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无主之地最大的港口，用了一颗中等大小的小行星改造而成。”

辰柯和米莎并肩走在船梯上，因为是非战时状态，“猎鹰”驱逐舰采用了最朴素的上下船方式。米莎深深埋着头，港口川流不息的各式机器以及略显拥挤的人群让米莎很是不适应。巨大的起吊机械将集装箱提到限制力场之外，在无重力的环境中进行搬运。

“尽量放轻松点，把自己当作无主之地最常见的普通人，过于拘谨反而会引起别人注意。”辰柯轻轻拍了拍米莎的肩膀，指向前面另一艘正在装卸物资的军舰，“看那边，虽然是军舰，但也有不是士兵的技术人员往来。”

米莎叹了口气，抬手将兜帽拉的更下了一些:“我已经很地尽力克服紧张情绪了，可是哪有普通人会到这种地方来？”

“这是无主之地以外的人才会带有的偏见，其实这里和你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哦不，应该说大部分不同。”辰柯耸耸肩，先米莎一步走下船梯，转过身看向米莎，“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吧，这里还是有很多人们不知道的东西，就当转移注意力。”

“那里是扩散式蜂巢导弹发射装置。”辰柯指了指驱逐舰看似平整的表面，“那里是高能集束炮。就拿这两个举例吧，这两个是现在汉诺威帝国军方战舰的标准武器配置，就连型号都是相同的”

“在哪儿？我没有看见。”米莎顺着辰柯指的方向看去，但除了光洁的外层装甲什么都没有。

“收在外壳里面了，为了保证航行的速度，同时节省能源。”辰柯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米莎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辰柯已经走开一段距离，赶紧抓着兜帽小跑跟上。

“这种制式武器怎么会从军方外流？”米莎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疑惑地看着辰柯。

“你看过有关‘无主之地’的描述应该都是‘不法之徒的聚集地’，“星际海盗的天堂”对吧？”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但现在看来，这里的士兵都有着很高的战斗素养和纪律意识。说是海盗，不如说更像是……”米莎犹豫了片刻，“军人？”

“你见过多少真正的军人？”辰柯被米莎逗笑了。

“即使现实中没有也在网上看到过很多，不行么？”米莎羞恼于辰柯的态度。

“‘无主之地’正式建立于29年前，也就比我们的年龄大上一些，相较于汉诺威帝国几百年的历史不值一提。”辰柯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还有点时间，就和你讲讲吧。”

但米莎抢先一步打断了辰柯：“先等等，我想知道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杰拉尔那里。”辰柯回答。

“就只有我们两个？”

“大概吧，至少布伦丹肯定没法像我这样，一转眼就仿佛什么伤都没受过。”辰柯摊摊手，“怎么啦？”

“没事，你接着说吧。”

往来不绝的人和机械将整个港口填满，立体空间中的每一寸都被有效利用着。又有一艘行星级战列舰驶入港口，所有人和机械都井然有序的为其腾出航道。看着港口外深邃的幽暗星空，米莎没来由地胡思乱想如果没有限制力场的作用，自己和辰柯大概会被抛到宇宙深处吧。

“31年前，汉诺威边境23军总指挥即将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但他凭借声望带来的号召力，以及一些手段，带着愿意追随自己的部分军队逃离了帝国。这一举动几乎搞垮了当时帝国部署在边境阻拦星际海盗的防线，也引来了帝国中央军队的围剿。不过那个总指挥通过和当时最大的两个海盗团‘铁锤’、‘刀三’合作，期间不停吸纳小型组织势力，最终组建起了现在无主之地的雏形。”

“也就是说现在的无主之地本来就有军方背景？虽然是叛逃的军队。”米莎像在听天方夜谭。

“嗯，那个总指挥就是杰拉尔的父亲，当时布朗维斯家族的三子杰姆·布朗维斯。”辰柯想到了布伦丹和他的亲兄弟，当时也是杰姆的兄长，布朗维斯家族的长子联合次子想要杀掉杰姆……难道这是什么大家族特有的传统么？

“碰巧当初汉诺威帝国同克托尼亚帝国正面战场冲突不断，汉诺威帝国没办法派大量兵力围剿这个逐渐发展壮大的组织。在宇宙里打了两年的游击战以后收效甚微，这个组织反而愈发壮大，汉诺威帝国也就只好暂时放弃围剿以后再处理。”辰柯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无主之地的本质就是一个地方军阀咯？”米莎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坐落在小行星带的军阀。”辰柯补充道，“为了生存，也为了避免激起汉诺威帝国的强烈反应，杰姆同现在的三巨头之一托比，还有张见的父亲一同组建了最高决策层，用武力掌握了所有的权力。同时颁布了一系列类似法律的规定，也把军队的训练方式用在了星际海盗身上。”

“这些东西你在汉诺威帝国境内都是不可能查到的，这对于帝国而言就是钉在耻辱柱上的事情。那些死要面子的政客不可能承认剿灭无主之地需要耗费很大的兵力，也要用上很长时间。既然无主之地不先挑事，他们自然也乐得清闲。”辰柯向米莎微笑道。

“这确实很让我惊讶。”米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我的认知里，‘无主之地’就是形如其名的法外之地，毕竟时不时就会有海盗袭击帝国的边境城市。”

“‘无主之地’这个名字原本是出于对权力阶级的厌恶。”辰柯嗤笑一声，“毕竟这里本来就是由大量不法之徒聚集而成，有普通居民，自然也就有不守规矩的海盗。毕竟这里还没有完善的执法机构，居住的人很多也没有足够的道德修养。虽然基本的生活都有保障，但有人就是要跑去烧杀抢掠也没办法。不过这些人不管是被帝国还是无主之地抓住，都只有去见上帝这一个下场。无主之地只允许佣兵存在，那些对外自诩海盗的人其实都做的是佣兵的工作。”

“这取名的能力着实有待商榷。”米莎有意无意瞥了一眼一旁的“猎鹰”驱逐舰。

“是吧，我也觉得不太行。我当初就建议杰拉尔用‘维德佛尔尼尔’这个名字，比起‘猎鹰’不知道好听了多少。”辰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你这个名字也不太行好吧……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名字？”米莎古怪地盯着辰柯，“你的品味原来是这样的么？”

辰柯尴尬地干咳两声，决定转移话题：“克摩依老师给我们准备好了飞行器，等下去基地的路上你可以从宏观角度参观一下无主之地的大概样貌。”

米莎也愿意缓解尴尬，毫不犹豫便接了辰柯的话：“我对无主之地的城市结构很感兴趣，之前看过一次，有一种说不出的机械美感。”

辰柯犹豫了片刻，等面前的大型运输车通过后还是告诉米莎：“我家的那位老爷子参与了规划设计。他是无主之地最出色机械师，也许放在汉诺威帝国也是。你总会见到他的，他就在我们之后要去的工厂里。”

两人继续走向港口的飞行器停靠地点，但是过去很长时间米莎都没有说话。辰柯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却看到了米莎藏在兜帽下，迸发着光芒的琥珀色眼睛。

“你这是？”

“我真的能认识这么厉害的机械师吗？”米莎尽量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但情绪的变化在语气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只要你能在机械方面和他聊得来就没有问题。”辰柯想了想回答道，“我在机械方面一点兴趣和才能都没有，要不是身为他的亲孙子，肯定早就被他赶出工厂了。”

“没问题，我对机械还是略懂一二的！”看米莎的样子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合适，辰柯估计她能兴奋地跳起来。

好不容易克制住了激动的心情，米莎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叫克摩依阿姨‘老师’，她教了你什么？”

“老师教我格斗技巧，怎么突然想到问我这个？”辰柯说。

“原来克摩依阿姨这么强么？在我眼里你已经是无法理解的程度了，我本来以为她是教你一些理论知识。”米莎更惊讶了，像是十几年来的认知突然间被推翻，“克摩依阿姨虽然很高，但是看起来很瘦弱啊。”

“我的身材也是属于比较消瘦的那一类。”辰柯指了指自己，“老师跟我一样是异能者，身体强化类型的。虽然单纯的力量比不过我，但是战斗技巧比我强太多了，至少我现在肯定是打不过老师的。”

“无主之地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米莎感慨道，“就连自己认识了十多年的人都无法完全了解。”

“你有的是时间来认识这里，不出意外你就要在无主之地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辰柯笑道。

“我知道……我会尽量融入这里的，虽然感觉不太容易。”米莎有些底气不足。

“放心吧，我和布伦丹都会帮你的。我离开之前找个机会带你去一次布伦丹的酒吧，去感受一下无主之地的氛围。”辰柯安慰米莎。

“哦对，你们快要去汉诺威帝国了。”米莎没问为什么，辰柯也没解释。

“以后再说，到了。”

两人来到离开这片区域的通道口，前方整齐停放的飞行器隐约可见。