的另一位副官学习使用不同的枪械，这就是我擅长的领域了。一年时间里我的射击水平就在军部名列前茅，也许现在普雷斯顿军区还保留有我的打靶记录。”

看着布伦丹脸上面无表情但感觉陷入追忆美好过去的状态，辰柯忍不住轻咳两声打断了布伦丹。

“很抱歉打断你的回忆，但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的身份。认识你五年多来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身世，娜塔莎也因为侵入不了汉诺威帝国主网络而一无所获。现在看来我们好像错过了十分重要的信息。”

布伦丹微微一笑，倒也没有打算隐瞒什么。“罗特希尔德是我随口编造的姓氏，我的真名是布伦丹·洛佩森。我的父亲是上一代洛佩森家族族长，我是长子。”

辰柯默默看着布伦丹，布伦丹也静静看着辰柯。气氛一下安静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呼啸不止的风声和飞溅的砂石。

“没了？”

“什么没了？”布伦丹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辰柯在问什么。

“嗯……我以为你会说的更震撼一些，没想到这么平淡。”辰柯抬手挠了挠头，“其实这些年来我心里隐隐有一些猜测，但没想到你的身世比我想象中还要更高。”

“拜托我现在是很严肃的在和你谈论我的过去好吗？能不能认真一点？”布伦丹被辰柯气乐了。

“洛佩森家族好像是汉诺威帝国的三大家族之一吧？”

“是啊！我说你到底是不是这个宇宙的人啊！这都不知道？我感觉我他妈就像是在对牛弹琴一样，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布伦丹嫌弃地白了辰柯一眼，愤怒地将手中快燃尽的烟蒂扔到了地上。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世家公子的修养都没有？”辰柯双手环抱在胸前，右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要不是现在身负重伤我一定要和你好好理论一番。”布伦丹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穴居人交谈。

“你接着说吧。”

辰柯靠着墙壁坐好，俨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布伦丹强忍一拳砸在辰柯脸上的冲动，整理了一番思路。

“其实出身在三大家族也不像常人眼中那样光鲜亮丽，可以尽享世间荣华富贵。为了家族的繁荣昌盛，自打出生开始我的肩上就扛着沉重的负担。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家族掌控的区域。除了另外三大家族，以及其他几个小一些的家族子嗣能够与我接触，我几乎没有见过同龄人。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礼仪和知识。”

布伦丹自嘲地笑了笑。“那些老师都是通过层层检查进到我的房间里，每次上课的时间精确到毫秒。我每天除了通过落地窗俯瞰阿德勒城以外，就只有看书消磨时间。唯有每年的圣诞节我能够和父亲一起外出，但也是在重重保护之下。说实在的，我以前的生活就像是一台被设定好的机器。”

“在我五岁那年，母亲又生下了一个弟弟。等我开始在道格拉斯那里学武，我弟弟也就开始了我之前的生活。后面我弟弟长大了，我就和他一起学习，一起玩耍。我也会教他一些格斗技巧，但我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我们两个更像是在打闹嬉戏。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每天恒星落下，余晖洒在阿德勒城，我就带着我弟弟坐在家族大厦顶端的庭院里看那壮丽的景象。”

“听起来你们兄弟感情很深厚。”辰柯点了点头，他从布伦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眷念。

“那是我记忆里最美好的画面。我们坐在庭院的边沿，整个阿德勒城一览无余。我会给我弟弟讲一些历史英雄人物的故事，我弟弟每次都会很兴奋，看着阿德勒城说自己也要成为汉诺威帝国的英雄。直到夜幕覆盖阿德勒城，我们才回到各自的房间里。那的确是一段自由自在的时光。我们互相陪伴，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也开始不再那么枯燥。”

“这么说，你弟弟是现在汉诺威帝国大统领玛蒂尔达？我记得他也是洛佩森家族的人。”辰柯脑中想到了一个人，年龄也与布伦丹描述的相符。

布伦丹点点头。“我和玛蒂尔达在那时表现出了出众的领导意识和能力。再加上我们是家族中这一代唯二的男丁，所有人都把我们视作是家族的希望。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本来洛佩森家族就是三大家族中势力最大的家族，再加上布朗维斯家族与奥纳西斯家族年轻一代普遍资质平庸，我和玛蒂尔达就基本被确定为下一任大统领的人选。”

“身在这样的大家族之中，我们的人生轨迹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力。这样的例子其实屡见不鲜。我的父母就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我的父亲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加上精神衰弱，能当上族长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我的爷爷。而我的母亲是主管汉诺威帝国外交的杜邦家族长女，我父母的结合完全是为了两个家族的联合的政治婚姻。在这之前我父母甚至都没有见过几面。”

“同样的，我和玛蒂尔达也摆脱不了被家族安排的命运。虽然我们俩能力水平相差无几，但是由于我是长子，从一开始玛蒂尔达就被家族定位为我的影子，在我背后辅佐我。在家族中的那些人看来，我们两兄弟相辅相成足以掌控整个汉诺威帝国。”

“为了获得军方的支撑，让我毫无阻力地坐上大统领的位置。我十八岁那年被家族送到了汉诺威帝国与克托尼亚帝国的边境交战区。当然，这也是我个人的意愿。大统领的位置其实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在我和玛蒂尔达心中它就是荣耀的象征。”

“为了能在边境交战区证明自己的能力，家族替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安插了一些人手在我周围暗中保护我。两年时间里，我从一个基层士兵做起，经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之后，当上了一艘行星级巡洋舰的舰长。这样的晋升速度在整个边境战区中都是前所未有的，我知道这背后有家族在推波助澜，但我确实成为了边境战区的一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